一時之間車廂內極為的安靜,糖糖更是將自己的身體蜷縮進林盛夏的懷裡,巴掌大的小臉埋在她馨香的發間,將臉埋起來就是不讓她看到。
糖糖的躲閃更是加劇了林盛夏心裡的不安,她努力的做著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只是擁著糖糖顫抖的手指出賣了她心底的真正情緒,糖糖本就是聰明的,此時更是有些害怕的不願意冒頭。
「糖糖,跟媽媽說句話好不好?糖糖不是最愛纏著媽媽的嗎?」她竭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緊張,與顧澤愷對視了一眼,心底卻愈發的不安起來。
糖糖埋在她頸窩處的臉不住的搖晃著拒絕,淡淡的奶香味道從她的身上傳來,原本應該是柔軟的身體卻因為驚恐而繃得像根弦似的,而她這樣的反應無非已經變相的印證了喬胤的猜測。
顧澤愷深邃的眸底情緒涌動,原本因著糖糖找到而放鬆下來的心也隨之提到了嗓子口,糖糖從來都是個活潑的孩子,可是從見面到現在她一句話都沒有說,自己和顧太太沉浸在見到糖糖的喜悅里也沒有發現異樣,而現在有種攝人凌然的氣勢在骨子裡瞬間翻湧了起來!
轟的一聲,林盛夏如遭雷劈般,她像是明白了什麼,美眸因著痛苦劇烈放大,痛苦酸楚憤怒在心裡齊齊打翻,令這個女人心底五味陳雜痛苦難忍。
林盛夏只覺得手腳冰涼冰涼的,就連大腦里也是空白一片,這幾天她過的是水深火熱的生活,心情也隨之上上下下的跌宕起伏著。
突然,有潮濕的液體順著她的脖頸滑落進領口內,沿著消瘦的鎖骨處蔓延向下,糖糖哭了,她的小公主哭了,林盛夏的心瞬間也跟著疼了起來!
「沒有關係,糖糖就算是不說話也是媽媽最疼愛的小公主,別害怕!」
林盛夏纖細的手指抵在糖糖的後背上,一下下的幫她順著背,說實話糖糖能夠回來自己已經感謝老天的垂憐,跟死亡相比不能夠說話又算得了什麼?
她不在乎糖糖能不能說話,她在乎的是糖糖還活著,可儘管如是的想著,林盛夏卻還是心疼的落了淚。
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不論她磕著了還是碰著了她都能感同身受的疼痛,而這就是做母親的心。
這種感受無關這女人原本是強勢是柔弱,當她的身份轉變為母親之後,就算是再軟弱可欺的女人也會因著孩子變得潑辣,所以有句話是這樣講的,父愛如山,母愛似海。
儘管糖糖親耳聽到林盛夏這樣的開口,依舊抽噎著,黑漆漆的眼睛裡均是害怕被拋下的恐懼,她每天都等著媽媽來接她,怪叔叔說他們很快就會來接自己的,可是到最後他們也沒有來!
顧澤愷的大腦里嗡嗡作響,他的糖糖不能夠說話了,這種無形的折磨令他的太陽穴位置突突的跳動著,心臟也是抽搐般的疼痛,這對顧太太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對他來說又是怎樣的折磨?
「盛夏,等著糖糖休息好了,去醫院做個全面的檢查,看看是不是聲帶的問題。」
葉以寧強忍著心酸的開口,原本以為找到糖糖他們一家四口就能夠幸福了,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糖糖竟然會留下了後遺症!
現在她只能夠祈求糖糖的聲帶沒有因為發燒而受損,否則這樣治療起來會增加不少難度。
林盛夏擁著糖糖無聲的點頭,儘管面色當中帶著慘白,可她心裡卻絲毫沒有放棄希望,往日裡那麼多的苦難她都熬過來了,現如今她更不會讓自己放棄!
「糖糖……」她低聲的將這兩個字念出,眼淚已是簌簌的落下,糖糖在感應到母親的哀戚時將臉從她脖頸處移開。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暈染著惶惶的光,小手卻不由自主的伸手一遍遍擦著林盛夏臉上的淚痕,或許是因為太累了,擦著擦著她無聲的打了個哈欠,倚靠著林盛夏柔軟的胸脯慢慢閉上眼睛。
自始至終,林盛夏都沒有鬆開緊摟著糖糖的手,儘管自己也是疲憊睏倦的,可她還是捨不得將自己的視線從女兒的身上移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安撫著糖糖的發梢,
而糖糖也因為潛意識裡的害怕抓著她的襯衫前襟,死死的不鬆開,直到呼吸慢慢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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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橘生剛剛從外面回來,有些垂頭喪氣的,她今天去找工作了,沒有想到四處碰壁,原來工作並不像是自己想像的那麼好找!
