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提示音再次響起。
還沒從空氣狙擊中緩過神的大部分人,有一瞬的茫然。
范佩陽和唐凜是極少數立刻抬起手臂查看的。
<小抄紙>:鑰匙即將發放,請闖關者注意。
一模一樣的提示,要不是之前那條還羅列在上面,絕對會讓人以為第二聲提示音是幻聽。
同樣查看迅速的鄭落竹和南歌,看完對視一眼,交換疑惑——這是,又要發鑰匙了?
後反應過來的眾人才開始低頭查看,范佩陽則已經放下手,把唐凜拉近自己,簡短而迅速道:「局面一定會亂。只要一亂,你就用[金鐘罩]去安全區旁邊等著,什麼都不用管。」
唐凜立刻明白了,范佩陽不要他參與戰鬥,只要他最大限度保護好自己,然後等著他送來鑰匙。
這並不是范佩陽看不起他,而是基於「他沒有文具樹」這一情況,所做的最合理安排。
如果角色互換,他也會部署同樣方案。
一個沒有文具樹的人,在這樣的局面里不只不會起到作用,還很可能會讓同伴為了保護他而分心——唐凜冷靜而清楚,只是一想到這個人是自己,心裡還是很不甘。
天花板上又傳來「咔噠噠」聲響,新的暗格緩緩打開,這次不再是一個,而是六個,從車廂前方的天花板一直均勻分布到車廂尾端。
六個彈彈球同時落下。
沒人知道一共有多少把鑰匙,沒人知道彈彈球會不會再次發放,但同樣,沒人敢賭。每一次出現在眼前的機會,都有可能是最後機會,見識過站台爆炸後,誰都不想淪為「集中處理」。
整個車廂的闖關者一哄而上!
「就是現在——」范佩陽不容置疑的斷喝,在空前混亂的車廂里,竟被掩蓋掉了大部分。
但足夠唐凜聽清了。
他壓下心裡翻滾的所有情緒、雜念,果斷點掉<[防]金鐘罩>。
頃刻,一股溫暖的力量充盈進身體,他閉目凝神,和文具建立聯繫,漸漸地感覺到那溫暖傳遞至四肢百骸,仿佛給全身鍍了一層堅固護甲。
再睜開眼,范佩陽、鄭落竹、南歌早離開了座位,投入到混戰里。
唐凜沒徒勞去尋他們,按照范佩陽說的,什麼都不管,一門心思往前擠。
「先讓組長拿鑰匙——」有四大勢力的組員在混亂中喊。
但立刻就有另外的聲音咒罵:「滾你媽的!」
在「非生即死」面前,除非信仰極其堅定,否則人都是利己的。
加入組織,是因為有吃有喝有靠山,自願在站台留下,是以為失敗了可以退回地鐵城,可站台的爆炸,把這一切都顛覆了。
不繼續闖關=死亡
從這條公式成立的那一刻起,四大勢力的內部,就已經分崩離析了。
唐凜不搶鑰匙,不發動攻擊,對於那些搶鑰匙的人來說,更像一個移動的「障礙物」,故而前行之路雖然艱難,不時被推搡,還讓各種文具造成的攻擊效果波及到幾次,幸而都被[金鐘罩]防住了,總算有驚無險,抵達安全區附近。
那裡已經站了幾個人,基本都是等著「撿漏」的。
一旦彈彈球在混戰中,滾到這裡,他們撿完一腳就能邁進安全區,省時省力。
除了一個人例外。
那個草莓甜甜圈裡,頂著狗啃短髮依然洋氣不羈,愣是憑空冥想出密碼謎底的小青年。
別人都恨不能眼睛不眨地盯著混戰人群,就怕錯過撿漏機會,只有他,隨意靠著側面的車廂壁,東看看,西看看,不時還抬頭望望天花板上的暗格,似乎全然不擔心能否拿到鑰匙的問題,反而對於關卡構造更感興趣。
因為之前的空氣狙擊,成功建立了「草莓甜甜圈=極度危險分子」的恐嚇效果,沒人願意離他太近,以至於雖然幾個人都站在安全區周邊,但明顯一邊「擁擠」,一邊「冷清」。
唐凜選擇「冷清」。
一是站著比較舒服,二是站這裡他只需要防備小青年一個人,而不用擔心那邊一群人,朝自己背後捅刀。
