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在睡衣口袋裡的雙手下意識收緊，雙眼盯著那個人影一眼都不敢眨，生怕自己有一丁點的錯過。閱讀
昏暗的光影下，頎長的身影從車上緩緩步下。關上車門，他緩緩轉身，面向她。
借著月光和燈影，那張絕俊的容顏就這樣毫無預警的出現在她眼前。兩年的時光，幾乎什麼都沒變。齊北城……還是那個齊北城……
深邃的眸子灼灼的看著她，有各種情緒在翻湧。激動卻又不得不苦苦壓抑。
一如，她此刻的心。
姚小果下意識靠近一步，可是，複雜的情愫又讓她再不敢往前。那一瞬，四目相對，任時光流轉，誰都沒有出聲，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存在。
誰也不願意打破這份寧靜。
直到……
「誒，你們兩個是什麼人？大半夜的怎麼還站在這兒？」小區里巡邏的保安拿手電筒照過來，明亮刺目的光線在兩個人面上一一掃過。
只是那一瞬間的光，姚小果已經看到他眉宇間深深的疲憊。即使，他現在精神奕奕，笑容深邃，可是，她也看出來他舟車勞頓的辛苦。
心一緊，和他對視一眼，忙和保安解釋，「我是這裡的住戶，我馬上就上去。」
「那他呢？」手電筒的光又照到齊北城身上。齊北城也沒有伸手去擋，那雙眼只直直的看著姚小果，仿佛她下一瞬就會消失一樣。
許是看出他眼神里的情愫，保安道：「你男朋友吧？一起上去吧，趕緊的，別在這兒晃蕩。」
「你誤會了，他……他只是我朋友。」姚小果生澀的解釋。
齊北城站在那，清晰的聽到她的解釋。黑夜的暗影揉入眼底，眸光越發暗淡了幾分。
朋友……
兩年後再見的他們……只是朋友……
僅此、而已！
「行了，你們趕緊上去吧，別站在這兒。」保安也沒有再多留，抓著手電往別的地方巡邏去了。
一時……
又安靜下來，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存在。
姚小果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那樣強烈，那樣有活力，似乎是這兩年來，最鮮活的一次跳動。
在A市的時間，她像媽說的那樣平靜而過，無悲無喜。不是沒有人給她介紹男朋友，追求她的人也不少，可是，卻始終撼動不了她的心。
「聽傅磊說，你老闆是我們很重要的客戶……」齊北城率先開口，打破了這份安靜。
語氣，平靜得像是多年的好友聊天一樣，可是……黯啞的嗓音卻輕而易舉的泄露了他此刻所有複雜濃烈的情緒。
姚小果垂在身側的手緊捏著衣擺，暗吸氣，讓自己也可以和他一樣平靜。
「我以為……你現在在香港。」雖然很努力的調整自己的情緒，可是，出口的話卻還是斷斷續續。
「嗯……」他微微頷首，凝住她的眸子裡有一層朦朧的光影。但是，他只是輕描淡寫的道：「臨時又回來了。」
「……哦。」她虛應了一聲。是不是為了自己才這樣急著趕回來的話，幾乎要脫口而出。可是，硬生生的被她卡在了喉嚨口，而是換做了……
「怎麼這麼晚還在這兒？」
他一怔。
而後，視線漫無目的的環顧一圈，似乎是在腦海里找尋一個能說服她的理由。再對上她的眼，看著她晶亮的眸子，心念一動，突然覺得所有的理由都那麼牽強。
「想來看看你……」
不過只因為這五個字，所以他拋下工作，坐了高鐵，轉了巴士，輾轉反側，就這樣出現在她眼前！
心，微盪，鼻尖不自覺泛起酸意。涌動的濃情，充斥著她的思緒，沾滿她的胸口，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齊北城提步，朝她走近一步。彼此近了一寸，她的呼吸也緊了幾分。光影籠罩，他高大的身形投射下來的影子將她整個人團團籠罩住，那樣緊密。彼此的影子交疊在一起，仿佛他們從不曾分離……
齊北城突然伸手，在她驚愕之下，長指緩緩插入她發間，大拇指的指腹憐愛的輕撫著她清秀的臉龐。和夢中的溫度一樣……那樣溫暖……
這種恍如隔世的觸感，讓他貪戀，讓他不可遏制的迷了眼。他幾乎要按捺不住衝動，將她深深摟入懷裡。哪怕什麼都不做，就這樣抱著也好。至少……讓他的思念，還有傳達的餘地……
可是，衝動，被生生壓下。他挑唇笑得絢爛，指腹停頓在她柔軟的臉頰上，眸光幽深，「時間不早了，上去睡吧。」
雖然這樣說，可是，心裡的不舍，卻只有自己最清楚……
姚小果微一怔。當真戀極了他掌心的溫度，那一下一下的撫摸直接暖進她的心。可是……
她只是乖乖的頷首，「好。」
頓了一下，又掀目看他，「那你呢？」
他戀戀不捨的抽回手，掌心裡仿佛還殘留著她的溫度。「我也累了，今天大概可以睡個好覺。」
「……那就好。」姚小果看他一眼，「那……我上去了。」
