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姚小果過去的傷疤,何丹眼裡隱隱有興奮之色,「六年前,她不知死活,跟一群大男人到山上去玩。結果呢,果然在山上出事了!聽鄰居們說她是被侵犯了,可其實大家都說她是被那些男人一起侵犯了。反正後來她直接把她爸給氣死了!鬧出這麼大的醜事,她當然也呆不下去,只得全家都搬走,學也停了。」
辦公室里,溫度,陡然下降。
齊北城面色陰沉,像覆了一層寒霜。深目死死盯著何丹,像是要將她盯穿了一般。
何丹心下一驚,有些被他嚇到,下意識後退一步,還來不及說話,門外卻忽然傳來陳茜的聲音。
「姚小果?你怎麼還沒進去,不是說有付總很重要的文件嗎?」
姚小果?
齊北城喉嚨一緊,「讓她進來!」
視線瞥向何丹,冰冷如刃,「你先出去!今天的話,不要再亂說,否則,後果自負!」
何丹一怔,驚得沒回話。
齊北城面色一沉,聲音越冷,「聽不懂嗎?」
「是,齊總。我……我明白了。」
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可是,齊北城的態度和眼神都叫她惶然不安。一句不敢再多說,她低著頭拉開門出去。
……
姚小果僵在門口,渾身都在發抖。
文件,在手上已經被捏得一團皺,手心裡是源源不斷的冷汗。
她很努力,很努力才讓自己站定在這兒,不落荒而逃。姚小娜說得沒錯,現實總是會給自己迎頭痛擊,所以她要做的只有昂首挺胸。做錯事的從來都不是她,她不需要像個罪人一樣夾著尾巴逃離。
「你看起來很不好,渾身都在發抖。沒事吧?」陳茜擔心的問。
何丹正好從辦公室里走出來,鄙夷的視線落向姚小果。姚小果挺直背脊,直接漠視了她的存在,只回陳茜的話,「謝謝,我只是有點冷。」
語氣,很平靜,平靜得有些失常。
說罷,她推門,頭也不回的走進辦公室。
陳茜歪頭看著那細瘦的背影,問何丹,「怎麼回事?」
有了齊北城的警告,何丹不敢再亂說,但又忍不住譏諷她,「她就是那副白蓮花的德行!」
陳茜頓了一下,掀目瞥她一眼,板著臉教訓,「不要亂嚼舌根。」
又被訓了一句,何丹心裡越發憤憤不平,但想起齊北城的話,此番只能默默忍耐,不敢再多說。
這女人,到底為什麼能讓齊總這樣護著?
……
從姚小果進來起,齊北城的視線就始終凝在她身上。她走近,將文件攤開在他跟前,冷漠平淡的開口:「麻煩你了,齊總!」
視線,始終盯在文件上,不曾有移動半分半毫。
齊北城坐在那沒動。薄唇翕動了下,他想說點什麼,可是,喉間卻像被塞了棉花一樣,讓他透不過氣。
「齊總,麻煩你快一點。」又催促一聲,她木然的將筆拿過,木然的塞在他手上。
語氣毫無起伏,不帶任何一絲感情。
齊北城手指僵硬,手裡的筆有些不穩。連抓了兩下,才將筆握牢,也顧不得看文件內容,重重的劃下了一筆。
筆尖,刺進紙里。他頓了一下,吸口氣,而後快速的寫下餘下的筆畫。
最後一筆寫完,他『啪』一聲將筆狠狠擲在文件上。
「謝謝。」姚小果再次木然的伸手合上文件,要拿走。齊北城一下子就將她的手摁住。皮膚和皮膚相接,他明顯的感覺到她藏不住的顫慄。
「姚小果……」他看著她,神色複雜。
「齊總,請你自重!」姚小果反應強烈的將他的手揮開,抬目,眼有嫌惡。
他怔了一瞬,從辦公桌前繞過來,長腿一邁,便到了她跟前。
「剛剛的事,我可以解釋!」
「不需要!」顫慄的嗓音,微揚。她快要穩不住自己的情緒。
「如果……」他從上而下的俯視她,開口,嗓音暗啞,「如果你希望我忘記今天的事,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聽到。」
「不用!」
她搖頭,纖細的身子脆弱得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可是,她執拗的緊繃在那,像一個打不倒的女戰士。
「我不怕人知道。這就是事實!這就是一個我永遠都逃避不了的事實!我是被人侵犯了,可那又怎麼樣?!我沒做錯過任何事,我為什麼要被人奚落,要被人瞧不起?!」
她驚叫著掀開自己的傷疤,身子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越是想要隱藏,才越會成為被敵人攻擊的弱點,所以,她寧可自己動手撕開。
她咬了咬牙,將眼裡的霧氣噎回去,「她沒辦法傷害我!已經身在地獄,不怕再墮入地獄。」
齊北城被她幾句話震得說不出話來,心裡像是壓了一塊巨石,連呼吸都困難。
待回神時,她已經抓著文件,拉開門快步離開。
長久的望著她消失的方向,齊北城垂在身側的雙手捏緊,下一秒,突然暴躁的抓過桌上的筆狠狠擲在了牆上。
雪白的牆壁上被劃出一道長長的黑線,猙獰、突兀,像是一道傷口。
這就是自己留給她的傷……
以為這六年來她過得不錯,卻不想一切不過是他自以為。
六年前,他的輕狂奪走了女孩的什麼?
抓過電話,直接撥到樓下,「給我接付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