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溪,你別嚇我了,我真的很害怕。」
孫沐陽連滾帶爬下了車,一隻手緊緊抱住我的手臂。
「保護我啊!」
江辰澤不滿。
「你幹什麼,鬆手!」
「喂,我叫你鬆開,你聽見沒有?」
江辰澤在孫沐陽旁邊飄來飄去,對他拳打腳踢。
他一個魂體,根本碰不到對方,一會拳頭從孫沐陽胸前鑽出,一會一條腿從孫沐陽屁股上踹了出來,看得我眼花繚亂的。
我一陣煩躁,用力拍掉孫沐陽的手。
「行了,別拉著我,殭屍這東西出現要天時地利人和,沒那麼簡單的。」
百年前的棺材,埋得位置通常都不會太淺,殭屍光是要從土裡出來,就得費老大勁。
而且,按照以前的傳統,下葬之前,會用墨斗線在棺材周圍彈一圈。
墨斗是木匠用來測量直線的工具,因為它丈量正直,蘊含正氣,所以能驅邪處祟。
那個年代的木匠,又叫魯班師,手裡很有幾把刷子,職業道德也高,辦白事基本都會妥帖地幫僱主排除所有後患。
不止是墨斗線,如果死者並非壽終正寢,而是枉死的,那棺材入土前,會多加幾顆釘子。
尋常的封棺釘一般是三顆,多的也有七顆,如果死者含冤而死,那就會加到十一顆,而且棺釘還用黑狗血泡過,防止它屍變破棺。
一般這幾個步驟下去,哪怕棺材裡的屍體真的變成殭屍,現在應該也還好好在土裡埋著,根本出不來的。
我說完,孫沐陽又貼上要來抓我的胳膊。
「洛溪,你不知道。半個月前一場大暴雨,這邊山體滑坡,沖了一具棺材出來。」
「楊家村的人對祖墳看得特別重,他們還有幾個村民留在我們度假村當清潔工,就為了看顧祖墳。」
「那個棺材,酒店也不敢隨便處理,就原樣放著,讓村民自己解決。」
「村里人說要選黃道吉日,請風水先生過來做個法事,才能重新把棺材入土。酒店不同意,說棺材放外面,隔著院牆的孔洞就能看見,會影響入住的賓客。」
「現在我家酒店業務這一塊都是我在管,雲隱的經理為這事還特意找到我,讓我出面找個風水大師,趕緊把事情解決掉。」
孫沐陽一邊說一邊手往前伸,我走得快,他抓了個空,趕緊跟著走了幾步,恨不得貼到我後背。
「這麼點芝麻綠豆的事,我實在懶得搭理他們,難道就是這個棺材出問題了?」
「你猜那麼多有啥用啊!先進去看看。」
我走到酒店門口,玻璃門自動向兩邊打開,酒店大廳里,高高懸著一盞巨大的水晶燈,地面上原本光潔鋥亮的大理石瓷磚,覆蓋著一層薄薄的灰,還有幾個很明顯的泥巴腳印。
這情況明顯不對勁。
我警惕地停下腳步,一隻手伸到背後,抽出桃木劍,抽到一半,卻被另一隻手按住了。
「洛溪,虛驚一場,哈哈,虛驚一場啦!你看前台,服務員都還在!」
白色的大理石迎賓台後,背對我們站著一個女人。
她穿著藏青色的收腰西裝、緊身的包臀裙,長發盤成一個髮髻,看著就乾淨利落。
女人低著頭,伸手在柜子里翻著什麼東西。
「今天前台怎麼就你一個人,你們張經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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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也沒個門童迎接,亂七八糟的,像個啥樣,馬上把你們張經理叫過來。」
孫沐陽一邊說,一邊朝迎賓台走,他為自己剛才的膽小行為深深感到丟臉,就有意教訓前台,想找回一點面子.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不見嗎?」
「酒店管成這樣,張益他是不是不想幹了?」
孫沐陽一巴掌,重重拍在大理石檯面上。
那個年輕女人,也終於慢慢地轉過身體。
她原本的五官長啥樣,我不清楚,因為臉上的肉都消失不見了,白色的骨頭裸露在外面,眼窩處有些遺留下來的猩紅的肌肉條,還在微微跳動。
「嗯——」
這麼近距離的衝擊,孫沐陽連叫都沒叫出來,從鼻腔里發出一聲悶哼,身體一軟,摔在地上。
女人張開嘴巴,從迎賓台後跳出來,跳的姿勢也很詭異,兩手向前伸著,兩條腿崩得筆直。
女人落在孫沐陽身前時,孫沐陽才終於反應過來,開始歇斯底里地尖叫。
「鬼啊,有鬼,洛大師——」
孫沐陽腿軟得沒法站起來,只能兩隻手撐在地上,挪著屁股慢慢往後蹭,蹭半天,女人又往前一跳,踩在孫沐陽小腿上。
「啊——」
「行了別喊了,吵死人了。」
我提著桃木劍衝上來,一劍砍在女人脖子上。
我也沒使多大力,整個頭顱卻掉了下來,正好落在孫沐陽懷裡,被他接個正著。
「不用怕,這是一具走僵而已。」
所謂的走僵,也就是被殭屍咬死的人,因為體內中了屍毒,毒氣亂竄,他們依舊還能活動。
這種時候的走僵,很好對付,力氣大點的成年人都能砍掉它的頭,但如果這走僵吃過人肉,沾過血腥氣,就不一樣了。
它有很大的概率,也能成功變成殭屍。
前台這個女人,動作僵硬,行動遲緩,一看就是沒吃上肉的,就這,孫沐陽還能嚇成這幅樣子?
我一臉鄙視,踢了下孫沐陽的腳。
「快起來,我們去其他房間看看。」
「嗚嗚——」
孫沐陽看著手裡的頭顱,兩眼一翻,就要暈倒。
「你敢暈我就把你扔這不管了。」
聽到這句話,孫沐陽強撐起眼皮,丟開手裡的頭顱,哭著從地上爬起來,鼻涕眼淚一齊往外冒。
「洛溪,酒店發生的事,能不能幫我保密,別告訴我家裡人。」
我向他投去一抹奇異的目光。
「你咋回事,上次在青雲觀,你膽子雖然小,也沒怕成這樣啊?」
「那不是我家裡人都在嗎,我不想讓他們看不起我,強撐的。」
孫沐陽不停地在衣服上擦手。
「其實我都快嚇死了,回去做了好幾晚的噩夢。」
「現在我們也算朋友了吧?你別告訴其他人行不行?」
「我嘴巴沒那麼碎。」
江辰澤在我旁邊上躥下跳。
「就這膽?洛溪,你看他那鼻涕泡,你快給他拍個照片啊,我要發我哥看看。」
「吵死啦!」
我對著空氣大喊,孫沐陽嚇一跳,立刻停止哭泣,兩隻手緊緊捂著嘴巴,一動不敢動。
這麼一安靜,我就聽到樓梯的方向,有細微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