小青年似沒料到有人會選擇靠近自己,探尋暗格的目光,落到唐凜臉上,打量兩秒,認出來了:「VIP。」
第一次聽見組名被其他人這樣念出來,唐凜品味一下,很滿意。
「你破譯的密碼。」小青年又追加回憶。
對於先登地鐵的草莓甜甜圈來說,後面站台上發生的一切,他們都看得清清楚楚。
「比你慢了很多。」唐凜客觀陳述。
小青年立刻翻個白眼,像是被勾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要不是和尚一直在我耳邊青蛙叫,我的記憶檢索速度還能快上3.5倍。」
和尚,想必就是那位光頭夥伴了,唐凜清楚記得當時情形,但:「青蛙叫?」
小青年向上吹一下狗啃劉海:「他說的所有話在我聽來都是呱呱呱。」
唐凜:「所有?」
小青年毫不留情:「對,一句有用的都沒。」
很別致的夥伴情誼。
「我叫探花,」小青年似乎聊出興致了,「你叫什麼?」
「唐凜。」
「沒有外號什麼的?」
唐凜想了想:「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叫我唐總。」
探花一點沒猶豫:「我介意。」
「探花……」唐凜重複這個別樣外號,「聰明,成績好?」
探花郎微笑:「全中。」
唐凜:「那為什麼不是狀元或者榜眼?」
探花:「聽起來不夠帥。」
唐凜點頭,沒疑問了。
只說話的工夫,關嵐帶著空氣狙擊者過來了,見探花身邊還一個唐凜,有點意外,但也沒管,直接問探花:「你是想再聊一會兒,還是現在就過去。」
探花立刻表態:「現在,」生怕關嵐改主意似的,又趕緊補充,「過去一樣可以聊嘛,我覺得他命挺長。」
關嵐不置可否,從口袋裡摸出個彈彈球,丟給探花。
沒人預料到,他掏彈彈球隨意得像掏棒棒糖,結果就是探花拿住球一閃,人便進了安全區。
但他沒急著開門,反而轉身就把彈彈球往外扔。
安全線在同一時間升起半透明光牆,彈彈球砸到牆,「砰」一下彈回到探花臉上。
探花捂著左眼,艱難撿起困在安全區內的彈彈球,沖關嵐遺憾搖頭:「組長,作弊失敗,不能帶你飛了。」
關嵐張開小手,五個指頭蔥白一樣:「給你五秒,消失在我眼前。」
探花二話不說,轉身就「咚」地把彈彈球扣到凹槽上。
淡紫色的光芒一瞬將彈彈球包圍,裹著鑰匙的透明部分像果凍一樣融化掉,鑰匙進入凹槽,嚴絲合縫。
【恭喜進入下一節車廂~】
小貓頭鷹又竄到了這扇門的上方屏幕。
門扇應聲而開,探花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待他進入,門扇又很快關閉,鑰匙消失,凹槽重新空下來。
關組長顯然很滿意,等在把目光轉向唐凜這邊時,已多雲轉晴,陽光燦爛:「等那個大個子?」
唐凜嚴謹道:「如果你說的是那個穿著黑大衣挺拔英俊的,是。」
關嵐:「你的文具樹也是非戰鬥向?」
唐凜:「可以選擇不答麼?」
關嵐嘴角上揚,帶著空氣狙擊轉身,重回戰局:「下次我會記得給你選項——」
唐凜知道自己回答與否並不重要。像他看見探花站在這裡,立刻便能想到「對方的文具樹不適合戰鬥」一樣,答案已經很明顯了。關嵐對此心照不宣,所以才不介意用「也是非戰鬥向」這樣的描述,間接承認探花的文具樹屬性。
同理,關嵐自然會認為站在這裡以逸待勞的自己,也是「非戰鬥向文具樹」。
估計沒人像自己一樣,是被中途拉進這個世界的,唐凜想,所以關嵐永遠也不會猜到,他的文具樹壓根沒開花結果,哪怕是一個「非戰鬥向」。
