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迴廊, 朱紅色漆已變成紅褐色, 一塊塊斑駁凋落, 露出的木質又被風雨侵蝕腐朽。【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sto55.COM】迴廊通往內院, 沿途都是黃葉枯木,地上散落著一些紙錢, 有新有舊, 看不出祭奠的年月。
四人跟著數錢鬼走在迴廊里,秉著少說少錯的原則,都安靜著,等數錢鬼先開口。結果數錢鬼比他們還沉默, 無奈,徐望只能問:「鬼哥,這是要帶我們去哪兒啊?」
數錢鬼斜了他一眼,總算說話:「你們不是想在這裡住下嗎。我可告訴你們,我們這裡不養閒鬼,想住下,就得出力。」
「出力?」四夥伴眼睛一亮,任務來了。
「嗯, 」數錢鬼繼續往前走,沒看見後面四雙奕奕放光的眼睛,「西院現在是用鬼之際, 老大最近正愁找不到新鬼呢,你們就上門了,要不是這麼巧, 我也不能那麼盤問你們。」
「西院?」徐望上次來,沒聽過這個詞啊。
「哪那麼多問題,」數錢鬼不耐煩了,「反正我現在帶你們去見老大,老大要同意收你們,你們這落腳地兒就有了,懂不?」
四夥伴面面相覷,見老大?
上次一進來就是一個鬼在找東西,只不過同時進來的隊伍更快,搶了這個任務,於是他們又找了下一個鬼,接了「月上柳梢頭,鬼約黃昏後」的任務。但不管是「尋找」還是「戀愛」,都是npc直接給任務,且任務標的都非常明確。
可現在他們跟著這個npc走半天了,也沒更新任務。
可見「見老大」也並不是任務內容。
「那個,鬼哥,」徐望快走兩步,湊過去,賠著笑臉問,「你就沒丟個什麼東西需要我們找?或者戀愛不順想讓我們幫你破鏡重圓什麼的?」
數錢鬼緩緩轉頭,生無可戀看他:「你覺得我這樣的,能有女鬼相中我?」
徐望:「……」
這個問題透著的濃濃悲傷,讓男鬼沉默,女鬼流淚。
空氣突然安靜,只剩下風過迴廊的幽鳴。
徐望似想到了什麼,直接轉移話題:「鬼哥,咱們這裡有橋嗎?」
「橋?」數錢鬼莫名其妙看他。
徐望剛想進一步解釋,比如後花園小橋流水什麼的,只要是橋就行,吳笙卻忽然伸手把他拉回身邊,牢牢攬住肩膀。
「沒事了,鬼哥,他就是沒話找話,你不用搭理他。」吳笙沖數錢鬼不好意思笑笑。
數錢鬼現在對這位山鬼印象非常好,點點頭,不疑有他,繼續前行。
徐望沒好氣地用胳膊肘給了吳笙一下,不重,但意味很明顯——誰沒話找話了?
吳笙神色未動,只把手臂遞到他面前,停留兩秒,又迅速收回來。
不過已足夠徐望看清,自家軍師點開的徽章手冊上,5/23的徽章提示是:戀床鬼。
徐望怔住,剛才還是「鬼橋」呢!
確切地說,自從十天前,「壁中鬼」的提示換成「戀床鬼」,這5/23的徽章提示就再沒動過,今天進入關卡,他還又確認了一次,誰會想到這才十幾分鐘,就有隊伍找到徽章了?!
再高效的隊伍也不可能這麼快的。唯一的解釋,就是有隊伍撞了大運,一進宅子就遇見了閃光,說不定徽章到手的時候,他們還蒙頭蒙腦呢。
但不管怎麼說,的確是自己疏忽了。
心中掠過一絲懊惱,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就又用力攬了攬,然後是吳笙一聲輕嘆。
徐望從那嘆息里聽出來五個字——沒我不行啊。
白他一眼,徐望不情不願地撇撇嘴——行,是我大意了。
吳笙微笑,嘴角是個心滿意足的弧度。
徐望眯眼睛看他——手能拿下來了吧?
吳笙不解地挑起眉毛——嗯?
徐望:「……」
前面八百句都能用眼神溝通,這句就看不懂了?!
不知何時,錢艾和況金鑫已經落到隊長和軍師身後,並看見了軍師亮出的徽章手冊,知曉了提示已變更的事實,同時圍觀了「眉目傳音+打情罵俏」的全過程。
況金鑫看得直偷樂。
錢艾看得義憤填膺——這就是喪心病狂的公款談戀愛啊!
