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依舊喧鬧無比,因著之前跟秦管家說過今晚要回老宅吃飯的關係,顧澤愷與林盛夏回到家簡單的換了套衣服。
盛著白玉佛的錦緞花紋精緻高雅,先換好衣服的林盛夏坐在沙發上看著盒內的玉佛,腦海里想的全都是郭南之前說的話,這玉佛如果不是顧澤愷要送給顧弘文,或許她會還給郭南也說不準。
顧澤愷下樓來的時候,懷中還摟著小黃豆,剛剛換過尿片的小黃豆顯得很興高采烈,胖乎乎的小手來回揮動著,顧澤愷不知道被他砸到幾次,唇角的笑痕卻從未褪去。
林盛夏的視線從玉佛移到他臉上,張開雙手想要從顧澤愷懷裡接過兒子,這幾天事情一件接著一件的發生,小黃豆不是在以寧那裡就是交給阿姨看著,就連她自己回想起來都對兒子感覺抱歉。
「讓我多抱會兒!」嬰孩的身體很柔軟,柔軟到不可思議的程度,起初顧澤愷總是怕自己的手勁會把小黃豆碰壞,可在林盛夏的指導之下他漸漸學會了要領。
一日的工作不論怎樣的辛苦疲憊,他都不會忘記要去和小黃豆互動一下,顧澤愷甚至私心的想要讓小黃豆第一個學會的詞便是爸爸!
林盛夏笑了笑,索性就隨他去了,重新坐回沙發上,任由那個在外面叱吒風雲的男人搖身一變成為孩子奴,其實從很早之前她就發現在顧澤愷的心裡是極為渴望家庭的。
他失落於顧弘文對他的糟糕態度,不論失望多少次,在他的內心深處,卻依舊是渴望得到顧弘文的認同。
「允兒今晚也會回老宅,好像一家人好久沒有這樣的團聚過了。」幾乎占了整面牆壁的通透落地窗前,顧澤愷的影子拉的長長的,連著小黃豆都被鍍上了層淺淺的光暈。
「晚上把玉佛帶過去,如果那個唐淮南在的話送了東西我們就走。」
說到唐淮南三個字時顧澤愷的表情有點冷,顧氏的危機剛剛過去沒多久,現在內部還在調整階段,賠償問題也已經妥善的處理好,對於顧澤愷這次的處理顧氏上下均是讚嘆不已。
內部的職員也不由得將顧澤愷掌舵時期與唐淮南這五年拿來比較,得出來的結果不言而喻!
「我好像很長時間沒見到橘生了,不知道顧氏的風波她有沒有受到影響!」
說起唐淮南,不由的便想起姜橘生,林盛夏眼底划過絲暗淡,橘生淮南明明是那麼美好的事情,到了最後卻以這樣的結局收尾,如果能夠相遇的早一些,再早一些,或許一切都會有所不同。
只可惜,生活里沒有如果。
顧澤愷卻不以為意,他本身就不喜歡姜橘生,好似菟絲花一樣依附著旁人,沒有自己的思想與性格,除了外表好看些之外便沒有再多的優點。
這樣的女人在外面比比皆是,如果她之前的身份不是市長千金的話,恐怕早就不知道吃了多少虧!
林盛夏自然沒有錯過顧澤愷臉上的表情,有些無奈的起身走向落地窗,旁邊白色花架上放置著幾盆當季的花草,她拿著噴壺給綠植撒著水,原本稀疏的綠蘿此時早已經茂密。
「我以前聽爺爺說過,顧家的老宅是你設計的?」她手裡的動作沒有停下,側著頭看向顧澤愷,說起陳年舊事心裡卻早已經沒有了往日裡的鬱結。
「都過去這麼久的事情,有什麼好提的。」顧澤愷聲音有些冷淡,那是他唯一的作品,此後再無其他,可到最後也不過只換來一句不務正業而已。
「爺爺在你心裡真的很重要……」她緩步走到顧澤愷的身旁,小黃豆因著她的靠近更是歡喜雀躍,烏黑的大眼睛明亮乾淨,說不出的惹人疼愛,小時候已是如此,更不要說是長大以後。
顧澤愷的眼底漆黑,看不出有怎樣的情緒,氣氛有瞬間的安靜,靜的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到聲響。
既然他沒有開口,林盛夏自然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只是安靜的站在顧澤愷的身邊,手隨意的落在他因著回憶繃緊的手臂上,精壯的肌肉線條在薄薄的線衫之下賁起。
慵懶的光線透過通透的玻璃窗折射了進來傾灑在三個人的身上,暗影投射在地板上無限拉長,帶著難言的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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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霑的保鏢面無表情的堵在元牧陽的身後。
元牧陽身體撐在沙發一角,額角的傷口早已經乾涸,單膝及地倔強的僵直背脊,俊美的臉龐沐浴在橘色的光線里,而唇角因為過度咬緊淌下絲血紅。
氣喘吁吁的元霑坐在沙發上,微眯著眼睛看著面無表情的元牧陽,似乎還不解氣,穿著室內拖鞋的大腳沒有絲毫猶豫的狠狠踩在他攤平在地板的手指上,耳邊只聽到悶哼一聲,修長手指被踩的漲紅。
「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元霑雙手撐在龍頭拐杖之上,渾濁的眼白部分布滿著猙獰的紅血絲,就連鬆弛皮膚上的青筋都隱約可見。
他是真的氣得極了,原本以為篤定會到手的東西就這樣到了顧家人的手裡,元霑咽不下這口氣!