車廂一團亂,唐凜努力去分辨那一堆堆糾纏的人影,想找到自己人,可後面的人大多被前面的人擋著,根本看不清。
他忽然意識到,范佩陽可能把搶鑰匙這件事想簡單了。
儘管[懶漢的福音]可以隔空移物,但第一,它未必能移屬於關卡道具的「彈彈球」,第二,就算可以移動,這麼多人也不會任由一個彈彈球在空中飛,早群起而撲之了,所以范佩陽想幫他搶鑰匙,最後恐怕還是要和剛才甜甜圈的關嵐一樣,將鑰匙親自送過來。
不。唐凜頓住,驀地想起了范佩陽說的話。
他沒用慣有的自信說「你等著接鑰匙就行」,甚至都沒說「交給我」,他說的是——你什麼都不用管。
不用管戰局,不用管傷亡,可能還有……不用管范佩陽的死活。
唐凜握緊手心,太用力,有些疼。
是他自己想簡單了,而范佩陽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的難度。
「呼啦——」
一個不大的火團忽然落到安全區附近,就像從天而降一朵燃燒的花。
「我靠!」幾個零散闖關者敏捷躲開。
火焰很快熄滅,地面留出一小塊焦黑。
「我喜歡你的文具樹。」前方混亂里,一個小麥膚色的青年,對著孔明燈組長周雲徽調侃。
周雲徽冷笑,抬起的手心裡生出又一簇火焰:「還有更刺激的,要不要試試?」
唐凜認得他,甜甜圈的人,在孔明燈試圖阻止甜甜圈登地鐵時,一把將周雲徽推飛的,也是這位。
就在他倆說話的時候,有人從小麥膚色身後偷襲,然而手剛碰到他,整個人就好似被一股無形力量推開,猛然踉蹌著向後退,撞到後面其他闖關者身上,才好不容易重新站穩。
這和當時周雲徽被彈開如出一轍,不同的是周雲徽是被小麥膚色推開的,直接飛到半空再落下,要不是周雲徽反應快,怕得丟掉半條命,而這個偷襲者並沒有被小麥膚色直接攻擊,被推開的程度也遠低於周雲徽。
周雲徽的文具樹與「火」相關,這個很明顯。
但小麥膚色的文具是什麼?傷害反彈?還是其他的特殊防禦?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
其他闖關者也試圖偷襲小麥膚色,那周雲徽攔住他就不是私人恩怨,而是這人已經拿到了大家都想要的——鑰匙。
「啊——」
熟悉的尖叫傳來,顯示著發聲者良好的健康狀態,和充沛戰鬥力。
唐凜第一次覺得這聲音親切悅耳。
抬起頭,南歌就在不遠處,騎到了一個壯漢的脖子上,上半身極柔韌地彎下去,強迫人家聽「天籟之音」。
壯漢被叫得有點懵,估計現在滿世界都是金色星星。
一旁的鄭落竹不失時機竄過來,搶了壯漢手裡的彈彈球。
唐凜頗為意外,沒想到他倆配合得還挺默契。
結果鄭落竹那邊樂極生悲,彈彈球在手裡還沒攥熱乎呢,就被人左右夾擊,搶走了。
南歌一臉懊惱,剛要從壯漢脖子上下來,忽然隔空和唐凜對上視線,立刻大聲道:「再等一會兒,我們肯定成——」
唐凜猝不及防,徹底愣住了。
他知道範佩陽在不顧一切幫他搶鑰匙,卻從沒想過,鄭落竹和南歌也會為他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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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會努力固定在晚上八點更新,監督我╰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