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驚蟄·351-352 賺錢,就是給老婆花的

  兩個人全身都是濕漉漉的,頭髮還都滴滴答答的淌著水。

  因著是下雨天,後河周圍沒有人影出沒。

  ……

  薄唇吞吐的熱氣與冷空氣碰撞形成白霧,如此普通的物理現象此時卻平添了幾分曖昧,更何況還摻雜了女人甜美而又急促的喘息聲。

  「有沒有事兒?有沒有覺得那裡疼?」直到現在顧澤愷全身的肌肉都還是緊繃著的,眼神和語調在確定林盛夏真的沒事之後陡然間變得兇惡了幾分,刀刻般的俊容也迅速的陰沉了起來。

  「你怎麼可以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你知道後河的水有多深嗎?就算是我在這裡你有一點閃失覺得我能夠承受的了嗎?」林盛夏只覺得自己耳道內嗡嗡作響,什麼叫做秋後算帳她是徹底的明白了。

  ……

  「顧澤愷,我故意的!」林盛夏只覺得濕噠噠的衣服黏在身上,冷風吹過帶起一陣涼意,淡色的唇瓣因為受冷已經泛白,不過她的表情卻很愉悅,好像完成了很重要的事。

  「廢話!難不成還是我推你下去的嗎?」顧澤愷眼神犀利的凝視著坐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女人,剛才把她救起來那個瞬間,他的五臟六腑都被恐懼侵襲。

  要是自己反應慢了點怎麼辦?要是自己沒有抓牢她怎麼辦?種種可能性在顧澤愷的心中盤根交錯,弄得他恨不得現在就掐死這個女人,卻又……捨不得!

  「我都說了我是個睚眥必報的女人,當初你不也是用這一招嚇唬我的嗎?」

  跟顧澤愷的兇惡相比,林盛夏素顏的小臉細美動人,有水珠沿著她的發梢落下,她甚至還唇角勾笑的抬手幫他將墨黑頭髮內的水草給捏了出來,顧澤愷隨著她擺弄頭髮,表情不算太好看。

  聞言,顧澤愷冷硬的臉部線條一怔,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林盛夏說的到底是哪件事!(霜降·051你神經病啊章節內容)

  眼底越發的幽深起來,似乎有些惴惴不安於顧太太的舊事重提,如果說剛才他還有資格凶神惡煞的,那麼現如今的他更像是在等待審判的罪犯,等待著他的女人宣判他的刑期。

  「當時你不是也打了我一巴掌了嗎?」談起舊事,顧澤愷尷尬的勾了勾唇,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而林盛夏將他不自在的表情全然收入眼底。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記得!」感覺到林盛夏許久的沉默,顧澤愷隨後又開口。

  林盛夏輕聲的笑了笑,纖細的手指還來回撥弄著他額前墨黑的發,輕撫著他英挺的俊眉。

  「有關於你的事情,我有哪件不記得?」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在有交集的男人,卻陰差陽錯的成了自己的丈夫,曾經她的患得患失與小心翼翼,這個男人又能讀懂多少?

  顧澤愷黢黑的眼瞳安靜的凝視著她的臉,有長長細細的柳條隨風輕刷在兩人身旁,此時兩人與那年似乎並無什麼不同,又或許還是有些不同的。

  那年的顧澤愷冷酷無情,從不將林盛夏放在眼裡心裡,可現如今這個男人生命里所有的縫隙都填滿了一個叫林盛夏的女人,他學會了尊重妥協理解與包容。

  「我以前對你那麼不好,你也都還記得?」顧澤愷唇角抿的很緊,眸色越發的深沉起來,神情里透著幾分令人難以捉摸的陰鬱落寞。

  林盛夏聞言手中動作一頓,偏側著頭看著他的側臉,素白纖細的手指隨後沿著他英挺的俊眉向下,划過他高挺的鼻骨,凹陷的人中,直至涔薄的唇線,嘴角還噙著淡淡的笑意,雲淡風輕的笑。

