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跑題了。」潘恩打破顧問室的安靜,朝6/10的投屏一努下巴,示意大家別忘了正事兒。
但隔空圍觀其實也算不得什么正事兒。雖然他們掛的名頭是「顧問」,實際工作交接之後,新的運營部門壓根沒再理過他們,他們就算全天候監督各關卡內的情況,也創造不出什麼工作成果,純粹打發時間罷了。
何況——
維達:「要看也別看6/10了,你還指望他們突然開竅、福至心靈?」
5/10:「沒可能啦,這概率比他們把1314都弄死還低。」
7/10:「確定都不想看了?那我可把7/10的移過來了。」
語畢,7/10守關人就要把正直播自己關卡內景象的投屏和占據視野中心的6/10投屏交換位置,以獲得更好的圍觀體驗。
不料他意念剛起,就被提爾溫和打斷:「現在給他們判死刑還太早吧,這不已經回了主人房。」
6/10投屏里,再次返回古堡主人起居室的十四個闖關者,正在屋內各處查看。
鑑於屋內比較大的物件,如柜子、花瓶等都已被當做兇器砸進了走廊,屋內現在除了一張床,再沒什麼陳設,所以眾人省略了「翻箱倒櫃」環節,重點檢查浴室、床榻周圍及床下、牆壁等。個別人會去捅捅天花板和地面,誰讓他們有個執念「密道」的組長。
闖關者們不清楚前路,一切行動全憑直覺。
守關者們卻知道,這房間裡是有線索的,所以提爾那句「已經回了主人房」,怎麼聽都帶著「誰說他們就一定找不到呢」的意味。
5/10在不久前,就發現這位1/10的同事思想傾向有點問題,話不多,但一說,就明里暗裡透著對蟲子的「同情」,有時候這「同情」里更是見鬼地還有幾分「肯定」?
這種傢伙,要麼是腦子真壞掉了,要麼就是故意搞特殊,你們越同意什麼,我越唱反調。
不管哪種,5/10都很看不上,這會兒便也不再客氣,直接嘲諷:「主人房從裡到外都那麼醒目,就差在門上直接寫『我與眾不同』了,傻子都知道探頭往裡看看。但線索可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如果他們有那個智商,就不會快把房間搬空了,還沒發現問題。」
這話可有點刺耳,擺明要和提爾槓上。
顧問室的氣氛頓時變得微妙。
提爾微微皺眉。
反唇相譏?還是就此收聲以維持虛假同事友情?這是個值得思索的問題。
得摩斯沒讓他煩惱,直接一腳踹上6/10椅子,因為是第二次出腳,動作更嫻熟。
就聽一聲椅子摩擦地面的刺耳長音,6/10連人帶椅子被踹出去快半米,直接撞上5/10的椅背,才停下來。
6/10眼裡立刻起了火,當下就要跳起來反擊。
5/10眼疾手快,立刻把人攬過去,看似親熱地勾肩搭背,實則是壓著6/10肩膀固定呢。
「哎哎,都是同事,為了蟲子鬧不愉快,也太不值當了。」5/10這話說得大聲,是給整個顧問室緩和場面用的,之後他又靠近6/10耳邊,作為有幸挨了得摩斯第一腳的選手,以過來人身份給了對方一句專屬勸告,「你想體驗『窺探恐懼』?」
6/10當然也記得先前得摩斯也踹了5/10椅子,並以「窺探恐懼」威脅,但他可從來沒當回事,因為「禁止守關人之間互相攻擊」,是試煉區的幾大鐵律之一。
像是看出了6/10的不以為然,5/10幾不可聞嘆口氣,聲音壓得更低:「你可別忘了他的光輝事跡。」
6/10:「……」
得摩斯,試煉區成立以來,唯一一個榮獲「懲罰制度大滿貫」的選手。
「警告」、「通報批評」、「禁閉懲罰」、「扣發工資」……但凡制度上列明的懲罰項目,他都體驗過,個別項目還經常體驗,反覆體驗。
體驗的原因也五花八門,「偷偷潛入不屬於自己的關卡」、「襲擊不屬於自己關卡的闖關者」、「擅改守關流程,過度自由發揮」、「和守關者鬥毆」、「唆使其他守關者加入鬥毆」……
你能想到的錯誤他犯過,你想不到的錯誤他發揮創造性,也犯過。
6/10在追憶往昔里,默默安靜下來,反手也搭上了5/10,和其假裝一對親兄熱弟,強行開啟新話題。
後方,被刻意遺忘的得摩斯,滿眼失落。
他都把窺探前的準備醞釀好了!
