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證上的照片,她看了整整六年,都快看出花來了。閱讀
如果他還是要走,她攔不住他,只希望他能給她留幾張照片,留幾樣屬於他的東西,讓她在未來的不知道多少個六年裡,還能擁有別的精神寄託。
郁少卿垂眸看著陸小白,漆黑的雙眸深深沉沉。
只是轉瞬間,已經心思百轉。
良久,低低的喊了聲:「陸小白。」
陸小白支吾著應了聲,也不抬頭。
她害怕他拒絕,更害怕他拒絕她時,她會看到他抱歉的神情,又或者是面無表情。
「將東西收拾好。」
「啊?」
陸小白抬起頭,一臉茫然。
小嘴微啟著,櫻紅的唇上泛著點點珠光。
郁少卿視線落在陸小白的唇上,目光微沉。
忽然抬起手,將一個白色的類似於藥片的東西丟進了陸小白的嘴巴里。
「唔!」
陸小白連忙捂著嘴巴倒退兩步。
下一刻,猛地反應過來,鬆開手,想要將嘴裡的東西吐掉的時候,卻發現那東西已經化了。
甜糊糊的味道刺激著味蕾,從舌尖蔓延開來。
陸小白想要伸手去摳嘴巴,可又覺得很不衛生,想吐口水,又怕弄髒了郁少卿臥室的地板,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面色一下青一下紫,如走馬燈一般。
噎了半響,咬牙切齒的瞪著面前正整好以暇的看著自己的男人問:「你給我吃了什麼?」
「忘情丹?」
「……」
「智障丸?」
「……」
陸小白憤憤的瞪著郁少卿。
郁少卿像撫摸小狗腦袋一樣摸了摸陸小白的腦袋,「將臥室收拾好,給你解藥。」
陸小白嘴角輕抽。
解藥?
怕是真正的毒藥吧!
陸小白掃了眼郁少卿的臥室,麵皮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WTF?
誰能告訴她,不過是一個擁抱的時間而已,她兒子陸大白為什麼會將一個乾淨簡潔的臥室弄成了垃圾堆!
郁少卿看了陸小白一眼,料定她不會跑,一轉身,往自己那張大床走。
長臂揚起,被子一掀,鑽了進去。
陸小白看得張目結舌。
他讓她在這裡收拾,他就這麼……就這麼睡了?
還是在她面前心安理得的睡,難道就不怕她對他做點兒什麼了不得的事情麼。
但很顯然,郁少卿並不怕。
睡下去不久,呼吸便慢慢的穩了下來。
陸小白喪氣的垂下腦袋。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這麼喪氣過了。
哪怕將大白養大多苦多無措,她也沒這麼喪氣過。
這個世界上,唯一讓她頻頻覺得喪氣的,大概也就那麼一個郁少卿了。
陸小白又看了看床上熟睡過去的郁少卿,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認命的走過去整理大白煩亂的東西。
從高三畢業後來到A市開始,她不願去住軍區大院,再加上想接近郁少卿,便借住在了郁家。
可那麼多年來,她進郁少卿臥室的次數,五根手指頭都數的過來。
而且每次都是進來叫郁少卿起床或者下樓吃飯的,從未敢好好的大量過他的臥室。
這回算是託了大白的福了。
陸小白越想心裡越覺得酸,酸過後還有點兒澀。
她認識郁少卿這麼多年郁少卿都沒讓她翻他臥室,大白才認識郁少卿半個小時都沒有。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當媽的竟然還不如兒子。
陸小白想著,等會兒收拾好東西出去了,她一定將陸大白抓過來好好教訓一頓,讓他知道誰才是他娘!
