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酒店裡走。閱讀整個路上都很安靜，齊北城安靜的聽著姚小果和他說在A市發生的事，偶爾憨憨的笑，偶爾惱得橫眉豎眼，到後來……

  再沒有聲音了。

  她睡著了。

  聽著均勻淺淡的呼吸響在耳畔，他甚至希望這條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路可以一直就這麼走下去。

  很快的，酒店就在眼前。他背著她，眾目睽睽之下走進去，神情始終柔和，帶著淺淡而幸福的微笑。

  進電梯時，有一對情侶正在打鬧著，聲音不小。怕吵到背上的某個小女人，齊北城不得不當個壞人，空出手，手指在唇邊比了比，示意他們輕點聲。

  小情侶立刻識趣的放低聲音。

  女孩子細聲抱怨起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也不學學。」

  「學什麼呀？」男孩子表示很委屈。

  「人家男朋友多體貼啊！你什麼時候背過我？哼！」

  「豬婆，你太重了，你要能減得像豬排一樣，老公我也背你。」

  「你……你居然嫌我重！我才110斤好不好？你才是豬！豬公！」

  被罵了，男孩還樂滋滋的，一臉膩歪的將女孩子樓進懷裡。女孩子作勢掙扎了會兒，也安靜了。

  齊北城看著這一幕，心有羨慕。什麼時候，他和姚小果也能像這樣，肆無忌憚的打鬧，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兩個月之後……可以嗎？

  會不會真的如姚小娜說的那樣，即使離婚，她也有可能不原諒自己……

  姚小果讓齊北城小心翼翼的放倒在床上，兩個人相擁著入眠。這是兩年來，齊北城第一次睡得這樣安詳、寧靜。也是第一次一夜無夢。

  心裡沉壓的東西太多，可是，此時此刻，有她在身邊，他什麼都不想再去想。

  一夜，這樣過去。

  陽光穿透雲層照進房間的時候，姚小果已經睜開眼。沒有立刻醒來，就這樣看著他躺在自己身側，他的臂彎還密密的摟著她。她貪戀的聽著他的呼吸，揚唇淺笑。

  等他醒來，又是一場會議正等著他。

  齊北城一邊穿襯衫，一邊和正光著腳踩在浴室里洗漱的她說話，「今天就走？」

  嗯……

  他很矛盾。

  自然是不想她走的。可是，留下來，會發生什麼，他真不敢確定。昨晚是因為前天一夜未眠，所以，他是真累了，可以勉強逼著自己將欲望稍微壓下，可是，如果她今天還留下的話……

  他怕他會克制不住。

  姚小果含著牙刷，探出頭來，含含糊糊的說：「嗯，機票已經訂好了，而且我再不回去，姚小娜要瘋了。昨晚我都只敢騙她是工作太晚，留宿在同事的酒店了。」

  提起姚小娜，齊北城眸光微沉。

  他小心翼翼的懷揣著巨大的秘密，小心翼翼的和她擁有著這樣的小幸福，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許這一切就粉碎了。

  他很感謝姚小娜此時此刻的隱瞞，這樣的幸福來得太不容易，他慶幸姚小娜沒有打破。

  而他，也不敢打破……

  如果可以，他希望是兩個月之後。

  那時，他可以光明正大的重新追求她，理直氣壯的站在她跟前，告訴她，他是自由的！願意隨時由她捆綁住！

  「那回去好好和她解釋一下，不要兩個人再鬧不愉快。」齊北城說。

  姚小果看著他，將牙刷從嘴裡抽出來，說：「除了偶爾提到你，我們會意見相左之外，平時都很和睦。」

  齊北城沉步過去，撫了撫她剛洗過的臉頰，面上還沾著水滴，他也絲毫不介意，「總有一天，我會讓她的意見和你一樣的。」

  聲音低沉，那樣堅定自信。

  這樣的齊北城，是姚小果愛極的。她笑起來，也不問他們之間到底是瞞了自己什麼，只頷首。齊北城低頭看了眼時間，「我很想送你去機場。」

  「不用了。」姚小果不是個不懂事的人，「當然是工作要緊，昨天我自己可以打車過來，今天我就可以打車過去了。」

  齊北城頷首，不忘叮嚀，「我會讓司機在樓下等你。早餐在外面，記得吃好了再出門。」

  「知道。」姚小果乖乖的點頭。

  齊北城垂首看著她。

  她來得太匆忙，所以連一套衣服都沒有帶。現在身上穿的還是他的襯衫，套在她身上，讓她看起來越發的嬌小，又那麼乖巧，他心動不已。

  就這樣放她走，回到那個彼此都熟悉的城市，他還敢這樣親昵的靠近她嗎？

  俯首，在她額上深深印下一個吻，「注意安全，到了給我電話。」

  姚小果忽然不舍，貪戀的拽了拽他的袖子，掀目看他，「我回去給你電話，不過……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她語氣那樣軟，讓他根本沒有任何拒絕的能力。齊北城啊，其實早就讓姚小果吃得死死的！