  「忘了,都想不起來了!」曾經的傷痛,現如今再回想起來,竟如同恍如隔世般,時光……真的是治癒傷口的一劑良藥。

  顧澤愷盯著她姣美臉龐良久,或許是因為已經漸漸從她眼角眉梢讀懂了她的用意,半天沒說話。

  林盛夏與他相互對視著,細嫩的指腹輾轉又落在他刺刺的下巴處,因為這兩日並未刻意的去打理儀容,顧澤愷湛清的鬍渣硬硬的刺得她手指發紅。

  「我救過你一次,今日你也救了我一次,顧先生,我們扯平了!誰也不欠誰的!」

  林盛夏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睫毛極長,她甚至能夠看清楚顧澤愷黢黑眼底越發濃墨重彩的深度,越來越重,越來越重,重到……就連他自己都負荷不了的程度。

  倏然的,林盛夏覺得自己被顧澤愷結實的手臂迅猛的擁入到懷中,緊緊的像是要將她直接印到他的胸腔當中。

  顧澤愷就那樣的將臉埋入到她的發梢間,也一併將酸脹的眼眶隱藏起來,他的大掌緊扣在她的後腦,他的顧太太說他們扯平了,他跟她做的相比,這些都算是什麼?可她竟然說他們扯平了!

  短暫的錯愕之後,林盛夏也伸出自己的手來擱在他的後背處,沿著他突起的脊背骨緩緩撫摸著。

  他們之間的那些過往,該遺忘的就要選擇遺忘了,該釋懷的也要選擇釋懷了,她同他還有小黃豆,往後的日子還有很長,既然自己想開了,她也不希望顧澤愷再有任何的包袱。

  人生如此苦短,知足才能常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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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國南部·普羅旺斯

  糖糖的小臉被大太陽曬的紅撲撲的,她蹲在寸草不生甚至稱得上蕭條的花園裡,費力的用嬌嫩手指扒扯著地上的乾草,小嘴不滿的嘟起,還帶著水潤的光澤。

  而五官精緻的少年被個頭小小的糖糖連拉帶拽來到這裡,日光充足的午後,艷陽當頭曬得人暈眩感十足。

  他安靜的屹立在她的身旁,日光將他的身影無限的拉長,在糖糖埋頭認真的功夫,少年移動著自己的身體,令影子能夠罩在糖糖的身上,幫她遮住普照的烈陽。

  一切似乎都跟平常沒有什麼兩樣,唯獨只有少年美瓷般的額頭被什麼砸的通紅,雖然被額前細碎的發給遮擋住,卻還是讓糖糖氣得鼓起了腮幫,猛地抬起頭來瞪著少年,後者唇角勾起完美的笑容。

  熾熱的烈陽在他的頭頂映出光暈,雖然天氣很熱,但是跟糖糖的汗流浹背相比他體溫卻低到沒有冒出一滴汗水,原本英俊的混血臉龐沒什麼血色,可經過太陽一照,反倒健康了許多。

  糖糖之所以會生氣起因就在於剛才所發生的一件事情。

  她從大嬸那出來耽誤了些時間,待到剛一跑到陰森別墅前,從未敞開過的雕花鐵門竟意外的打開了,而少年就倚靠著門口似在等待著許久沒來的糖糖。

  或許是因為感覺到新鮮的關係,當地附近的幼童紛紛跑來圍住少年,見到他一動不動的倚靠著門邊,有些調皮的稚童撿起地上的石子便扔向他。

  糖糖見此情形趕忙跑過去呲牙咧嘴的將對方那幾個普羅旺斯當地的小孩給趕跑,可就算是如此待到看見少年時他的額頭也已經受了傷!

  少年見糖糖瞪了他好半天,最後所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些無奈的雙手合十拍了拍手掌,管家聽到聲音穩步的端著托盤走了過來,而托盤上早就放了杯加了冰塊的檸檬水,琥珀色的液體裡冰塊起起伏伏著,裡面還有青色的檸檬片,散發著令人口齒生津的香氣,就算還沒喝到也可以憑著想像體會到那種酸酸甜甜的滋味。

  糖糖卻依舊很生氣,別人欺負她的朋友就是不可以,她就是不高興!