手不經意觸到了什麼物體,陸小白回過神,低頭一看。
原來是一本硬書皮的大相冊本。
應該是剛從大白找槍的時候翻出來的。
陸小白略略一頓,下意識扭頭看了眼床上的郁少卿。
雖然知道不經主人同意隨意翻開他人的相冊本是不道德的行為,可陸小白還是很好奇。
一本相冊,幾乎就相當於一個人過往的人生。
她很好奇有關於他的過往。
陸小白暗暗咬牙,直捧著相冊在地板上坐了下來。
看著相冊本那灰沉沉的書名,用力的咽了咽口水,翻開了相冊本的第一頁。
入目的第一張照片裡,兩個約莫都只有四五歲左右的孩子站在鞦韆前,小女孩坐在鞦韆上,小男孩握著鞦韆的繩子站在她的身旁。
小女孩笑靨如花,小男孩抿著唇,卻不難看出他也在笑。
幾乎不用想,陸小白就猜出了這兩個人的身份。
一絲絲的疼痛感,從心臟的位置毫無預兆的蔓延開,令陸小白的呼吸微微一窒。
明知道接下來或許會讓自己更加的難過,陸小白還是沒有因此而放棄繼續看下去,深呼吸幾口氣,抖著手指繼續往後面翻。
相冊里,確實是郁少卿從小到大的照片,他模樣變得不算太多,眉宇間給人的那抹熟悉感更是從來都沒有變。
每一張照片上,都寫著日期。
從四歲開始,到十八歲。
喜怒哀樂,怨對嗔痴。
這些照片,絕大多數都是一男一女的合照,又或者是女孩的單人照,合照里偶爾還穿插著其他的人,有男有女。
但唯獨,沒有郁少卿自己一個人的單人照。
換而言之,但凡有他的照片裡,幾乎都有那個女孩。
唯一的那一張沒有那個女孩的合照里,郁少卿已經長成俊逸的少年了,站在他身旁的是另外一個漂亮的女生。
女生沒有那個女孩漂亮奪目,卻也是小美人一個。
而且不難看出,女生喜歡郁少卿。
可是拍照的時候,郁少卿的注意力顯然不在身旁那個女生的身上,反而目光寵溺的望著拍照的人。
很顯然的,這張唯一沒有寧無雙的合照,是寧無雙拍的。
整本相冊里,寧無雙無處不在。
記錄了郁少卿成長的同時,也見證了寧無雙的成長,同時還昭示著兩人青梅竹馬的過去。
撇開別的不說,他們兩個站在一起,真的會有一種金童玉女的既視感。
在看到這些照片之前,陸小白從來不知道,原來郁少卿也會有笑得這麼開懷的時候,也會有這麼溫柔的一面。
有些事情沒有親眼看到,或許還不會覺得那麼的難過。
陸小白垂著眸,指尖輕撫著其中一張照片。
照片裡,十六七歲的女孩手裡拿著粉紅色的棉花糖,男孩則站在她的身側,單手摟著女孩肩膀,張大了嘴巴笑得眯起雙眼的男孩。
陸小白看著男孩的笑臉,逐漸的模糊了視線。
慢慢的,感受著心底的酸酸澀澀,密密麻麻的痛意。
從這本相冊里,她看見的不僅僅是郁少卿的成長,也看懂了他的整個世界,他的愛情。
過去多少年的生命里,他僅有那個女孩的世界。
她的愛情,比起他的確實算不得什麼。
她妄想用六年的時間等回他,可他卻早已用了將近四十年去守著另外一個女人。
鴻毛如何能壓泰山,她的愛情如何能戰勝他的愛情。
陸小白垂了垂眸,輕輕的將相冊合起。
站起身,踮起腳尖,將相冊放回架子上。
迅速整理好剩下的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沒有看床上那人一眼,腳步輕而快的離開了臥室。
「嗒——」
幾乎是門被關上的那一刻,床上原本應該正在熟睡的人,忽然睜開了雙眼。
雙眸中一片清明,看不出半絲睡意。
扭頭往門口的方向看了眼,視線最後落在了放著那本相冊的架子上,微微皺了皺眉。
掀被起身,慢步走過去,將那本相冊取了下來。
捧著相冊走回床邊坐下,背靠著床頭,緩緩的翻開相冊第一頁,看著照片裡坐在鞦韆上的小女孩,目光不自覺的柔和了下來。
……
大白覺得他媽媽有點兒不開心。
唔,也不對,似乎是十分的不開心。
他媽媽回到他們的房間後,就一直悶悶不樂的趴在床上,臉埋進了枕頭裡,很久很久都沒有動。
大白覺得為了避免陸小白回頭找他算帳,他還是暫時放下手裡的寶貝槍枝,過去安慰安慰陸小白比較好。
於是大白將槍枝妥妥的藏好後,躡手躡腳的爬上了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搖了搖陸小白,「媽媽,媽媽。」
陸小白扭頭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將臉埋回了枕頭裡。
可大白還是看見了,他看見陸小白眼眶紅紅的,似乎是在哭。
大白不怕被打,他最怕看見陸小白哭。
眼下一瞧這情況,立馬就慌了,拿到手槍的喜悅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
扁了扁小嘴,也跟著慢慢的紅了眼眶。
再次輕輕的搖了搖陸小白,軟糯糯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哭腔,「媽媽,你不要嚇大白。大白知道錯了,大白不要手槍了,媽媽你別哭好不好。」
小小的大白以為陸小白是因為他拿了郁少卿的東西而難過,當即表明了立場。
「媽媽,我現在就去把槍丟了!」
雖然他很喜歡手槍,可是他更喜歡陸小白。
二選一的話,他肯定是毫不猶豫選擇陸小白的。
大白挪動著屁股,就想爬下床去拿手槍,陸小白突然伸出雙手,一把抱住了大白,哽咽著說:「大白,大白,媽媽的幸福回來了,可是媽媽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