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栩的疑問

  動彈不得地趴在地上,強迫自己適應疼痛,可是不行,腹部的還好說,眼睛的幾乎是滅頂一樣的疼。閱讀sto55.COM

  他是花錢來玩的,不是花錢來遭罪的,一個遊戲而已,這幫蟲子竟然敢這樣對待他!

  可是忿恨消除不了疼痛。

  他突然用盡全力,一聲咆哮:「啊——」

  難聽的吼聲拖得有些長,像在拼命釋放某種力量。

  按著他的范佩陽沒動,冷靜觀望。

  只見嵌入眼球的樹枝殘片,像被一些內部力道從里往外衝擊推擠,「咻」地從他眼裡飛出。

  范佩陽敏捷偏頭,躲開反射回來的殘片,然後就看見的眼球,開始一點點止血。

  雖然速度極緩慢,根本不能同唐凜剛剛的治癒力比,但也的確是在自我癒合。

  范佩陽沒耐心等他,直接將人拎起來,拖回到唐凜身邊,順帶說明:「他有自愈能力。」

  霍栩、下山虎、大四喜、探花也聚攏過來。

  「那怎麼辦?」下山虎擔心地問,「萬一他等下痊癒了……」

  難道還要再來一場攻堅戰?

  霍栩哼:「六個人看管一個俘虜,要是還能讓他跑了,乾脆也就別闖關了。」

  下山虎被這麼一懟,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慫,聲音立刻弱了:「我就那麼一問……」

  「我欣賞你的態度。」范佩陽正面讚揚了霍栩,然後把往他身上一丟,「交給你了。」

  霍栩本能伸手,穩穩噹噹接住俘虜,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緩緩冒出個問號:「這傢伙是你的獵人吧?」

  范總壓根沒聽見自傢伙伴的提問,扔完,就轉身攬住唐凜肩膀,問:「緩過來了嗎?」

  唐凜慢慢呼出一口氣,試探性地動了動手臂和腿,隨後輕點了下頭:「嗯。」

  身體還是有點虛,也使不出太多力氣,短時間內是肯定用不了文具樹了,不過如果不戰鬥,正常說話、活動、走路這些,應該問題不大。

  范佩陽仔細看了看他的臉,的確比剛才恢復了一點氣色,這才放心下來,說:「我們先帶他去山腳附近,留幾個人看管住了,再去找其他獵人。」

  唐凜本來想讓范佩陽先通關,畢竟是他的獵人,帶去山腳,直接通關,以免夜長夢多。

  可看范佩陽這樣,顯然是要自己這邊也搞定了,才願意一起通關。

  是全力說服范佩陽改變主意,還是隨他去?

  唐凜都不用考慮,直接選後者——說服范佩陽改主意這種史上最消耗精神力的活動,他現在實在沒體力支撐。

  而且一旦范佩陽帶著獵人到了終點,通了關,鴞系統很可能就會賦予獵人新的自由,那樣反而是放虎歸山,也讓其他隸屬這個獵人的闖關者陷入新的危險,還不如先在山腳看住了,再去湊更多的闖關者。

  唐凜:「行,先去山腳,然後找到南歌、竹子,聚集儘可能多的闖關者,再把獵人一鍋端。

  「一鍋端……」范佩陽品了一下這個詞,「我喜歡這個戰術。」

  唐凜莞爾。

  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剛剛范佩陽做的一切,讓他再面對這個人時,心裡多了一些別樣的東西,總之他感覺自己和范佩陽的溝通,似乎比從前更默契也更順暢了。

  從前兩人經常說不到十句,就一定會發生分歧,他心情平和的時候會忍,心情暴躁的時候就吵,十次看范佩陽,九次都覺得對方的固執簡直欠揍。

  可現在,他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看范佩陽半天了,看見的都是靠譜,強大,頭腦清晰,行動果斷。

