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淮南回到顧家老宅的時候,顧弘文與謝青鴿正在激烈的爭吵著。
從謝青鴿知道自己身份的那一天開始,就沒有消停下來的一刻,爭吵聲在這個往日平靜的家裡時時刻刻的涌動。
「你滿意了吧?把我大哥從這個家裡面趕出去,甚至逼得他從顧氏辭職,你滿意了是不是?」
在唐淮南臨進房門之前,顧允兒的房間門從裡面敞開,壓抑的衝著唐淮南的背影憤怒的開口。
唐淮南卻像是沒有聽到似的,砰的一聲當著她的面將門摔上!
滿意?他頂著顧家私生子的身份重新回到這裡哪裡有滿意?他拋棄了過去的生活難道就是為了榮華富貴嗎?
一向溫潤的唇角緩緩的勾起了冷冷的淺笑,竟是如此的寒涼。
只是片刻後他又從口袋裡將手機取出,冰涼的屏幕上蘇暖兩個字如此清晰的出現在上面,安靜的將屏幕湊到唇邊,落下一吻,鄭重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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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盛夏回家之前,先去找了一趟葉以寧。
此時的沈晟勛還從醫院裡沒有回來,冰冷冷的家裡面並沒有太多的人情味,葉以寧就在這樣的環境裡幫著沈晟勛做著晚餐。
儘管知道他從來都不會吃一口,最終那些飯菜只會是倒進垃圾桶內。
但是這麼多年來,她依舊樂此不疲的將給沈晟勛做飯,當成是自己的使命般。
「你說唐淮南怎麼就那麼狼心狗肺的,虧你之前還暗中幫他那麼多次!照我看,早決裂了也好,省的以後他再為了那個女人折騰你!」
葉以寧將菜盛到盤子裡,有模有樣的,恐怕任是誰都看不出來她在大學時還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嬌滴滴的大小姐。
她用了三年的時間跟自己學會了做菜,可是那個讓她升起做飯念頭的男人卻怎麼都不肯吃一口。
「或許,是我的錯。」林盛夏站在室內小吧檯的前面,輕聲的開口。
雖然唐淮南的話說的的確不好聽,可他說的都是實話。
顧澤愷一牽扯上蘇暖的事情,便會失去理智,這的確是他們這段婚姻里最不能夠碰觸偏偏卻又要時刻提防著爆炸的定時炸彈!
「你哪裡有錯!錯的明明是那個女人!她讓你看起來好像才是第三者似的!真不知道她怎麼有臉這麼多年待在顧澤愷的身邊!要我看那個顧澤愷也是,有眼無珠的!」
葉以寧一邊說著,一邊將菜端到桌上。
「蘇暖今天晚上不是要坐飛機離開麼,我咒她飛機從天上掉下來,最好一輩子不要出現在你們兩個人的眼前!」
「以寧!」林盛夏開口,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贊同。
「呸呸呸!是我錯了好不好!」
似乎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太過分,她也不是那種狠毒的女人,雖然蘇暖做的的確不對,可也沒有真的想要了她的命。
「你吃完飯再走吧,我一個人怪冷清的!」
葉以寧見林盛夏站起身來似乎是想要離開,手裡端著兩個碗忍不住的開口。
從來都是她一個人吃飯,在好吃的飯菜也味同嚼蠟,既然盛夏來了,何不就乾脆陪她一起吃個飯。
「抱歉,我要回家給顧澤愷做飯了,他今天向公司遞了辭呈,爺爺的事情肯定讓他的心情很不好,改天好不好?改天我一定來!」
若是換了尋常的時候,林盛夏也就應下了,可唯獨今天不行。
今天跟唐淮南的見面讓她感覺到唐淮南似乎在隱瞞些什麼,他在巴黎的時候一定出了什麼事情才會讓他發生這麼多的轉變,甚至是回到顧家!
自己跟他相識這麼多年,也從未聽說過他與顧家有任何的關係,唯獨這一次從巴黎回來,他卻成為了顧家的血脈,這簡直就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到底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情,會讓顧爺爺這麼激動又這麼急迫的讓唐淮南進入顧家?
甚至不惜與放在身邊這麼多年的親孫子弄到如此僵局的地步?
