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盛夏就這樣看著虛弱的顧澤愷,光滑柔軟的烏絲自然的垂落在臉頰的兩側,她的臉色看起來也很不好,略顯蒼白。
「其實——我那天接到了通電話,瓢潑大雨里最開始我並沒有將電話的內容當一回事,可是慢慢的,我竟然聽到了你的聲音。」
林盛夏象牙白色的肌膚沒有一點血色,只是將自己的視線落在別處,眼珠里的光彩無比的淡漠。
顧澤愷的呼吸一窒,她說她聽到自己了的聲音?還是在瓢潑大雨之中?
「我聽到蘇暖溫柔似水的呻-吟聲,我聽到你安撫著她緊張情緒的聲音,我甚至還聽到了——你們歡愛的聲音。」
當林盛夏最後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顧澤愷只覺得自己大腦『轟』的一下,冰涼的手指甚至已經有些攥不住林盛夏柔若無骨的指節,那是五年前他僅有一次與蘇暖做過。
五年前,僅有的一次!
影沉默的低著頭,就像是真正的影子似的,只是維持著架住顧澤愷的姿勢。
「我一手撐著方向盤,一手拿著手機,外面的雨很大,在我將車內音樂關掉之後更是清晰無比。我到現在甚至還能夠記起你說的情話,你說是不是很諷刺?」
林盛夏不等顧澤愷有什麼動作,只是將自己的手指從他的手心裡抽了回來。
眼神落在自己的手背上,為了同他在一起,自己真的是已經千瘡百孔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在說出這番話來時會這麼的平靜,明明當初就像是刀割在心口一般的疼痛,五年後再度提起,竟然有了一種風過了無痕的感覺。
「別在說了——」顧澤愷僵硬的開口,五年前的雨夜裡他與蘇暖在歡愛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想過,在平行空間的某一個地方,顧太太竟然也同樣的在聽著,受著,挨著!
「好,我不說了,所以現在讓影送你去醫院。」林盛夏睫毛顫抖的閉起,其實現在說起來這些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不知名的白色花瓣傾灑下來落在幾個人的身上,一切看起來都是這麼的唯美,甚至可以稱得上動人心魄。
顧澤愷深沉幽暗的眼神一直都落在林盛夏的臉上,她平靜的讓自己感覺到害怕。
突然,顧澤愷就這樣帶著一身血腥的氣味倏然的踏步到林盛夏的面前,他漆黑的瞳孔多少的有些空洞,額頭上的血早已經不在流淌,五官輪廓倨傲的繃緊著,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無以嚴明的情緒。
林盛夏身子有瞬間的僵硬,手指也很冷。
顧澤愷身上的血腥味道太過於濃重了,以至於讓林盛夏的胃部開始有些翻騰起來,幾乎是下意識的想要倒退一步,可顧澤愷卻率先看穿了她接下來的動作。
「顧太太,只有那麼兩次。」顧澤愷突然輕聲的開口,剛才的械鬥讓他的內傷極為嚴重起來,甚至痛的有些難以承受。
可顧澤愷只是安靜的走到林盛夏的面前,用著再溫柔不過的語調說道。
他就這樣深深的凝視林盛夏,若是換做五年前的自己絕對不會為曾經的過去而感覺到羞恥,只因為當時的他被林盛夏逼迫的狠了,那是打心眼裡深深厭惡著這個女人的。
「我與蘇暖,只有兩次!」當時救他時一次,五年前一次。
而顧澤愷卻說不出口,他活到現在,也唯獨只有過這兩個女人。
「影,送他去醫院。」林盛夏避而不談之前的話題,只是沉默了片刻,表情如平日裡的淡靜。
顧澤愷的瞳孔驀然收緊,似乎還想要伸出手來搭在她的肩膀上。
「顧澤愷,你不覺得在別人家的門口繼續糾纏下去會很難看麼?如果你真的不想要去醫院,隨便你去哪裡都好,只要不出現在我和糖糖面前,我不想要讓糖糖看到她的爸爸一身血淋淋的模樣出現在她的眼前,給她造成什麼陰影!」
林盛夏將他差點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揮開。
這話說的其實是極為傷人的,顧澤愷的手指僵硬了片刻,想到自己現如今的模樣,的確並不適合出現在糖糖的面前。
可是,心口很疼,為著林盛夏對自己的態度。
林盛夏卻不等他在開口說些什麼,只是越過他的肩膀向著之前停車的地方走去。
「顧太太——」此時就連顧澤愷都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他慌張的叫著這三個字,似乎是想要讓林盛夏駐足回首。
回應他的,卻只有沉默。
曾經無數次,林盛夏叫住他的時候,他從來都沒有回過頭,只是任由著性子作祟,想做什麼便做什麼。
可現如今,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沉默的尖銳。