穿過迴廊,再穿過兩個小院子,四人一鬼,終於來到一個議事廳。數錢鬼讓他們在門外等,自己先進去,沒兩分鐘,便回來說,老大同意見他們了。
四人跟在數錢鬼身後,終於進了議事廳。
議事廳不大,左右各坐一排鬼,都維持著死前慘狀,有的眼珠子要掉不掉,有的下顎直接被扯開,再合不上,可就這樣,還是該喝茶的喝茶,該抽菸的抽菸,每個看著都頗有派頭,全像大哥。
但真正的大哥,自然是坐在最前端,主位上的。
那是一個瘦削的中年男人,濃眉大眼,生前應該是個挺喜慶和善的長相,但現在,一張臉都是死人般的青紫色,眉心一顆彈孔,直接穿透他的腦袋,從正面,可以直接透過彈孔,見到他身後的牆。
四人一進來,所有眼睛便都集中到了他們身上。
原本嘈雜的議事廳,驟然鴉雀無聲,再被這麼多鬼盯著,四個小夥伴的神經一下子繃緊。
數錢鬼畢恭畢敬道:「老大,他們就是那四個新鬼。剩一個腦袋那個是飛頭鬼,多一個斷手那個就是斷手鬼,帶影子那個是背後靈,英姿颯爽這個是山鬼。」
徐望、錢艾、況金鑫:「……」
感情偏好用不用這麼明顯!
彈孔鬼輕輕歪頭,上下打量他們四個,末了問數錢鬼:「驗過了?」
「您放心,都驗過了,」數錢鬼說,「死因清晰,死狀合理,沒可疑。」
彈孔鬼臉上沒什麼表情,也看不出他信不信,但靜默片刻後,他還是幽幽開口:「我正好需要幾個生面孔,小錢,這件事你辦得不錯。」
數錢鬼不常被表揚,聞言縮縮脖子,害羞一笑,畫面簡直不能更美。
彈孔鬼沒再說話,只定定看他。
數錢鬼愣了幾秒,忽然明白過來,立刻告退,還很貼心地從外面關上了議事廳大門。
隨著大門再次關上,議事廳內的空氣,凝重壓抑起來。
四個夥伴心中的警惕慢慢升高,吳軍師甚至已經開始盤算,等下如果情況不妙,他是三十六計走為上,還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彈孔鬼身邊,忽然緩緩出現一個「身體」。
確切地說,是一個只有身體沒有腦袋的鬼,渾身血衣,全是砍傷,脖頸切口也是參差不齊,像被人用不那麼趁手的兇器,費半天勁才把腦袋割走似的。
無頭鬼剛一現身,整個議事廳便響起一個略有些尖細的聲音——
「想住在西院,就要為西院出力,懂了嗎?」
相比彈孔鬼,這位無頭鬼給人的壓迫感並沒有那麼強,而他一出現,彈孔鬼就向後一靠,甩手掌柜了,顯然,這是個軍師或者智囊一類的角色。
四夥伴能理解,大佬不會親自和小兵事無巨細地解釋任務,自然需要個代言人。但……這位連頭都沒有,怎麼傳遞聲音的,這種不科學的現象真的讓人很在意啊!!!