更何況自己父親的事情在T市鬧得沸沸揚揚的,有兩家幼兒園在看到她的履歷時原本很感興趣,可是到了面試時卻還是以種種的理由給推拒了,市長千金的身份曾經給她帶來過許多的光環,可父親落馬之後,前市長千金的身份卻阻礙了她前行的腳步!儘管如此,姜橘生卻從來沒有恨過父親,她知道他在監獄裡面的生活並不好過,見面的時候她沒有將自己現在的生活告訴他,不想要讓他還為自己操心。
脫掉外套剛進家門她徑直向著曦曦的房間走去,還不等她走到,就見熟悉的傭人從廚房裡走了出來,見到姜橘生回來臉上的表情很高興。
「少奶奶你回來了,少爺吩咐過若是你回來直接吃飯不用等他下樓了。」儘管傭人這樣的說著,但是眼神卻時不時的看向樓上,那動作里似乎隱藏著什麼。
「他呢?」那天唐淮南就像是得了失心瘋似拉住她腳踝,還說什麼讓自己坐下來陪陪他的話,然而在自己發狠說了那句寧願陪著一具屍體也不願陪著他之後,那個男人卻緩緩的送來了對自己的鉗制!
隨後將自己關進了房間裡,再也沒有出來過!
而今天自己在外面鬼使神差的也搜尋了下當初唐淮南被顧澤愷趕出顧氏的新聞報導,視頻畫面里的唐淮南狼狽的站在工地里,精心裁剪的西裝髒污不已,就連臉上都是難堪的表情。
姜橘生原本以為自己見到這一幕會很開心的,可是看到最後她也不過是緊握著秀拳面無表情,心裡連絲毫的喜悅感也找不到!
「少爺好像身體不舒服……」傭人說完就退回到了廚房裡。
曾幾何時,那個意氣風發的軍人竟然變成了現在這個模樣,那個記憶里衝著她微笑的阻擊手,只能夠成為回憶了嗎?
在那個最美好的時光里,執迷不悔的愛上一個本就不屬於自己的男人,小心翼翼的維護著自己的心意,卻又不甘心就這樣被忽略,她曾經也那麼無怨無悔的愛過他不是嗎?
腳步有些沉重的推開了曦曦的房間,剛剛熟睡的她小臉紅撲撲的,在陽光充足的嬰兒房裡酣然入睡,姜橘生輕撫著女兒柔軟的臉蛋,就像是在撫摸著世間最珍貴的珠寶般。
她的心裡很煩悶,甚至可以稱得上不舒服,那天自己對唐淮南說的話一遍遍的迴蕩在耳邊,就連姜橘生自己都發現了,往日那個將愛情當成自己生命里一切的女人,越來越偏執了!
與其說是討厭唐淮南,不如說是討厭現如今的自己,每次面對那個男人,她總是會想起自己墮落到如今地步的過程,她一步步的被自己和唐淮南與蘇暖推入到深淵,再也無法回到過去。
姜橘生將曦曦身上蓋著的薄被壓好,轉身向著二樓的方向走去。
臥室的房門並不是緊閉著的,甚至還可以隱約聽到房間內那人的囈語聲,姜橘生抬起來的手略有遲疑,只是最終還是將那門給推開。
屋內似乎已經很久沒通過風,窗戶依舊維持著被封死的狀態,大床之上有一塊隆起,光線昏暗,姜橘生向床邊走著,腳下只聽到咔啦一聲踩到了個喝空了的啤酒罐,嚇了她一跳。
隨著這聲響動,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似乎有了動靜,沉悶的翻了個身露出臉來,只是還未清醒。
姜橘生頓時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瘋了,她怎麼可能來看唐淮南?
轉身想要離開的瞬間,床上男人的囈語聲再度傳來,很低,聽的並不清晰。
啤酒的味道混雜著香菸的味道刺鼻,姜橘生甚至可以看到床頭柜上滿滿一菸灰缸的菸頭,她冷笑著,繞開地上一個又一個的啤酒罐來到唐淮南的身邊,霍然的將薄被給掀開!
頓時怪異的味道迎面而來,酒氣夾雜著爛肉的味道令姜橘生幾乎作嘔,窗戶被封住的木板縫隙內有幾縷細碎的光照射進來,她看不清楚躺在床上的唐淮南到底是什麼模樣,只能側身將床頭燈給扭開。
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忍不住因著昏黃的光線微眯著,待到姜橘生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才赫然看到,唐淮南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那塊不小的傷口已經有些潰爛的趨勢,一看就是從未經過處理。
而剛才撲鼻而來的爛肉味恐怕就是從潰爛的傷口處傳來,姜橘生瞬間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