無聲無息之中,讓人心生恐懼與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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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盛夏回到別墅里的時候,顧允兒還在,手裡還攥著個蘋果,幫沒睡覺的糖糖削著。
她纖細的手指不算靈巧的用著水果刀削著蘋果,動作笨拙但好在沒有斷,薄薄的蘋果皮直接落在垃圾桶里,兩個人不知道在交頭接耳的說些什麼,糖糖哈哈大笑了起來。
顧允兒見到林盛夏滿臉疲憊的回來,笑顏如花晃了晃手裡的蘋果。
「嫂子,你回來了。」顧允兒將手裡削好皮的蘋果切開放在果盤上,將竹籤插在上面遞給糖糖。
「大哥呢?我怎麼沒見他啊?」
顧允兒雪頰透著淡淡的緋紅色,青絲落在臉頰兩旁,將那張小臉映襯的更為好看。
「媽媽,我沒有叛變,是爸爸用糖威脅我的!我都說不要了,可是最後沒抵擋住誘惑!」糖糖敏感的覺察林盛夏的臉色不好看,還以為她是在怪自己叛變的事情,趕忙從沙發上跳下來,用著小短腿快速的跑到林盛夏的面前,將手裡的蘋果遞給她。
漆黑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扁扁嘴可憐兮兮望著林盛夏。
「沒關係,糖糖該去睡覺了,先去刷牙!」林盛夏淺淺的笑著,溫婉的模樣看在顧允兒的眼裡,是個好媽媽的樣子。
顧允兒突然有些感慨起來,以前那個討厭林盛夏的自己,好像真的太無理取鬧了。
待到糖糖轉身進了房間之後,林盛夏嘴角的笑容微微的斂起,眉宇間透著疲憊。
「嫂子,過來吃點水果吧,我下班之後買來的,這蘋果很甜。」顧允兒讓開沙發一旁的位置讓林盛夏坐下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似乎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允兒,你好像心情很好?」
林盛夏依言接過蘋果,笑容靜柔美麗,不見一絲工作上的犀利與強勢。
「也沒有特別好,就是碰到了個怪人。」雖說是怪人,但顧允兒臉頰泛紅的模樣卻還是令林盛夏似有瞭然於心的感覺。
「允兒——」林盛夏的語氣很平緩,不會給人任何的壓力。
「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被學校開除麼?」林盛夏很難以想像到顧允兒到底犯了怎樣的錯誤,能夠讓學校用開除這樣的方式解決。
顧允兒似乎沒有想到林盛夏會突然這麼問自己,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就連之前的笑意也隨之淡了——
「其實,我不是被學校開除的。」不知過去了多長的時間,顧允兒終於開了口,她輕柔的語調帶著不為人知的壓抑,令林盛夏的眉心蹙起。
「嫂子,我是自己退學的,學位-證也沒要。」顧允兒淡淡的說著,沒有了以往的驕縱,模樣有些落寞。
「為什麼?」允兒還有幾個月就要畢業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能夠讓她放棄即將到手的學位,消極回國?
「我告訴你,你能不能不告訴旁人?奶奶也不要說!」
顧允兒像是下了決心似的開了口,眸光閃爍。
「你也知道我以前的那個樣子,特別惹人討厭,可是我的室友卻對我很好。不湊巧的是她也是T市人,柔柔弱弱的,其實每天晚上我都會看到她會拿刀子自殘。她從來都不會跟我說他們家的事情,可是我總覺得她怪怪的!後來——我在國外談了兩個男朋友,沒想到卻都被她搶走了!好像她自從知道我是顧氏集團的千金之後就處處的與我作對!」顧允兒的聲音微微發顫,似乎回憶起了當時的情況還心有餘悸。
「後來我回想起來,好像每天都會看到她吃大把大把的藥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都是治療抑鬱症的。我到現在都在想,如果當時我能夠多關心她一些,或許情況就不會變的那麼糟,她也就不會死了。」
「我覺得,最後壓垮她的好像是我要搬出宿舍的消息,那天她瘋了似的將我帶到宿舍天台上,她的手很用力的掐住我的脖子,嘴裡不停的說是我害她,是我們家害她,那模樣就像是患了被害妄想症似的,我害怕極了不停的喊救命!最後,她當著我的面跨過陽台就這麼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死之前還對我說,有人一定會幫她報仇的!」
顧允兒用著纖細的雙手捂住臉,害怕極了,就連手指都還在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