  更何況他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讓人欺負他,這樣的想著糖糖更是氣沖沖的鼓起了兩邊的腮幫。

  將手中剛拔出來的乾草狠狠的扔到少年潔白的襯衫上,立刻便留下了髒污的痕跡。

  管家有些擔憂的望著少年,他知道他的潔癖有多嚴重,而少年卻像是什麼都沒有感覺到,只是從他的手裡接過草帽蓋在五歲的糖糖頭頂,那紅撲撲的小臉就像是紅蘋果般惹人憐愛。

  少年效仿著糖糖席地而坐,白色襯衫被風吹得鼓鼓的,領口處露出削瘦的鎖骨,泥土將他的黑色休閒褲弄髒,少年修長冰涼的手指緩緩的壓在糖糖的手背上,就著這樣的姿勢將她的手給抬起來。

  落到額頭上的紅腫處,表情淡漠平靜,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緒。

  空氣里有淡淡的檸檬香氣涌動著,糖糖黑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年,草帽下的臉白嫩而又漂亮,扁著嘴看著他。

  突然的,糖糖欺身靠近少年,奶香味的好聞氣息令後者瞳孔有些渙散,卻見那櫻桃小口濕漉漉的,衝著那紅腫處呼呼的吹著氣,他是她在這裡唯一的朋友,所以她不喜歡他受欺負!

  少年好看的唇部弧線微微的勾起,讓五歲的糖糖坐在他大腿上,仔細的將她蓬蓬裙上面沾染著的枯萎乾草都拿掉,抬手端起盛有冰塊的檸檬水遞到糖糖的手中,細細的吸管漂浮在琥珀色的液體裡,冰涼的手指划過她汗濕的額頭,仔細的幫她擦拭著汗水。

  「少爺,我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了,不告訴她嗎?」管家低沉沙啞的聲音響起,糖糖聽不懂只能茫然的看著少年,嘴裡還咬著吸管喝著酸酸甜甜的檸檬蜂蜜水。

  見他也在看著自己,糖糖的櫻桃小口鬆開吸管將玻璃杯遞到少年的唇邊,還以為是他也想喝飲料!

  少年沉默將糖糖用過的吸管含入口中,酸甜的檸檬水就這樣湧入到他的唇齒間,卻帶著苦澀的味道,再過不久他就要離開普羅旺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再度的見到她。

  或許一年,或許兩年,又或許十年二十年?

  少年不是第一次面臨分別,可沒有哪一次能夠跟這一次相提並論。

  糖糖安靜的坐在他身邊,微風涌動,她並不知道身旁的少年在想些什麼,只是滿足的喝著冰檸檬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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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盛夏是被顧澤愷背回去的,她單手環繞在他脖頸處,另只手打著紅油傘,兩條細細的小腿在顧澤愷的身邊晃蕩著。

  原本之前用紅花油按摩過的腳踝因著剛才太過不計後果的動作又再度腫脹了些許,他們兩個人從後河往回走了多長時間,顧澤愷就碎碎念了多長時間,到最後逼得林盛夏索性用手捂住了他涔薄的唇。

  被她氣到了無奈,顧澤愷順勢借著這個動作在她手指心裡咬了口,惹得林盛夏頻頻輕笑出聲。

  這樣的顧澤愷對於林盛夏來說其實算是陌生的,她認識的顧澤愷,翻手雲覆手雨的掌控著T市的經濟命脈,想要得到的生意瞄準機會便不會再給對手施展拳腳的機會,從來都是一副冷睿的模樣。

  他何曾給旁人看過這樣生活化的一面?心裡這樣的想著,林盛夏忍不住的將臉埋入到他的肩窩當中,任由紅油傘將風雨阻隔在外面。

  回到古宅的時候,老傭人已經開始生火做起了飯,廚房門口的木欄上還掛著大塊的臘肉,在聽到人聲的時候,老傭人習慣性的抬起頭來,恰好看到林盛夏被顧澤愷背上樓的模樣。

  布滿皺紋的嘴角緩緩勾起笑意,隨後又往灶膛了扔了把木柴,將那火燒得更旺。

  ……

  顧澤愷深深的凝視了她一眼,轉身向著門外走去,倒是林盛夏有些吃不准他的意思了,這是……生氣了?