「我都忘了,你最近事情也多,話說你不覺得顧老爺子有些太急迫了嗎?聽你說完來龍去脈,好像唐淮南是他失散多年的兒子似的!」
或許是因為這裡沒有人,葉以寧口無遮攔的說著。
「別胡說!你是電視劇看多了,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林盛夏輕笑著,將東西收好,向著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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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盛夏進家門的時候,顧澤愷還沒回來。
她有些失落,隨後用遙控器將電視打開,偌大的別墅內好在有些人聲響起,讓林盛夏覺得自己不是孤單一個人。
仔細的將手中的菜清洗乾淨,切好放在白色瓷盤裡,坐在沙發上等著顧澤愷在做。
電視裡剛剛播完新聞-聯播,這個點,蘇暖應該上機了。
有些漫不經心的握著自己的手,那上面的傷口好的很快,林盛夏的腦海里忍不住的浮現出顧澤愷低頭幫他擦藥的模樣。
只要這樣的想著,甚至連在中俄邊境時因為他受到的傷也不覺得是委屈了,心裡滿滿的都是甜蜜。
其實林盛夏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她付出自己的十分,只需要你回應她半分,這個女人就覺得世界是美好的。
而像是林盛夏這樣的女人,旁人總是會用三個字來形容。
傻女人。
可她偏偏還很強勢,又是一個堅強固執的女人。
所以這樣的傻女人就算是受了傷也不會輕易的被人察覺。
八點的鐘聲響起,林盛夏頻頻的看向門口,就連姣美動人的臉上也帶著擔憂。
顧澤愷還沒回來?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因為心情不好喝醉了?
重重的擔憂在心裡盤踞著,想要打電話給他,可是又擔心萬一他要是正在開車回來接自己電話出了事情怎麼辦。
這樣的思前想後,又過去了十五分鐘。
電視屏幕上的吵鬧娛樂節目聲音戛然而止,如果不是有特別重大的事情,電視台也不會停掉節目插播新聞。
林盛夏的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長長的睫毛微微的顫動著,林盛夏鬼使神差的將電視的聲音調大,略顯悲哀的配樂使得整個新聞播報的基調轉為沉重,就連背景畫面都是灰暗的。
那雙清澈的眸緊緊的盯著電視屏幕,就連呼吸都凝滯了片刻。
「從巴黎戴高樂國際機場七點半起飛的一架波音747客運飛機在十五分鐘之前意外失事,機身斷為三截。根據最新資料顯示,機場連同機組人員一共276名,現在搜救工作正在全面展開!」
林盛夏只覺得自己的後背一片冰涼,巴黎戴高樂國際機場?
蘇暖晚上乘坐的恰好是從巴黎七點半起飛的飛機!
所以她也在那架出事的飛機之上?
「蘇暖今天晚上不是要坐飛機離開麼,我咒她飛機從天上掉下來,最好一輩子不要出現在你們兩個人的眼前!」
葉以寧的話就像是夢魘般的浮現在林盛夏的腦海里,她的手心很快便出了汗,是冷汗!
如果蘇暖真的在那架出事的飛機上,她——死了嗎?
林盛夏怔怔的望著電視屏幕上出事飛機的直播畫面,或許旁人以為自己的情敵消失在這個世界上會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可是在林盛夏看來她的心裡沉甸甸的,心裡被滿滿的自責與愧疚壓著,幾乎要令她自己喘不過氣來。
如果不是自己送蘇暖去了巴黎,她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碰到這樣的事情!
按照屏幕上的電話,林盛夏快速的拿起自己的手機,現在一切都還沒確定,事情或許沒有那麼糟糕,又或許蘇暖搭乘的不是這班飛機!
種種的念頭在心裡浮現,簡訊聲將她拉回到現實。
「蘇暖證實在那架航班上,凶多吉少,顧澤愷已經知道這個消息。」
唐淮南的簡訊帶著一種冰寒刺骨的溫度,伴隨著門口砰的一聲巨響——
顧澤愷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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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之後的林盛夏回想起那一日的情景,每每都會從噩中驚醒。
顧澤愷的樣子極為可怕,眼睛裡面全都是血絲,他就這樣滿身夾帶著冰霜一步步沉重的走到林盛夏的面前,大掌的骨節攥緊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音。
他的絕望與恨意如此顯而易見的攤開在林盛夏的面前,絲毫不加遮掩,令她清楚的看到這個男人到底有多麼的愛蘇暖!
