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東方的日光升起,透過前擋風玻璃傾灑了進來。
顧澤愷的睫毛動了動,生物鐘使然讓他每天早晨五點便清醒過來。
睜開眼,鷹隼般的深瞳有些許的迷離,不過片刻整張臉的表情繃緊了起來又恢復到往日的模樣。
剛想要動一動,卻因為懷中的壓力而作罷!
略微低頭,便看到倚靠在他懷中睡得極為不踏實的林盛夏,顧澤愷這才想起來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眼神複雜的落在林盛夏那張姣美的小臉上,昨晚自己竟然沒有防備的在她面前睡著了?這簡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眉宇緊緊的蹙在一起,昨天晚上的肆意令他腦袋有些脹痛,用著拇指頂在太陽穴的位置上,深邃闃黑的眼睛被睫毛緊闔著,鼻尖縈繞著從林盛夏傳來的淡香,有別於蘇暖清爽的香皂味,林盛夏的卻是直抵人心處的清雅,此時的她似被什麼夢魘困擾著,好看的柳眉緊緊的蹙在了一起。就連小巧飽滿的唇瓣都微微的張開著,溢出細微而又急促的呼吸聲,額頭上很快便溢出了細密的汗珠,她整個人呈現著極為惶恐的狀態,看在顧澤愷的眼中哪裡還有什麼平日裡的固執於驕傲?
鬼使神差的,顧澤愷並未冷漠的推醒林盛夏,早晨的山頂是極為冷的,可他早上醒來的時候卻並沒有感覺到寒意,低頭一看卻是林盛夏將昨天自己罩在她身上的西裝外套又蓋在了自己的身上,而她卻雙手環繞著手臂,微微的發著抖。
骨節分明的手指下意識的將車內的空調打開,溫度調到適中,很快林盛夏便不在發抖,只是眉心的緊蹙卻沒有絲毫的緩解。
林盛夏也會脆弱?顧澤愷為自己心頭冒出來的這個念頭而冷諷嗤笑著,林盛夏是什麼人?高高在上無堅不摧的女強人,哪裡有什麼脆弱可言?跟她比起來,蘇暖才更值得自己保護!想到蘇暖的名字,顧澤愷的臉色頓時又難看了起來,他猛地推了一把林盛夏,卻不曾想林盛夏竟惶恐的睜開了眼睛。
那雙美眸瞪的大大的,好似還沒有從睡夢之中清醒過來,茫然的看著他,眼底的脆弱害怕輕易的被顧澤愷捕捉到!
只是片刻,林盛夏的瞳孔便快速的聚焦,在仔細看去那張漂亮的小臉上哪裡還有一絲剛才的痕跡?清晨山頂的陽光透過前擋風玻璃落在她的臉上,晶瑩剔透的肌膚儘管經過一夜的疲憊卻依舊展露出天生麗質的美麗,意識到自己在什麼地方,林盛夏的表情恢復到了以往的冷靜。
冷靜到讓人倒胃口!顧澤愷心想,卻又不由的有些想要揣測到底是什麼原因竟然會令堅強的林盛夏露出那副表情?
「不知道昨天晚上算不算是一個荒唐的新婚?」雖然還沒有舉行過儀式,但是在法律上他們兩個人的確已經是夫妻的關係了!
林盛夏抬起蔥白的小手將略顯凌亂的發攏起,小巧晶瑩的耳垂露了出來,她的皮膚很白,就連細細的血管都看的清楚,就連顧澤愷都不得不承認,蘇暖的確不如林盛夏好看,蘇暖的美有一種南方女子特有的溫婉,而林盛夏的美卻是獨樹一幟的,一千個女人裡面或許能找到無數個蘇暖的影子,可唯獨林盛夏卻是不可複製的!不論是穿衣打扮還是化妝素顏,她都有屬於自己的風格,一如她的個性獨立驕傲,不肯為任何人屈服!