  「小氣的男人……」林盛夏雙手撐在木質的床沿邊上,嘴裡忍不住的嘟囔著,多年的陰霾在心頭釋懷過後,她總覺得全身都輕輕鬆鬆的。

  很快,原本那個她以為一時半會不會回來的男人手裡卻拿著什麼走了進來,唇邊被白色的剃鬚泡沫所占滿,遠處看來竟像是個白鬍子老公公似的,惹得林盛夏著實想笑。

  來到林盛夏的面前,顧澤愷自動的抬高了下巴,將手裡老式的剃鬚刀遞給她,另只手中還拿了塊乾淨的毛巾。

  林盛夏自動讓出身邊一半的位置讓他坐下來,隨後怕弄髒床鋪將毛巾鋪開在兩人的腿上。

  因著上次在醫院已經有了經驗,這次她的動作流利了許多,短硬的鬍渣隨著剃鬚刀的遊走被刮斷,有細微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裡響起。

  ……

  林盛夏下意識的挺直了腰,呼吸也跟著急促了起來,手指略微的顫抖,一道血口赫然出現在男人下巴處,和白色的剃鬚泡沫匯到一起,瞬間染成了淡粉色。

  「讓你不老實,都流血……」

  ……

  「剛才我跟阿姨說,我們會晚些在下去,飯做好了讓她先吃!」沙啞低沉的嗓音重如磐石的砸在她心頭,林盛夏驀然的睜大了眼睛,原來剛才顧澤愷壓根是故意的?

  ……

  那張舊照片重新出現在他眼前似乎預示著暴風雨來襲前的寧靜,而真正的暴風雨是什麼,就連顧澤愷都不得而知。

  ……

  於是那一頓飯,這兩人折騰到深夜才吃上。

  顧澤愷下了樓將一直熱著的飯菜端了上來,林盛夏套著他寬大的襯衫坐在露台的藤椅上,雨下了一天終於停了,連綿不絕的火紅燈籠給這小鎮增添了古樸的溫情。

  林盛夏的表情有些恍惚,顧澤愷上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這頓飯就在這平靜而又安逸的氛圍里吃完,林盛夏吃的依舊很少,但相較於以前已經好了很多,雖然身形依舊削瘦,也已經不再是以前那種不健康的狀態。

  ……

  許是覺得癢,林盛夏無聲的縮了縮,手卻朝著顧澤愷下巴的方向伸去,之前被她刮傷的血口已經結了痂,在快要靠近喉結的位置顯得有些可笑。

  「過來,坐這裡。」顧澤愷拍了拍旁邊的位置,掌心向上張開雙臂似是邀請,唇邊還帶著沉穩的笑意。

  林盛夏笑了笑,隨後小心的挪動了過去,露台上濕漉漉的,雨過之後不知又從哪裡飄來了霧,繚繞綿延,紅燈籠也成了迷霧當中的點點星火。

  …………

  「還疼嗎?」他的聲音有些凝重,聲音透過堅實的胸膛傳進了林盛夏的耳中,帶著聲波的震顫,儘管是簡單的三個字,但她卻還是明白了。

  在他懷裡沉默的搖了搖頭,人的大腦都是有自我保護功能的,當初十指連心的痛在這麼多年斷斷續續的記憶里,早已經不在深刻,只要不刻意的去挖掘,林盛夏便不會反應過激。

  顧澤愷卻將她摟的更緊,緊到就連藤椅都發出吱呦吱呦的聲響。

  上次在邊境時,林小姐對我說過,當她從醫院醒來的時候,十個手指甲被人生生的拔斷,肋骨斷了三根,差一點就要扎破肺在也清醒不過來,頭上被重砸出血……醫生還判斷說,她曾經被活埋過!

  喬胤在醫院走廊里對自己說的話浮現在腦海中,顧澤愷倏然攥緊的手心,顧太太曾經不止一次試探性的問過自己,她到底用著怎樣絕望的心情來面對自己的?