「咳,」強迫自己不去管發聲渠道,徐望說,「出力懂,但要出什麼力,不是太明白……」
前面的無頭鬼攤開手,要講課似的,懸在議事廳上空的尖細聲音,則配合著姿勢,慢條斯理解釋。
四夥伴就在這種詭異的隔空搭配里,聽完了任務背景——
「這座老宅,分為東院和西院,西院,也就是這裡,是我們的地盤,而東院,是挖心鬼的地盤,一直以來,我們都想遷居東院,但挖心鬼寸土不讓……」
「那個,我能提個問題嗎?」徐望弱弱舉手打斷。
無頭鬼說:「講。」
「西院不是挺好的麼,又大又開闊,樹也死氣沉沉,風也夠陰森,,」徐望是真心不理解,「為什麼非要遷居到東院?」
「你懂什麼,」無頭鬼嗤之以鼻,「東院風水好百倍千倍!」
「不是……」徐望目光依次掃過眼珠子掉的,下巴撕裂的,斷手斷腳的,最後落到前方,眉心彈孔和沒腦袋的,真心實意地問,「咱都這樣了,對風水還這麼講究嗎?」
彈孔鬼皺眉。
無頭鬼立刻替大佬呵斥:「自古鬼氣東來,不居東,何以掌天下之鬼!」
只聽過駕鶴西歸的徐望、吳笙、錢艾、況金鑫:「……」
真是處處皆學問,不分陰陽間啊。
「那……我們能怎麼出力呢?」徐望趕緊問重點,生怕再聊下去,聊出更多鬼界知識點,他這個腦子跟不上。
頭頂的尖細聲沒答,無頭鬼忽然走下來。
看這個一個沒有腦袋的身子咔咔朝自己走,實在不是一個美好體驗,四夥伴不自覺聚攏,彼此依靠,汲取一點點人類的溫暖。
無頭鬼在徐望面前站定,頭頂尖細聲道:「伸出手來。」
徐望照做。
一個小紙包,放到他手心。
「這是滅魂散,」無頭鬼道,「你們的任務是混進東院,找到鬼泉,把滅魂散倒入泉眼。」
徐望愣愣看著手裡的小紙包:「然後呢?會怎麼樣?」
「鬼泉是東院所有鬼的鬼氣之源,鬼泉一毀,整個東院的鬼就會灰飛煙滅。」
徐望有點不忍:「狠了點吧……」
無頭鬼轉身,走回大佬旁。
彈孔鬼靜靜開口:「執行任務,或者我現在就把你們吃掉。」
「那個飛頭鬼留給我,」尖細聲音忙不迭道,「我正好缺個頭。」
錢艾:「……」
不怕鬼偷就怕鬼惦記!!!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徐望知道,不接任務沒可能。或者說,從和數錢鬼搭上話,他們就註定是這個任務了。
「我們接。」徐望抬起頭。
「叮——」
:[任務]混入東院,尋找鬼泉,倒入滅魂散!
不用看,四夥伴也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命運了……
不只要隱瞞人類身份在鬼宅里生存,還要隱瞞西院身份在東院裡生存,並伺機下毒,這不是無間道,這是無間道中道啊!!!
……
無頭鬼親自將他們送到內院一扇極隱蔽的月亮門前。
「過了這道門,就是東院。」
「謝謝無頭哥。」錢艾迫切想快點送走這個惦記自己腦袋的,「我們會小心的,您慢走。」
無頭鬼沒動。
錢艾正疑惑,無頭鬼忽然一把捧住他腦袋!
被一個沒腦袋的身子捧起自己腦袋,這他媽誰受得了啊!錢艾嚇得汗毛都立起來了,「嗷」一嗓子,把夜幕能捅個窟窿那種。
無頭鬼也嚇一跳:「你嚎什麼!」
錢艾牙齒打顫:「你、你抓我頭幹什麼!」
無頭鬼說:「說不定以後就是我的了,我提前欣賞欣賞。」
錢艾忍著揮拳衝動:「……」
無頭鬼鬆開手:「唉。」
「……」欣賞完嘆口氣是什麼鬼!!!
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腦袋也看了,無頭鬼再無留戀,轉身離開。
吳笙忽然叫住他,問:「無頭兄,你做鬼時間長,經驗豐富,你知道有一種戀床鬼嗎?」
三夥伴安靜下來,知道自己軍師在打探徽章線索。
「戀床鬼?」無頭鬼搖頭,但因為無頭可搖,於是就只能用身子晃,「沒聽過。」
吳笙又問:「那流連床榻呢?有沒有什麼鬼,是特別喜歡待在床上的?」
無頭鬼尖細的聲音,忽然曖昧起來:「你要這麼說,當然有了,風流鬼啊,牡丹花下死,死後也風流,勾到合眼緣的,就賴在床上不下來,鬼叫鬼叫的煩死了呵呵呵呵……」
徐望、錢艾、況金鑫,集體冷漠臉:「……」
他們並不想上鬼車,謝謝。
「只有風流鬼?」吳笙一臉科學探索的嚴謹,完全沒被鬼車分心。
無頭鬼的笑聲停住,片刻後,聲音忽地低下來:「夢鬼。」
「夢鬼?」
「噩夢中死去的人,做鬼了,還是守著床,一遍遍重複死前的噩夢。」
得到答案的吳笙,再沒問題。
徐望卻從無頭鬼驟然低下來的聲音里,聽出不尋常:「夢鬼,很兇?」
無頭鬼沒答,只提醒道:「記住一點就行,別上它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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