小衝突被化解,守關人們瞬間輕鬆,顧問室重新恢復嘈雜。
提爾無奈嘆口氣,和得摩斯說:「你不用總幫我出頭,我還沒弱到連挑釁都不能應付。」
仍站著的得摩斯,低頭斜他一眼,毫不掩飾的懷疑:「你確定能像我剛才那樣一腳踹過去?」
提爾:「……回應挑釁不是只有踹椅子這一個方式。」
「算了吧,」得摩斯聳聳肩,坐回自己椅子,「你這種人,要麼不動手,一動手就絕對是大事。你以為我在保護你?我這是在保護他。」
提爾:「……」
「對了,那個VIP的隊長,叫唐什麼來著?我感覺如果他在,說不定還真能發現線索。」已經把注意力放回6/10投屏的8/10守關人,突然有感而發。
「唐凜。」卡戎幫他補完姓名。
唐凜在4/10狩獵者遊戲中的表現,是他們圍觀這麼多天來,這麼多個關卡的闖關者里,最亮眼的一個。
單是竟然能擁有第二棵文具樹,還是治癒性的,就足以傲視所有闖關者了,更難得的是,還有腦子,夠冷靜。
不過顧問室里絕大多數守關人,只見過唐凜4/10以後的表現。
關於他在3/10孤島求生別墅的「捉迷藏」遊戲裡,以「鎧甲戰士」造型把當值守關者耍得團團轉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潘恩知。
眼下,潘恩背靠椅子,雙手插兜,乖巧得連紅髮看著都很柔順。
「也不一定非要唐凜,」4/10的索貝克,認真盯著投屏里的某個背影,說,「他在那兒站半天了。」
說著,他用意念將投屏視角推進,讓畫面更清晰地鎖定目標人物。
是范佩陽。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油畫前,這會兒正駐足在那兒,微微仰頭,全神貫注地望著畫裡的。
戴著眼鏡的男人占據了畫幅的大部分,背景像是一間書房,他穿著正裝,坐姿優雅,手中拿著一本翻開的書。從畫裡看不出書頁內容,更看不見書的封面,只能依稀辨認,書頁白中泛黃,封面則是深色的。
房間裡的范佩陽在沉思。
顧問室里的守關者們也漸漸安靜下來,一些人甚至還不自覺地有點緊張。這緊張當然不是擔心闖關者,而是他們知道油畫裡有線索,畫前的人卻不知道,於是「范佩陽到底能不能察覺」,就成了一件隱隱讓人期待的事。
「他不會真看出來了吧?」
「有可能。」
「不然不會一動不動這麼長時間。」
「這人可以啊,我還以為他只會暴力……」
起居室內,眾夥伴也發現了范佩陽的異常。
油畫是他們進入房間後第一個查的地方,因為鄭落竹和南歌都說這幅畫十分奇怪,屋子裡什麼家具都能挪動,就這幅畫,跟長在牆上似的,怎麼都不動。
十幾個夥伴都上了手,最終確認,鄭落竹和南歌說的是實情。
如此可疑,必然要重點查看,可眾人花了很長時間來研究這幅畫,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最終不得不放棄,開始查看房間的其他地方。
此刻范佩陽又回到了油畫前,還欣賞得無比專注,誰看都會覺得奇怪。
鄭落竹立刻跑到他旁邊,問:「老闆,怎麼了?」
這一問,讓顧問室瞬間安靜,所有守關人都目不轉睛地盯住投屏。
起居室內,眾闖關者也望向范總。
范佩陽則心無旁騖,只認真看著油畫上的:「還是浴袍適合他的氣質。」
鄭落竹:「……」
起居室內所有夥伴:「……」
顧問室內所有守關人:「……」
就不應該高估這傢伙!
沒一會兒,投屏里又傳來范佩陽的聲音。
「他為什麼不看書?」
這時候房內的大部分人都已聚到了油畫面前,陪著范總一起「賞畫」。
畫上,手裡的書可是畫得清清楚楚。
「你眼……咳,你再好好看看,這不是就在看書麼。」在「你眼瞎」脫口而出前的最後一刻,和尚終於反應過來,他面對的不是普通闖關者,是范佩陽。他當然不怕對方,但是為了愛與和平,可以暫時遷就,保持文明禮貌。
「手裡拿著書,眼睛沒看,」范佩陽直截了當,「視線不對。」
眾人再度看向油畫,終於明白他在意的點是什麼了。
畫中的坐在書房裡,手裡捧著書,理所當然讓人覺得他就在看書,但仔細觀察就可以發現,他的視線雖然對著書頁方向,但又稍稍高於書頁,像是越過書本,正在看更遠處。
但這更遠處的景物又不可能從油畫中體現出來。
眾闖關者越觀察越疑惑:「他到底在看什麼?」
范佩陽越觀察越篤定:「他在瞪我。」
眾闖關者:「……」
總有刁民要害朕·范佩陽,又上線了。
「等一下……」南歌忽然上前半步,離油畫近到不能再近,而後踮起腳,試著和畫中人微微下行的視線對接。
很快,她就發現,的確是瞪著范佩陽,可那是因為范總非站在人家的視線路徑上,身高又高,正好截住了對方目光。
如果無視范總,讓的視線繼續往前走,那就是一條繼續往斜下方延伸的線。
南歌順著視線軌跡一步步後退,退離牆邊,退到屋中央,再繼續……最終停在了距大門兩步左右的地方。
她的腳下是一片平地,看不出任何出奇。
這是一進門就會踩到的地面,卻也是搜尋時很容易忽略的盲區。
南歌思索片刻,突然抬腳用力一跺。
地面傳回的聲音有點實,並不像有藏著什麼的空間。
白組三人是唯一沒聚到油畫前的小分隊。這會兒白路斜坐床上,倆組員站床邊,一左一右幫組長撩開床幔,陪同組長一道張望南歌。
蔣城:「她在找什麼?」
白路斜:「密道。」
許叮咚:「組長……」
蔣城:「您能不能把這個執念放下?別的不說,你就聽她跺腳那個聲兒,也不像有……」
「砰——」
那邊南歌用盡全力,再次跺了第二腳。
這回傳來的聲音,竟真的有些發空了。
南歌喜出望外。
眾夥伴也聽出門道了,哪能再讓她辛苦,立刻圍攏過來,對這一小塊地面展開了慘無人道的圍攻。
終於,地面轟然碎裂,露出一人多寬的大洞。
洞內幽深不見底,不知通向何處,只有冷風源源不斷地吹上來。
密道。
標準的密道。
蔣城、許叮咚:「組長,我們錯了。」
白路斜:「你們對過嗎?」
蔣城、許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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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落竹:我老闆看的畫,我姐找的點,驕傲!
霍栩:你貢獻什麼了?
鄭落竹:讓他們時刻舒心快樂以維持最佳戰鬥狀態。
霍栩:……
(下一章唐總就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