  「嘶……」手指被他攥的太緊,林盛夏忍不住的倒吸口氣,有溫熱氣流涌動在顧澤愷脖頸處,也同樣的將他帶回到現實內。

  趕忙鬆開已經被捏得有些泛紅的手,隨後雙手又將她纖細的手指攏起在掌心,湊到薄唇邊貼近。

  「還欠你場婚禮,還有婚紗照!很久之前我就說要補償你,沒想到一直拖到現在!」纏綿悱惻的低醇聲音落在林盛夏的耳畔,就連她都忘了的事情,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還記得。

  輕輕的嘆了口氣,雙手環繞在他頸間,將額角貼合著他堅毅下巴處的弧線,兩個人沉默的凝視籠罩在繚繞霧氣中的古鎮,紅燈籠氤氳的透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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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昨晚睡得晚,但林盛夏還是起了個大早。

  在顧澤愷清醒過來之前,她已經幫顧澤愷的母親做好了清理,因著常年臥床不醒的關係,她的肌肉已經有些萎縮,林盛夏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幫她按摩。

  等到她做完這一切準備轉身離開房間時,這才發現顧澤愷雙手環繞在胸前不知道站在那裡多長時間。

  「早安,顧太太。」低沉的聲音里還帶著剛睡醒的黯啞,林盛夏笑笑,走過去推搡著顧澤愷示意他快點去洗漱,今天他們要趕回T市,還要將小黃豆接回家,雖然才一夜沒見,但林盛夏總歸還是擔心。

  簡單吃過了早飯,林盛夏沒有忘記將昨晚兩人吃過的碗盤拿下來,連著今早的一起洗過之後,這才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此時的顧澤愷已經穿戴整齊,跟來時的落魄相比此時他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神清氣爽的狀態。

  跟老傭人道過別,林盛夏與顧澤愷離開古宅向著兩人停車的方向走走,因著他們兩個都把車開了回來,最終協商開顧澤愷的回去,林盛夏的車之後讓影過來幫忙取回。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或許是因為起的太早,林盛夏在上了高速之後便昏沉的睡了過去,顧澤愷見此情形只是將車內的空調開到更適宜的溫度,車速刻意的放慢些能讓她多休息會兒。

  原本一個多小時的路程硬是被顧澤愷開了將近三個小時,林盛夏原本以為自己睡醒之後就能到家了,沒想到才剛剛進T市。

  「先送我去以寧那,我要把小黃豆接回來!」林盛夏剛剛睡醒時的語調是慵懶的,撩撥的顧澤愷有些情不自禁,雙手穩穩的掌控著方向盤,溫潤的黑眸里騰起笑意。

  林盛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還以為是自己的睡相不好,惹得他嘲笑自己。

  「好,你告訴我地址,我直接開車過去!」顧澤愷低沉的嗓音裡帶著對顧太太的寵溺,騰出單手來將她鬢間的發撩到耳後。

  奢華的黑體商務車緩慢的停靠在高級公寓前,林盛夏下車之後直接搭乘電梯上了樓。

  葉以寧打開門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些焦慮,見到是林盛夏二話不說趕忙將她拉進了家裡面。

  小黃豆被坐在輪椅上的沈晟勛僵硬的抱著,看的出這男人是喜愛孩子的,見到是林盛夏進來了,表情有些尷尬。

  「盛夏,出事了!」甚至來不及寒暄,葉以寧用遙控器將待機的液晶電視打開,瞬間屏幕畫面閃回了過來,鋪天蓋地的新聞報導呈現在林盛夏的眼前!

  林盛夏面沉如水的看著電視屏幕,新聞上關注的焦點全然都是顧澤愷當年被綁架的消息,除了自己當初在他大衣裡面找到的那張照片之外,電視上甚至出現了更多!