顧澤愷有多愛蘇暖,此時此刻就有多麼的恨她!
那是一種已經深深刻入到骨子裡的厭惡,顧澤愷只不過用著眼神里的熊熊怒火,便足以置林盛夏於死地!
「你看到新聞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跟滿面的怒氣相比,顧澤愷的語調顯得很平靜。
林盛夏沒有說話,只是站在遠處看著顧澤愷的臉。
「是你害死的蘇暖,你是儈子手!」他字字句句將她傷的極重,儈子手三個大字壓在她的心頭,令林盛夏無法呼吸。
她的臉色蒼白極了,腳步甚至還踉蹌了一下。
「她死了,與我何干?」林盛夏的貝齒緊咬著下唇,她突然就這樣的笑出了聲來,好似對於蘇暖的死真的那麼開心。
「你很開心?」顧澤愷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的跳動著,被她輕而易舉的一句話給激怒!
林盛夏卻比他更為的憤怒,她的口是心非不過是被他逼得走投無路,她怎麼可能會開心?
此時的她的心裡只有自責!
「我當然開心了!你說是我害死蘇暖的,我坐過那麼多趟飛機都沒有出事,偏偏她一坐就出事了?」
林盛夏討厭看到他眼底里對蘇暖的感情,可心裡的自責卻又折磨的她不停的激怒眼前的這個男人,仿佛只有如此——才能夠消弭心頭的罪惡感。
「要怪,也只能夠怪她命不好!」
林盛夏的嗓音柔柔的,她就這樣的看著顧澤愷,似乎是在等待著他到底會做出怎樣瘋狂的舉動。
卻見他突然笑了起來,那冰冷刺骨的笑意驚得林盛夏心裡一突,可面上卻不顯露分毫。
她只是沉默的向著廚房那邊走去,潔白的瓷盤上還整齊的碼放著她專門回來為他切好的菜,只等著顧澤愷回來炒炒就可以吃了。
林盛夏察覺到身後的危險氣息越來越濃郁,緩緩的轉過身來看著顧澤愷。
只見他此時手中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著自己,雖然還有一段距離,可林盛夏依舊可以看出他眼神里想要自己命的嗜血。
林盛夏的心疼的厲害,他就恨她成這樣了?
明明前不久他們還相互擁抱著對方,明明昨夜他的呼吸還落在自己頸旁,顧澤愷怎麼可以這麼狠因為一個蘇暖就要殺了她?
「你不會開槍的。」林盛夏在賭,她在賭至少在這個男人的心裡她至少是有一絲不一樣的。
「是你讓暖坐上那趟航班的,她是我的命!你要了我的命,我要讓你償!」
顧澤愷的聲音極為的冷酷,冷酷到就連他手中要人命的槍都比不上分毫。
「她是你的命?」林盛夏突然哭了,眼淚簌簌的掉了下來,在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異常的委屈。
蘇暖是他的命?那她是什麼?蘇暖對他來說是寶貝,那麼自己——自己對他來說是什麼?
那般堅強的女子,哭起來卻是寂靜無聲的,她只是沉默的淌著眼淚,用著痛苦的神情看著他。
顧澤愷被憤怒控制住的心突然因這眼淚而微微的失神,可也就是因為這樣的失神更為的讓他怒不可遏!
他怎麼可以為了林盛夏而動搖,蘇暖死了!她死了!
「你不是要我的命嗎?好啊!」林盛夏慢慢的從廚台那邊饒了出來,她的臉上帶著一貫的驕傲,卻再也不能維持那種偽裝的淡淡笑容。
她一步步的接近著顧澤愷,直至來到他的面前。
顧澤愷,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你的,這輩子才會承受著千般的苦萬般的罪來讓你傷害。
林盛夏心想,冰涼的手抓著他拿槍的大掌,緩緩的抬高他已經上了膛的槍,最終落在了左心房的位置。
隨後,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