話雖然這樣說，可是，腳步卻偏偏邁不動。一雙眼還膠著在他身上。
「嗯，上去吧。最近倒時差，會辛苦很多。」
他都這樣說了，自己似乎真的沒有任何留下的理由。心裡不受控制浮起一圈圈失落，她下定決心轉過身去，快步走了兩步。身後，沒有傳來任何聲音，心，又沉了幾分。
再沒有停頓，她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
直到到了角落的拐角處，她才停下步子，仿佛渾身的力氣都被耗光，她有些無力的靠在牆上。
夜這樣黑……
光線這麼暗……
她甚至都沒來得及將他好好看得清楚……
臉上，冰涼。動手摸了摸，才發現眼眶裡竟然已經湧出淚來。突然有些不受控制，眼淚越流越多，仿佛要將這兩年來在國外受的思念之苦都宣洩出來……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在這樣的夜裡，顯得尤其的尖銳。
幾乎是立刻猜到是誰，快速的抹掉臉上的眼淚，平整呼吸，可是將電話貼到耳邊，低沉黯啞的嗓音從那端傳來的那一刻，所有的情緒還是不受控制。
和兩年前一模一樣，他，輕而易舉就牽動著自己的心。這麼多年，也，只有他！
「有句話忘了和你說……」齊北城在那邊開口。
「嗯？」不想泄露自己的情緒，她只簡短的應。
「歡迎你回來……」他已經等了好久、好久……久到，他以為要等到地老天荒……
她突然說不出話來，只用力捂住手機，蹲在那默默流淚。齊北城的聲音從那端傳來，「你哭了？」
「……沒有。」
「是不是太累了？」
是……是太累了！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過度，支撐著，很累很累……
「……沒有。」出口的話，卻是倔強的否認。
那邊，他安靜著，姚小果只能從電話里聽到他似乎在走動的聲音。
「齊北城，你停下。」姚小果突然開口。
果然……
他停下腳步。
她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往樓上走。手機的光，打在那張小臉上，襯得小臉有些蒼白。
「謝謝你這麼晚從A市回來看我……」她說。
他安靜著，站在那，沒有動。
她繼續：「我……沒有想要留下來。這次案子做完，我會回A市。」
還是安靜。
姚小果以為他再不會說話，彼此這樣僵窒著，讓她心尖兒緊得發疼。想要瀟灑一點掛斷，可是，偏偏沒有那份勇氣。
下一瞬……
卻聽到他輕笑著開了口：「嗯，我知道了……看來，是我誤會了。」
就像兩年前放她走一樣，如今，他還是大方而安靜的放她離開。
是他誤會了她，誤會了她是為了自己回來，誤會了她已經開始淡忘過去的傷，誤會了她或許會為了自己而留下……
以如今他的身份，他連挽留她的資格都沒有……
「我……」姚小果想說什麼。
齊北城又開了口：「我知道。你的工作和唯一的親人都在那邊，回去是理所當然。」
這裡……
不過只剩下他，而已。
於她，或許真的一點吸引力都已經沒有……
畢竟，兩年的時光，足以改變許多。
這是給她找理由，可又更像是找個理由來說服自己。只是，滿心的苦澀卻只有自己能懂。
「那我掛了。」齊北城道。
姚小果沒出聲，只聽著他越來越沉重的呼吸，突然覺得心好痛。想說什麼，那邊，他卻已經率先斷了電話。
聽著那機械的嘟嘟聲，心裡難過得要喘不過氣。她上了樓，飛快的拿鑰匙將門打開，快步走到臥室的窗口去。可是，樓下已是一片昏暗……
連小區的街燈都暗了。
車燈，也沒有亮起……
他，走了……
一定走了……
也許，這次……就真的再也見不著了……
她的案子，也是傅磊在負責。
心一空，她靠在牆上，緩緩閉上眼……
一大早。
姚小果下樓買早餐的時候，正好遇上打掃衛生的阿姨在和小區保安念叨著：「嘖嘖，這些年輕人，如今抽菸都沒個節制。一晚上抽了這麼多煙？」
阿姨一邊說著，一邊將小區煙筒內的菸頭收走。
姚小果聽到嘟囔聲，下意識朝他們看了一眼。還沒認出那保安來，就聽那保安沖自己開口：「這些都是昨晚你那開悍馬的朋友抽的。看你們也不像朋友那麼簡單，該不會是分手了吧？」
姚小果一怔，伸手比了比自己，「你在和我說話嗎？」
「那還能是誰？昨晚凌晨幾點和朋友在樓下會面的不就是你嗎？」
「啊，是我。」姚小果這才認出對方來，意識到什麼，猛然一怔，「你剛說，這些煙都是……」
「嗯。他就靠車上抽菸，抽了整個晚上。剛剛天亮了才走呢！」
心一緊，姚小果僵在當場。
昨晚……他居然在這兒呆了整整一夜……他那樣疲倦！剛從香港奔波回來的情況下……
他，怎麼那麼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