「新婚?」顧澤愷聞言冷諷的笑了,單手撐在車門處,危險的像只烈豹。
「也對,跟你說新婚什麼的的確挺可笑的,只是如果我將昨天你左擁右抱的照片發給蘇暖的話,你覺得身處異地的她會有什麼反應呢?」林盛夏一旦清醒過來便又恢復到尖銳,一邊晃著酸疼的脖子,一邊冷聲的開口。
「林盛夏,你在威脅我?」低沉而不悅的男聲響徹寬敞的車廂內,就連顧澤愷臉上的表情都帶著陰霾。
「對,我就是在威脅你!」林盛夏淡淡的語調似乎跟聊著今天的天氣一般的平常。
顧澤愷下巴僵硬的繃緊,似乎對林盛夏又有了新的認識,眼神之中深邃與複雜逐漸的疊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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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給我滾下車!」顧澤愷大怒俊美的臉龐被鐵青的怒火所替代,絲毫沒有任何猶豫的用中控將林盛夏那邊的車門打開,怒吼聲隨之傳來。
林盛夏卻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好似他的味道也不是那麼的好!
「顧澤愷,承認吧,你對蘇暖的感情也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深!」林盛夏臨下車之前扔下這句話,也不管顧澤愷是什麼反應的摔上了車門!
不過片刻,顧澤愷的車子呼嘯著發動引擎離開,徒留下林盛夏一個人站在山頂,火紅的衣裙在後視鏡中越發的渺小,直至消失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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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的山頂很安靜,雖然太陽已經升起,但高處不勝寒,僅僅穿著露臂V領的紅色長裙,不一會兒林盛夏便連手指也變得涼了起來!
想要拿出手機聯繫人來接自己,滑動屏幕卻怎麼也顯示不出光亮,手機也沒電了!
如果徒步向下走的話恐怕需要今天一天的時間,林盛夏微微的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刻意的刺激顧澤愷,讓他憤怒的將自己仍到了這裡!好像每次一說到蘇暖的話題,他們兩個人無論之前的氣氛多麼的平靜,也都會徹底的談崩。
這——應該算是個教訓!這樣的想著,林盛夏雙手環繞著手臂,藉以用這樣的姿勢來給自己一點溫暖。
深深的嘆了口氣,現如今她只能往下山的路走去,到時候在看看路上有沒有車輛能夠載自己一程回到市區,畢竟——顧澤愷看樣子也不會回來了。
好在昨天她穿的是平底鞋,林盛夏自我安慰著,從來每日一睜開眼睛想的都是林氏的事情,今天第一次——她腦袋裡一片的空白,只是安靜的向著下山的路走去。她走的不快,生怕太過於急促的運動會傷害到肚子裡的孩子,走了不知有多久,腳後跟微微的刺痛著。
應該是起水泡了,林盛夏想。
山頂的空氣很新鮮,至少這算是今天早晨唯一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的耳邊似乎傳來了急速行駛的引擎聲,林盛夏刻意的向著道路一旁隱去,她一向都很警惕,萬一是陌生人,這裡荒郊野外就算是發生什麼也不會有人知道,可若是顧澤愷回來了,她在選擇出去,儘管——在她的心裡對顧澤愷回來的機率只評估了不到百分之一的可能性!
蓮花跑車恰到好處的停在了林盛夏剛剛站著的地方,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推開車門,倚靠著車身模樣悠閒。
「林盛夏,出來吧!我送你回去!」溫潤悠揚的男聲低醇悅耳,可聽在林盛夏的耳中卻尤為的詭異!
從一旁的樹影下緩慢的走了出來,林盛夏緊皺著眉頭看著本不應該出現在山頂的男人。
如果說在市區里可以稱得上是巧遇的話,那麼在這偏僻的地方都能夠碰見元牧陽——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他不是在跟蹤著顧澤愷,就是在跟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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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牧陽倚靠著跑車,一隻大手隨意的插在褲兜里,目光在林盛夏出來的時候變漾起了一抹清淺的笑意,與顧澤愷的凌冽不同,元牧陽甚至可以稱的上是優雅的!近乎完美的臉型雖不及顧澤愷,可就這麼安靜的站在,猶如中世紀的貴族般,優雅沉靜,卓爾不凡。這個男人,有一種天然而成的乾淨,只是眸子卻似乎隱藏著些許的污垢般,那種乾淨相對於林盛夏而言,甚至有一種元牧陽是在偽裝的感覺,真正的他,恐怕會令她大吃一驚也說不準。
「元牧陽,你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裡?不要跟我說巧合,我不相信!」就算是現在的林盛夏略顯狼狽,但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倔強依舊令她耀眼美麗。
「我見山頂的空氣好,開車來散散步不行麼?」元牧陽聳了聳肩膀,語氣吊兒郎當的,與他外表的乾淨形成最強烈的反比。
林盛夏蹙起了眉心,他不肯跟自己說實話!