  「今天早上我打開電視看到的就是這些,還有報紙雜誌,微博上也全都是當年的照片,之前顧氏與愷夏集團搶生意的風波才剛剛過去,這個時候又爆出這些新聞……」

  茶几上堆放著的也全都是早晨葉以寧剛剛買回來的報紙雜誌,頭版頭條全都是當年的照片,而此時樓下的顧澤愷還對這一切一無所知,林盛夏面沉如水,好半天才終於有了動作。

  「以寧,我先帶小黃豆回家!」林盛夏的手指有些冰涼,徑直的走到沈晟勛的面前將小黃豆摟入懷中。

  如果說在古宅待得日子是天堂般的生活,那麼回到T市之後他們兩夫妻所面臨的,便是無盡的懸崖,稍微走錯一步便會萬劫不復,更何況還有無形的眼睛在盯著他們。

  當年綁架案的四名綁匪在她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殞命,那麼這些照片到底是誰拍的?現在放出來又有怎樣的目的?

  林盛夏的腦海里驀然浮現出元牧陽的身影,當初綁架案的時候他莫名出現在附近,全身赤-裸渾身都是傷痕,待到她從醫院清醒過來之後卻又消失不見,元牧陽會不會跟當年的事有關係?

  心裡饒是再怎麼複雜,林盛夏也還沒有忘記顧澤愷在樓下等著她,離開前順手抄起放在桌上的報紙,如果這些新聞已經鋪天蓋地的被宣揚出來,那麼在別墅門口一定會有無數的記者在等待著他們。

  她必須要讓顧澤愷心裡有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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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林盛夏沒有想到的卻是,顧澤愷已經比她提早一步的了解到事情的經過。

  當林盛夏抱著小黃豆打開車門的時候,車內的晨間廣播正在播放著熱點時事新聞,見她進來,顧澤愷的大掌率先想要將音響關上,卻被林盛夏柔軟的手握住,無聲的搖了搖頭。

  廣播內好聽的主播聲音正在用調侃的口吻聊著顧澤愷當年被綁架的事,林盛夏心有不忍,卻見顧澤愷目光如炬落在前擋風玻璃處,倏然緊握的大掌足以可見他在隱忍著什麼。

  他不說話,林盛夏也沒有說話,小黃豆睜大著眼睛看著爸爸媽媽,懵懂的模樣惹人憐愛。

  許久之後,顧澤愷才重新發動起了車子,臉上的表情陰沉裡帶著冷,說不出的詭譎。

  「先送你和小黃豆回去,然後我還要回公司處理些事情!」顧澤愷單手撐在車窗棱邊,手指抵住濃眉的前端,看來寄給他的照片不過就是警告而已。

  林盛夏點了點頭,知道他現在心裡不會好受,而她想說的話又有太多,最終所幸還是沉默了起來。

  顧澤愷的車子從駛進別墅區開始便行進到極為緩慢的速度,只因為道路兩旁被滿滿的記者所霸占著,如果不是有別墅區專門的安保專門來維持秩序,恐怕他們連靠近都不可能靠近到雕花大門旁。

  饒是如此,因著記者的數目真的是太多了,顧澤愷的車還是在門口處被堵了下來,低調奢華的車體內,他鋒利如劍的眼神划過洶湧的記者,這一切看在林盛夏的眼中自然是糟糕透頂!

  照這個情形他們只能下車徒步走進別墅內,其他的林盛夏一點都不擔心,唯有小黃豆,她不希望他過早的暴露在大眾的眼前!

  「放心,我會保護你們母子的。」顧澤愷寬厚的大掌輕撫著林盛夏的臉頰,那日出來的太急迫,連手機都沒有帶,否則現在就可以通知影來接應一下。

  「顧澤愷……」林盛夏淡淡的開了口,眸子裡帶著對他的心疼,揭開傷疤的痛還沒有適時緩解,這個男人還要應付記者。

  「我相信你!」她的聲音是恢復了冷靜的清冷,眼睜睜的看著顧澤愷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遞給她,不過是一個眼神林盛夏就已經讀懂了他的意思。

  顧澤愷手中的動作聞言停頓了片刻,眸光更為深邃起來。

  兩人剛一下車,無數的閃光燈便『咔嚓咔嚓』的響了起來,林盛夏面無表情的摟著被外套蓋住臉的小黃豆,對記者們的瘋狂似乎視若無睹!