  「下次出差的時候，不准再像這次這樣悄無聲息的走了。」她的語氣，有些小霸道。

  齊北城一下子就笑了，將她的手拉進手心。「那如果……下次出差是兩個月之後呢？」

  姚小果懂他的意思。她故意不給他準確答覆，只得意的揚首，「那兩個月後再說。」

  再回到熟悉的城市，姚小果心情尤其的好。她發現，有份思念又開始在心裡像藤蔓一樣滋生。只是……這種思念和在A市時截然不同。

  在A市時，這種思念是煎熬。像是一種勒著她心臟的束縛，勒得她要窒息。可是，此時此刻的思念，卻像蜜糖一樣抹在她心上，只要想起，她就覺得愉悅。

  姚小娜和她一起在逛街，看她幸福的視線流連在那一排排男款襯衫上，想起她昨晚的一夜未歸，只覺得心驚肉跳。

  「你看起來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姚小娜試探的問。

  「是嗎？」確實是。她的心情正飛揚。

  「老實說，果子，你昨晚到底在哪睡的？」姚小娜再問。

  「……我說過是在同事那睡的。」她心虛得要命，連眼都不敢對上姚小娜的。

  姚小娜哪裡會信？

  「你是不是去找齊北城了？在齊北城那兒？」

  姚小果一愣。

  轉過身來看著她，「你怎麼會知道？」

  果然如此！！！

  姚小娜驚得愣在那半晌，怔愕的看著姚小果。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可是看著姚小果愉悅的樣子，想到齊北城那天沉鬱而孤單的樣子，所有要出口的話，又被梗在喉嚨口。

  她臉色僵住，只道：「你什麼時候回A市？」

  姚小果知道姚小娜在生自己的氣，可是，有些事情，她想終究是不能瞞姚小娜的。以前的教訓，她都記住了。

  而且……

  這一次，她想更勇敢一點。

  「姐，如果……我說我不想回A市了，你會不會怪我？」

  姚小娜看著她，「因為齊北城？」

  姚小果無法反駁，只輕輕頷首，「我想辭掉A市那邊的工作，回國內來。而且，你不也已經念完書，要回來了嗎？我不想再一個人呆在那兒。」

  姚小娜頭痛的撫額。

  「齊北城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湯，讓你連那邊那麼好的工作都不要了？」

  「姐，我已經和寧夫人提過了。」

  「你怎麼也不和我商量？」姚小娜臉色急變，「姚小果，我不是不希望你和齊北城在一起，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們倆好好的。可是……我就怕你將來後悔！」

  姚小果歪頭看著姚小娜，「我為什麼會後悔？」

  「姚小果？」姚小娜正想說什麼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狐疑的聲音。

  那聲音，時隔兩年，姚小果還是記得的。

  曾經在自己家門前，那樣刻薄的說過絕不會讓一個骯髒不乾淨的她進齊家的門。

  也是她，在她懷著齊北城的孩子時，說願意的話，就將孩子生下，留給齊家帶。

  是俞蘭！

  渾身，僵了下。她才緩緩轉過身來。一旁的姚小娜臉色也變了，警惕的看著對方。

  有些人，真是無處不相逢！

  想得到的。

  城市本不大，又在同一個區。遲早都會有遇見的可能。

  「竟然真是你！上次在IG公司看到的影子真是你！」

  俞蘭一步往姚小果跟前走。

  姚小果挺直背脊站在那，這一次，她沒有後退。她只是無所畏懼的迎上她的視線。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俞蘭問。

  姚小果回：「有幾天了。」

  「才幾天的時間，就去齊北城的公司找他了？」俞蘭眼有鄙夷。

  「這位太太，我想你大概是誤會了！我妹妹去你兒子的公司，不是為了找他，而是為了工作的事！你放心，小果根本不在乎你兒子！」姚小娜立刻尖銳以對。

  俞蘭的視線，掃到她身上，笑了一下，「如果我沒記錯，當年就是你喜歡我們家北城，被他在咖啡廳里當場拒絕了。我可是親眼所見呢！」

  這種陳年舊事現在被提起來，還是很丟臉的。姚小娜臉色有些難堪，姚小果暗自握了握她的手，才和俞蘭道：「齊夫人，如果你沒事的話，我們先走了。很抱歉，我們還有事！」

  她的態度，有些冷。俞蘭微愣了一下，卻見她和姚小娜已經轉了身。

  看著那背影，她幽幽的道：「姚小果，別怪我沒提醒你，你現在再去招惹齊北城，也不會有任何好的結果！」

  姚小娜心一凜，被姚小果握著的手，僵住。有些冷。

  姚小果下意識看了她一眼，只聽到身後俞蘭冷聲冷語，「你如果沒臉沒皮，願意去當什麼第三者，你大可以再去纏著北城。」

  姚小果皺眉。

  往外走的腳步倏然頓下。

  姚小娜拉了她一把，「別和她廢話了，我們先走。」

  俞蘭的話，加上姚小娜的反應，讓她連心尖都在發顫。看了姚小娜一眼，她扭過身去，望著俞蘭。

  唇瓣，微抖。

  出口的話，卻是一字一頓，「什麼……意思？什麼第三者？」

  「看樣子我們北城是有意瞞著你了。」俞蘭得意的挑眉，姚小果兩手交纏握緊。她不敢去想像，即將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樣的消息。

  「北城已經結婚了！」

  俞蘭道。似乎怕她聽得不夠清楚，每個字都咬得很重。

  姚小果懵了、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