「先上車,我送你回市區。」元牧陽將車門打開,湛藍色的襯衫搭配著銀灰色的西裝褲,他每一次的出現都能夠帶給林盛夏不同的感覺,思慮了片刻,林盛夏終於還是上了車,只因為她知道光憑著自己一雙腿,想要走回市區裡面,不是那麼容易的一件事。
車廂內有一股淡淡的檸檬香,元牧陽穩穩的把著方向盤,舒適的跑車真皮座椅讓林盛夏一直緊繃著的神經微微的放鬆下來。
「麻煩你把我先送到百貨公司,我身上這身衣服不適合穿回公司。」林盛夏的語調恢復了以往的冷淡,似乎也沒有想到在追問下去元牧陽為何會出現在山頂,並且還準確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他既然不想說,自己也不會勉強,只是有些事情她可以請人來調查!畢竟元牧陽的行事作風太過於奇怪,總讓她的心裏面有些感覺不安!
元牧陽的種種行為,莫非是衝著顧澤愷去的?當這樣的念頭在心裡逐漸的生成時,林盛夏在看元牧陽的眼神便微微的有些冷了。
「別那麼看著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愛上我了!」元牧陽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便輕易的捕捉到了林盛夏的眼神,薄涼的唇吐出來的話頓時令她一怔,隨後別過視線落在車窗外面。
跑車以極快的速度穿梭在晨間的馬路上,似乎是覺得氣氛有些壓抑,元牧陽修長的手指一摁,將車內的環繞立體音響打開來,晨間廣播主持人的聲音充斥在車內的每一個角落之中,林盛夏就這樣安靜的看著車窗內自己模糊的倒影,隱約間她似乎看到元牧陽眼角的餘光落在自己身上。
「麻煩你好好開車,我不想要在出一次車禍!」林盛夏沒有回頭,只是冷淡的開口。
元牧陽的眼神划過一絲訝異,不過並沒有偷窺被發現時的不好意思,反倒輕笑出聲,清冽的音調落在林盛夏的心上,隨性的解開湛藍色襯衫的水晶扣,嘴角的笑至少看起來很真誠。
「林盛夏,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不知道過去多長的時間,元牧陽的聲音再度傳來,語調略微的低沉。
林盛夏聞言下意識的看向他,有些捉摸不透元牧陽這樣說的意思到底是什麼?難道以前他們兩個人曾經見過面?
「如果你說的是顧家晚宴上的那一次,我記得。」儘管心裡有疑問,林盛夏的回答依舊滴水不漏。
豈料元牧陽只是在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不在開口,安靜的開著車。
電台主持人的聲音聽起來很舒服,可元牧陽最後的表現卻深深的印在林盛夏的心頭上,難道——自己以前認識他?很快她又否決了這個念頭,她雖然不能說過目不忘,但是見過的人還是有印象的,對於元牧陽,她記憶最開始的片段也只有顧家晚宴那一次。
可看他的表現,卻又不像——
元牧陽說那話的意思到底是什麼?元牧陽除了是元老的孫子之外,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身份?
這一切的謎團都壓在她的心頭,值得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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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小時營業的百貨公司晨間還沒有那麼多的顧客。
所以當林盛夏與元牧陽的身影出現的瞬間,便吸引了眾多營業員的眼球,男俊女俏的組合,著實令人養眼。
「謝謝你送我回來,我要去女裝部。」林盛夏的言下之意是希望元牧陽識相的離開,雖然有些過河拆橋的嫌疑,但林盛夏總覺得元牧陽站在自己身邊感覺怪怪的。
「是嗎?正好我也要買東西。」元牧陽絲毫不給林盛夏拒絕的機會,眉頭一挑開口。
「我要去的是女-裝—部!」林盛夏一字一句的重複著,生怕他聽不懂自己要去的地方。
「我要去鞋櫃,不就在女裝部的旁邊麼?」
元牧陽的聲音很好聽,淡淡的語氣甚至有一種縱容的成分在裡面,林盛夏心裡憋著一口氣,看也不看他的徑直走上電梯。
兩人一前一後的向著不同的方向走去,林盛夏直到用眼角的餘光看到元牧陽真的沒有跟著自己,微微的鬆了一口氣。她總覺得元牧陽這個人怪怪的,如果沒有必要的話還是不要有太多的交涉為好,這樣的想著,她順手挑了一套正裝進到試衣間內。
紅裙早已經沒有了昨日的鮮艷,此時被孤零零的仍在地板上,顯得有些可憐。
林盛夏換好衣服之後走出來,看著試衣鏡內的自己忍不住的蹙起眉心,衣服還好說,只是這鞋——怎麼看怎麼和這身套裝不搭配!