  而顧澤愷很快便衝破人潮來到林盛夏的身旁,將她的肩頭攬住,用著保護者的姿態捍衛著他的妻子與兒子不受到任何的傷害!

  「顧先生,請問那些照片都是真的嗎?」

  「顧先生,請問你準備怎麼處理這一次的事情?」

  「顧先生,我們有內線消息稱當年綁架案您的爺爺並未要求付贖金是嗎?請您回答一下吧顧先生!」

  「林小姐,請問您對這件事情有何看法?」記者們的問題洶湧拋來,大有兩人不回答便不放二人進門的趨勢,顧澤愷手背的青筋暴起,就連摟著林盛夏肩頭的手也越發收緊起來。

  強勁的力量似乎是在向林盛夏無聲的提示,這個男人已經處於即將爆發的邊緣,更何況有些不知死活的記者為了攔住兩人的去路,甚至伸出手來扯住林盛夏蓋著小黃豆的外套邊沿。

  顧澤愷突然停住了腳步站在原地,兇狠的冷目掃過在場的每一位記者臉上,林盛夏似乎察覺到他的變化,伸出手隨之與其十指緊握在了一起。

  「你問我對這件事情有何看法?我的看法就是我們夫妻二人將會共同面對這次的難關,不論哪位有心人放出當年的照片對我的丈夫造成二次傷害,我都不能原諒這樣的行為!」

  林盛夏面容清冷的環顧所有人,纖細的手指緊緊的握著顧澤愷的大掌,不因記者手中相機的閃光燈有任何退縮,她在外面本就是強勢驕傲的,此時更如帶刺玫瑰般耀眼動人!

  「既然我妻子已經開了口,我顧某人索性也將話說開,這次的照片是哪家新聞媒體率先爆出我會派人調查清楚,我不排除會利用非常的手段來解決這一次的事情!另外……」

  顧澤愷的話語緊接著林盛夏冒出,而他充滿了警告意味的話語令這些記者忍不住的回想起幾個月之前在愷夏集團門口,顧澤愷操縱著他保鏢打斷他們同行手的事情。

  他們知道顧澤愷這個男人說一不二,恐怕有些人是真的要倒大霉了!

  「請注意你的措辭,她是我的妻子,林小姐這個稱謂讓我聽起來很不高興!」

  顧澤愷結實的手臂還攬著林盛夏的肩頭,話語裡的陰霾著實令人心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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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家門進到別墅裡面,顧澤愷率先將室內的排氣扇打開,令新鮮的空氣涌動進來。

  林盛夏沉默的將他的外套掛在玄關處,懷中的小黃豆在半空中揮動著小手,顧澤愷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徑直上了樓,好半天才又下來,換了套衣服。