「你以為這樣林盛夏就能高看你一眼!我告訴你,在她眼裡你就是個麻煩就是個垃圾,避之唯恐不及!如果不是留著你的命還有用,你以為我會輕易饒了你?」
元霑一邊說著一邊攥緊了手指,咔噠咔噠的骨節聲響刺耳,表情里滿滿都是戾氣,他扔下那句話之後陡然間的沉默著,最後卻又有些神經質的笑了起來,那模樣令元牧陽莫名不安。
「這是個好機會!好機會啊……」獨屬於老者的沙啞聲音響起,或許是因為太過於用力的關係,表情略顯猙獰。
元霑的眼神慢慢落在元牧陽的臉上,在看到他嘴角滑下的血紅時表情微頓,神經質的笑卻未曾有半點停歇,手指緩緩的落到元牧陽唇角的位置,用著狠勁的力道將那刺目的紅擦拭乾淨。
「顧老頭欠我那麼多,今天晚上多少讓他償還些,讓我高興高興,也算是我沒得到玉佛的補償!」
元霑的腳還壓在元牧陽的五指上,擦完了血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在元牧陽的側臉上,隨後將高大的身形倚靠在沙發椅背上,從保鏢手中接過紙巾仔仔細細的擦拭著指腹上的血,眼底寒涼。
「如果我沒算錯的話,今天晚上顧澤愷就會把東西送給顧老頭,像是這麼孝順的孫子就連我都要感動了……就是不知道如果我去了,情況會變成何種樣子?」
顧弘文,你可別怪我,不過自己種的孽,早晚要自己承受!你欠我的,也要慢慢的來償還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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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降臨,幾道雕花鐵門逐一打開,顧澤愷的面色從離開家門時就沒有變過,此時進到了老宅的範圍,更是嚴肅。
那次大火之後,老宅重新翻修,雖然是按照原來的圖紙但細節的處理上多少還是有所不同的,活水噴泉涌動著,林盛夏剛剛打開車窗便有濕氣迎面而來。
「我還記得我們兩個人在別墅里將賓客的名字抄寫在喜帖上,那個時候的你看我很不順眼,實話告訴你,我想都不敢想有一天你會對我和顏悅色的!」
林盛夏的視線落在車窗外面,淡淡的聲音落入顧澤愷的耳中,不過瞬間便讓他眸底划過心疼。
他怎麼可能不記得,那個時候她的手上帶著傷,還騙他說是下大雨路滑剎車不好用,出了場小車禍,而那一日她也親手將剛從她父親與繼母手中拿回來的林氏交給了他。
那個時候的自己根本就不明白顧太太到底想要表達什麼,甚至還用諷刺的語言來傷害她,認為只要令她憤怒自己就算是贏了。
不知道結婚多少年後再回想起這段往事,顧澤愷卻大徹大悟了起來,原來當初顧太太那般小心翼翼的將文件遞交給他時,沒有說出口的話不過就是那一句。
我把我自己的全部都交予給了你,能否請你一生愛我、護我、憐我、疼我?
「我讓你受委屈了。」昏暗的車廂內,顧澤愷凝著她的側臉,許久終是開口說了這句。
林盛夏卻聞言輕笑了起來,她先是伸出手將兩個人的安全帶給解開,待身上的束縛完全消失之後,那話聽的她心裡略感酸澀,柔軟的身體靠近著他,那令她不喜的嚴肅表情終於消失了。
額頭抵靠著他的,兩種膚色對比的鮮明全然淹沒在昏暗的氛圍當中,可彼此的呼吸卻再清楚不過的傳遞給彼此。
「我用一時的委屈換得了一輩子的你,顧澤愷你這個奸商告訴我,到底是划算還是不划算?」林盛夏巧笑倩兮的開口,跟未結婚之前,她臉上的笑容明顯多了不少。
顧澤愷輕吻她唇角,沒用力,卻很繾綣。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可以用一生來回答……」伴隨著這句話音落下,兩人相視而笑,隨後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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