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恍惚間想起那個自己喝醉的晚上,她扮作車童調皮的坐在駕駛座上來接自己。那時的她,笑容絢爛,宛若暗夜裡騰空的眼花。
他多想將那份絢爛永遠留在自己的生命里,可是……
現在,他想,能長存的只有記憶……
「先回我那?」扣上安全帶,他低低的問。極力斂去心頭翻湧激盪的情緒。她輕輕點頭,難得乖巧的說了聲『好』。
兩個人並肩走進這座大廈,正不巧這會兒居然停電。電梯用不了,兩個人只得走樓梯。她身體還很虛弱,走了一會兒便氣喘吁吁。安靜而略顯昏暗的樓道里,她的呼吸異常明晰。齊北城滿足於這樣的空間,只有兩個人在,他可以安慰自己,她的世界裡……還有他……
「我背你。」緊走了兩步,齊北城高大的身子在她跟前蹲下。姚小果微愣了一下,好一會兒都只能怔忡的看著那寬厚的背,心裡各種滋味在糾纏。
轉回臉來,發現她還在發呆,齊北城笑了一下,又催她,「上來吧。快點!」
暗舒口氣,她輕提了一步,彎身趴到了他背上。
彼此的溫度,銜接在一起。這一刻,兩個人都微僵了一下,似乎是在記下這一瞬,兩個人都有片刻的安靜。直到齊北城打破這份沉靜:「抱住我的脖子,免得摔了。」
嗓音沉沉的,在空曠的空間裡響起,尤其的好聽。
「……哦。」輕應一聲,她乖乖的張開雙臂環住他的脖子。
垂首,髮絲散進他的頸窩。鼻尖,貼著他熱燙的皮膚,能聞到他身上像薄荷一樣清冽的味道。姚小果眼眶禁不住發熱,她想……很多年很多年以後,她也不會忘了曾經有個這樣的男人背著她一步一步上樓……
很長一段時間,只能聽到彼此他的腳步聲,還有彼此的呼吸聲。似乎都在享受這一刻,都不願意,或者說,都不捨得打破此刻的難得的寧靜。
「打算什麼時候走?」這次,還是齊北城先開口。
「……五天後。」
「……嗯。我讓杜九給你準備好機票。」
「不用了。」
「別拒絕我。」齊北城嗓音微澀,頓了一下才道:「我能為你做的,也就只有這些。」
心一酸,她忍不住環境雙臂,臉貼在他後脖頸上。好一會兒,才輕輕開口:「好……」
聲音,有些悶。
可是,兩個人的情緒都那樣平靜。轟轟烈烈之後,一切都回歸了寧靜,也許,這就是生活。
姚小果忍不住想起媽媽曾經告誡過自己的話,生活里細水流長永遠比轟轟烈烈來得讓人慰藉。當初,若是沒有遇見齊北城,她嫁給了蘇鋒,現在回是什麼樣的情況?
姚小果並沒有帶任何東西來這裡,除了自己的電腦和之後買的那些書。這些她早已經整理好在行李箱內。
可是,翻開衣櫃,看著那滿柜子的孕婦裝,再摸摸自己已經平坦的小腹,心裡還是針扎著痛。將齊芯從A市買回來的baby用品一一拿出來,看了一遍,又重新仔仔細細的收撿好。
視線……
觸到櫃底下,那個漂亮的錦盒,她微紅了眼。拿起來,拖著行李,一起走出房間。
齊北城早就等在了門口,見到她出來,他站直身子,勉強笑了笑。她也回他一個輕淺的笑。
「……都收好了?」看了眼她手裡的行李箱,齊北城澀然的問。
收得會不會太快了?好像沒幾分鐘……
「嗯,沒什麼東西,之前就已經收好了的。」她淺笑著回答,臨別前,面上都是大風大浪後的寧靜。
深目看她一眼,齊北城想說什麼,可是,似乎又不知道從哪裡說起來。只得頷首,彎身將她手裡的行李箱拖在手裡,「……走吧。」
「對了,這個……」姚小果開口。
他轉回身,微垂目,就見到了她手上的錦盒。就是那個她之前每天都戴在手上的玉鐲。
「物歸原主。」姚小果苦澀的道,鄭重的將盒子遞迴去。
眼裡划過一絲酸楚,齊北城勉強的提唇,抬目看著她,「這是你第二次想要把它還給我了。」
她手指微顫了下,沒有收回來。齊北城到底還是伸手將錦盒接了過去,打開來掃了一眼,「不打算留在身邊當做紀念?」
她搖頭,「不了……」
他頷首,「是,其實……也沒什麼好紀念的。」
仿佛那就是個很不重要的東西,他『啪』一下重重蓋上,隨手往遠遠的沙發上一拋。那錦盒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姚小果擔心得瞠目,直到看見錦盒安然無恙的躺在了沙發縫內,她才暗自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