  外面的記者並沒有散去,林盛夏面色平靜的將薄紗質的窗簾拉闔上,轉過身卻見到顧澤愷將一個信封彎腰放在了桌面上。

  「那是什麼東西?」小黃豆剛一沾搖籃里的枕頭便呼呼的睡了過去,嘴裡還叼著個透明的奶嘴,林盛夏儘量放慢腳步來到他身邊。

  「我的信用卡副卡。」顧澤愷將手中的銀灰色的領帶順勢遞給她,而林盛夏也動作自然的幫他系好,只是在聽到他回答自己問題的時候,忍不住的蹙了下眉心。

  「顧澤愷,我不需要。」

  她不是拿喬,是真的不需要,她的錢賺的或許不如顧澤愷的多,但股份分紅等絕對足夠她日常生活的開銷。

  也正是因為如此之前她才能夠肆無忌憚的準備離婚的事,就算是單獨生活她也沒有後顧之憂。

  更何況他們夫妻二人從來不會討論這種事情,所以顧澤愷突然要將他銀行卡的副卡交給自己,林盛夏多少有些詫異。

  「顧太太你要明白……我賺錢,就是要給老婆花的,你不碰,它的價值就體現不了!你的獨立你的倔強,不需要用在我身上!」

  顧澤愷在這個問題上異常的堅持,他甚至用著很少見的嚴肅口吻對林盛夏開口,林盛夏並沒在第一時間回應他,只是先仔細將領帶撫平,這才抬起頭來與之對視。

  「跟你在一起這麼久了,第一次感覺你這麼的大男子主義!」她有些無奈的伸出手將信用卡從信封里抽出來,看樣子辦了有段時間了。

  「我的副卡是無限額的,不用幫我省錢,想買什麼你就去買,想逛街就去逛街,以後將吃苦受累的活都交給我,你只需要打扮地漂漂亮亮的。」

  他的顧太太辛苦了這麼多年,也該夠了,以後有他在再也不能有任何人能夠讓她受委屈,說他霸道也好,說他大男子主義也好,無所謂,他一點也不在乎!

  「我知道了,這卡我收下,但是花不花,你不能夠強迫我!」這是林盛夏能夠做出的最大步妥協,她的脾氣或許會改,但是在這個女人的骨子裡依舊住著獨立的小怪獸。

  顧澤愷深深的看著她,心裡也清楚有些事情一時之間強求不來,只是眉宇間多少還帶著對林盛夏的無可奈何!

  「外面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如果有人來打擾你告訴我,我會處理乾淨!」顧澤愷將袖扣扣好,修長手指上的白金戒指樸素而又搶眼。

  「還有,若是沒事多叫允兒出去逛逛街,她最近心情一定會受到影響,不過不要多說齊皓的事,我不希望允兒知道真相後對愛情失去信心!」

  他的妹妹,理應受到最好的保護。

  林盛夏點了點頭,在對待允兒的問題上,顧澤愷永遠都是小心翼翼的,畢竟在他看來願意用心保護他的顧允兒,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家人吧?

  「顧澤愷,低下頭。」林盛夏身上的襯衫還帶著淡淡的肥皂香,就連聲音也是淡淡的。

  顧澤愷有些疑惑地彎下腰,濃眉向上挑著,卻見林盛夏唇角含著笑的趁著他低頭的瞬間,在他濃眉間柔柔的印下一吻。

  從他下樓時都沒有鬆開的眉峰倏然展開,或許是因為林盛夏的動作太出乎他意料之外,顧澤愷好半天都沒有說話,清雅的香氛在鼻息間流轉著。

  安靜的環境裡,他甚至能清楚的聽到自己沉穩的心跳在加快,就連嘴角都忍不住的勾起了笑痕,隨後雙臂張開將她摟在懷裡,穩重安定的懷抱里滿滿都是屬於這個男人的氣息。

  這間別墅的外面是狂風暴雨般的算計,而在這裡,在這個男人的懷抱里,林盛夏卻只感覺到平靜。

  「別太晚回來,別忘了八點半之約!」林盛夏似乎依舊能夠聽到外面記者咔嚓咔嚓的拍攝聲,但她只是開口這樣說道。

  回應她的,是更為用力的擁抱,伴隨著纏綿而來的吻,細密而又紮實的占據林盛夏全部呼吸與思緒,如果說他們兩人在去古鎮前是單方有所保留的,那麼現如今就連有所保留的她也敞開了心扉。

  顧澤愷的喉結上下滾動著,似乎是在隱藏著怎樣的情緒,骨節修長分明的顧澤愷沉默的將她更為用力的壓入到懷裡。

  「好,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八點三十一分回來!」

  他的聲音里透著滿滿的珍惜,就算是一分鐘他也不會再遲到,他不會再讓顧太太等著他,不會再率先掛斷她的電話,也不會再讓她失望難過。

  林盛夏聞言一怔,隨即便想明白了顧澤愷到底為何這樣的說,那些過去的往事裡也不全都是傷痛的,偶爾的溫馨與甜蜜卻足以讓她銘記在心好久。

  「有件事情顧澤愷你要注意一下!關於元牧陽的身份……你被綁架的時候,他也滿是傷痕的藏在附近好像在躲避什麼人的追捕,我懷疑他知道些什麼!」

  林盛夏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顧澤愷眉峰瞬間擰緊,元牧陽當初在墓園裡說的話瞬間浮現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