「林盛夏。」元牧陽的聲音再度的傳來。
林盛夏下意識的回頭,卻見大掌擒著鞋盒的元牧陽緩步的走到了她的面前,在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緩緩的半蹲在她的面前,將鞋盒的蓋子打開,一雙合眼的平底鞋意外的出現在她的面前!林盛夏有些驚愕的看著元牧陽的大掌將平底鞋拿出來,隨後略顯冰涼的觸感落在自己光裸的腳踝處,她眼睜睜的看著半蹲在自己面前的元牧陽將她的腳抬起,將原本腳上不合適的鞋脫掉,隨後換上他拿來的那雙米色的平底鞋。
他的動作很流暢,似乎為她做過無數次那般,生平第一次林盛夏覺得自己的理智脫離了自己的控制,她慌亂的想要抽回自己的腳,甚至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營業員捂嘴淺笑的模樣,元牧陽卻比她更為固執的緊抓著她的腳踝,將另一隻鞋套在她白玉般的腳上。
他的手掌是冰涼的,可是所到之處卻尤為的讓林盛夏尷尬難受,將視線移到她這邊的營業員越來越多,元牧陽卻還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林盛夏忍不住的有些氣惱著。
「元牧陽!」低聲的叫出這三個字,卻見元牧陽緩緩的抬起頭來,他的嘴角勾著淺笑,意外的讓人動容。
「我就覺得這雙鞋挺適合你的!你不覺得婚姻就像是鞋一樣麼?不合腳的就應該趕快扔掉!」元牧陽站直了身子,高大的身形形成一道暗影罩在林盛夏的身上,嘴角的淺笑一直未變,林盛夏看也不看他的別開眼睛,望著鏡子中恢復平日模樣的自己。
不得不說,元牧陽的眼光還是很好地,這雙鞋的款式與穿起來的效果自己都很喜歡。
只是當她想到元牧陽剛才幫她穿鞋時的模樣,頓時就有一種想要脫下來的衝動。
「小姐,幫我結帳。」
「剛才那位先生已經幫您將衣服和鞋子的錢都結算好了。」營業員上前禮貌的回答,林盛夏剛聽到心裡的火氣蹭一下的冒了出來,元牧陽為什麼總這麼喜歡多管閒事?
剛想要將錢還給他,轉過身去搜尋他的身影卻怎麼都找不到了。
「小姐,這舊衣服和鞋子還需要幫您包起來麼?」營業員的手中拿著那條紅裙,刺痛了林盛夏的眼。
「不用了,扔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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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盛夏的視線落在打了柔燈的嬰兒床上,眼神溫柔。
剛才離開的元牧陽卻像是幽魂般的再次出現,欣長的身形站在林盛夏的後面,眼神里的陰霾漸漸的籠罩起來。
那嬰兒床很昂貴,但是摸起來的手感尤為的舒服,跟做工一般的相比,毛刺都被打磨的極為平滑,手指在上面來回的撫摸著都不會有任何的疼痛。林盛夏剛才路過這裡一眼便相中了這個嬰兒床,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最近一直忙著周旋於公司傅氏母女還有顧澤愷的之間,甚至忘記了要開始給肚子裡的孩子做準備。
「先生太太進來看一下吧,孩子幾個月了?」營業員的聲音頓時驚醒了林盛夏。
「他不是我先生。」看也沒看站在身後的元牧陽,林盛夏冷淡的扔下這句話,向著門外走去。
元牧陽這次卻沒有跟出去,只是依舊將陰暗不明的眼神落在那張嬰兒床之上。
片刻之後,也跟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