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太漫長卻止步咫尺天涯間,誰仍記,那梨花若雪時節……」
一首優美感傷的爛大街鈴聲響起,吵醒了睡得正香的黃鶯,此時此刻,在優美的鈴聲在她耳中聽來都是噪音。
黃鶯在床上翻個身,從靠牆的一面轉向外面,皺著眉,臉上有些煩惱,在周六的早上打電話過來,不知道誰這麼不懂事。
「啪。」
黃鶯伸出手摸到手機,關掉了這惱人的鈴聲,把手機重重的摔在了床頭柜上,今天是周六,誰也不能打擾她睡覺。
「這一世,太漫長卻止步咫尺天涯間,誰仍記,那梨花若雪時節……」
黃鶯剛調整好睡姿,把修長的大白腿伸出來夾著被子,側躺著,準備用這個姿勢繼續呼呼大睡的時候,可鈴聲偏偏就這麼不識趣,又響了起來。
黃鶯無語,脾氣火上澆油般直衝腦門,雙腿在床上亂蹬,踢的床板咚咚響。
「哎呀,誰呀。」她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拿起手機沒好氣的道。
「你媽,是不是還沒起。」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
黃鶯聽見這聲音,睡意全無,水澆腦門般瞬間清醒了起來,迷糊的雙眼睜的老大,雙眼皮的褶皺隱藏不見,慵懶的後背也挺的筆直。
只見手機上顯示著來電人的備註:惹不起。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惹不起的存在,大多數時候不是老媽就是女友。黃鶯是女的,她惹不起的人當然就是她老媽。
她有點後沒有立刻接電話,於是默默清了清嗓子,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一改剛剛的不耐煩,聲音溫柔如水。
「媽,有什麼事嗎?我早起了,出去跑了五公里,剛回來,正在做早飯。」
黃鶯謊話說的自然而然,臉不紅心不跳。
這也是沒辦法,她對別人很少說謊,幾乎沒有,但是對自己老媽則必須說謊,不然就是沒完沒了的嘮叨。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她堅持認為這是善意的謊言。
「哎呦我的天,你可拉倒吧,就你還跑步。」電話那頭的黃母顯然不信。
果然知女莫若母,在黃母心裡,寧可相信公雞下蛋,也不相信自己女兒能早起跑步。
黃母經常對黃鶯說一句,「你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拉傻樣的屎,跟我耍心眼,你還嫩點。」
黃鶯臉上現出無奈的表情,她也知道自己這麼說老媽肯定不信,別說老媽不信,她自己也不信。
但是她必須這樣說,因為根據她將近二十九年的生活經驗,這樣說雖然都不信,但是卻能很好的轉移話題,如果她敢在這個時候承認自己睡懶覺,並且連早飯都沒吃,就在床上一直睡覺,那等待她的必是大河之水一般的連綿不絕的嘮叨。
此外,很大概率還會成為親戚的調侃對象,她已經可以遇見他們去大姨家串親戚時,她老媽必然會如此說,「大姐,你知足吧,你閨女多好,哪像我家那個,跟豬一樣,豬還知道吃了睡,睡了吃,她就知道睡,還不如豬,。」
在黃母眼裡,睡懶覺並非是不可以接受的大罪,起來吃了早飯是允許再睡會的,但是為了睡懶覺不吃早飯,那就絕不可忍受。
「我怎麼就不能跑不了,你從來都不信我。」黃鶯故意裝作委屈的樣子說道。
黃母顯然不吃這套。
「別跟我整這個,明天有時間回家一趟。我托你大姨給你介紹個對象,正好人家明天有空,你回來見一見。」
黃鶯聽到相親,瞬間頭大,聲音不受控制的提高好幾個分貝。
「我不見,要見你自己見。」
相親可以說是黃鶯經歷過的最令她反感和恐懼的事情之一,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唯一的事情,到目前為止,她已經被迫相親了十幾次。
相親本身倒沒有什麼,重要的是見面的過程,很難有愉快的經歷,這些經歷讓她本能的抗拒相親,身體似乎都有了應激反應。
然而,有句詩寫得好,「長恨此身非我有」,聽著電話里憤怒的聲音,黃鶯明白有些事情由不得她,不是她想不干就能隨意撂挑子的。
「我倒是想見,見了你能滿意嗎?」
如果說黃鶯的聲音只提高几分貝,那黃母聲音則提高了幾萬分貝,並且還在持續提高,「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就這麼定了,明天你騎車回來,聽到沒有。」
黃鶯聽著電話里傳來的聲音,滿臉的無奈,滿臉的委屈,滿心都是無可發泄的情緒,相親這兩個字給她帶來的都是壓抑。
只要被催過婚的人都能明白這種感受,那種無形壓抑感,真的讓人喘不過氣。
黃鶯不想回答,但又不能不回答,她無法反抗。
說來也奇怪,平時和藹可親的母親,什麼話都好說,就是在找對象這件事上,前所未有的不近人情,不可理喻。
黃鶯現在只剩下唯一的反抗方式:用最硬的語氣說最慫的話。
「知道了,我又不是聾子,你那麼大聲幹嘛。」
「我沒大聲,平時說話就這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聽到女兒答應了相親,黃母似乎覺得剛剛聲音確實有點大,想要挽回慈母的形象,聲音變得平和溫柔。
「你這孩子,聲音比我還大,不是我硬逼你去相親。你討厭相親,那你自己在外面也不談,這一年一年的,時間不等人,過了年你虛歲都三十了,還是小孩不。你隔壁劉叔叔家的女兒,今年才23歲,人家都已經領證了,年底就辦婚禮,你沒聽說女人三十豆腐渣,三十之前女挑男,三十之後男挑女,你別不當回事。」
黃鶯一聲不響的聽著,她知道這些話都很現實,但還是忍不住煩躁不堪。
「哎呀好了,我都說回去了,別給我說這些。沒其他事,掛了。」
哎,煩死了,黃鶯重新躺在床上。
平躺了一會,靜靜的看著天花板。突然,多動症和狂躁症一起發作,雙手雙腿亂踢亂打,就是可憐了這張床。
她多希望自己能夠斷情絕義,曾經有句流行的話叫理解萬歲,其實在很多情況下,能理解別人不代表就能共情別人,多數情況都是理解了別人,煩惱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