  還帥。

  揍人的時候是帥氣值的頂峰。

  這樣的范佩陽,會吸引從前的自己,好像也不是一件太難理解的事……

  停。

  唐凜及時把思緒從危險的邊緣拉回來,心跳撲通撲通的。

  一定是霧乾的。

  朦朧的霧給范總籠上了一層柔光濾鏡,一定是。

  唐凜理直氣壯把鍋甩給大自然。

  沒人知道VIP隊長正在凌亂思緒里瘋狂甩鍋,因為所有的目光,這會兒都被吸引過去了。

  他的眼球彌合了最後一丁點創口,終於痊癒。

  接下來就應該是腹部。

  所以每一道警惕的目光都緊盯著他的腰腹。

  的癒合速度,直接關係到眾人防禦節奏。

  沒成想先開了口:「不用怕成那樣,我的能力不是治癒,只是身體有點自愈能力,讓眼睛恢復已經是極限了。」

  不過這就已經夠了。

  眼睛的脆弱導致來自它的疼痛最令人難忍,如今眼睛不疼了,肚子上的傷,對於就是小意思。他們身上,越是抗打擊能力強的地方,痛感越鈍。

  六人有些訝異,獵人會直接說出「恢復眼睛已經是極限了」這種泄露底牌的話。

  探花懷疑道:「你該不會故意騙我們吧?」

  似笑非笑,模稜兩可:「隨你怎麼想。」

  他是花錢來玩的,不是花錢來遭罪的,既然一個大意被這幫蟲子反咬了,那就咬了,沒必要再拼個你死我活,更不值得他勾心鬥角,犯不上。

  但不費心費力,不代表他會讓這些蟲子舒坦,敢這麼對他,就在這片森林裡等死吧:「你們的計劃聽起來不錯,去山腳。但——」毫不掩飾的嗤之以鼻,「霧這麼濃,森林這麼大,你們找得到路嗎?」

  「我們不需要找。」范佩陽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通關條件是讓獵人帶闖關者去山腳,很明顯,你們知道路。」

  雙臂被捆在身後,由霍栩緊緊拽著,又被布條捆,膠水粘,難受至極。越難受,心情越差,看著害自己陷入這樣難堪境地的范佩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想讓對方痛苦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配合:「我是知道,但是我不帶路,你能把我怎麼樣?殺我嗎?」

  范佩陽沉著臉看他,沒說話。

  更開心了:「你不敢的,沒有我,你還怎麼交卷?」

  似乎是難得拿到范佩陽的七寸,對著沉默的獵物,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

  下山虎、大四喜和探花,互相交換個眼神,都是焦灼。

  如果拒不配合,的確麻煩,就像他說的,他們又不能真殺了他……

  「霍栩。」范佩陽忽然開口,目光越過,落到自傢伙伴身上,「鬆手。」

  霍栩不明所以,但本來就是被硬塞過來的,他還不願意抓著這傢伙呢。

  鬆開鉗制,他禮尚往來,把往范佩陽懷裡一推。

  范佩陽抬手,但不是接,而是猛地揮出一拳,重重打在的右臉。

  毫無防備,直接被打偏了頭,半邊臉都麻了。

  范佩陽根本不給他喘息,接連又是幾記重拳,拳拳到臉。

  一切發生得太快太突然,等想到要躲,整個腦袋都已經木了,眼前全是金色小蟲在飛,他是憑最後一絲本能,曲起被捆住的雙腿,想奮力往後跳躍躲避。

  可雙腳剛離地,就被范佩陽一把又按下來,下一秒,捆在背後的雙手讓人一擒,冰涼刀鋒就抵上了脖子。

  不,不單單是抵上。

  感覺到了疼,刀鋒根本已經割破了他的脖子!

  耳邊貼過來獵物……不,那是魔鬼的聲音。

  「帶路。」

  渾身劇烈一顫,不是嚇的,是疼的,刀鋒在繼續往裡割。

  這是個瘋子。

  什麼通關不通關,這瘋子是真的敢殺他。

  「我帶!我帶——」喊破了音。

  如果時光倒流,他一定要跺掉自己遞來這裡申請的手!

  另外五人雖然沒聽見范佩陽貼在耳邊說了什麼,但那幾記重拳和染上獵人血的刀鋒,他們可看得清楚。

  下山虎、大四喜、探花三臉震驚。

  雙方角力,就看誰更能豁得出去,這道理大家都懂,可真要去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與其說范總強大,不如說被惹怒的范總太可怕。

  是的,怒。

  隔這麼遠,他們都能感受到范佩陽身上的怒意和殺氣。

  他們相信的感覺肯定更真切更強烈,否則不可能改變主意。

  不過他們想,肯定不知道,激發了范總百分之二百戰鬥力和殺氣的,恰恰是他自己。

  選誰當目標不好,非選唐凜。

  明明對他們三個都是打傷為止,對著唐凜卻露出了真正殺機。

  所以啊,從對唐凜下殺手那一刻起,的命運就被註定了。畢竟,做壞事,有天收,傷唐凜,那不用等天下來收了,范總直接送你上去。

  有了的配合,一行人便開始在森林裡趕路。獵人手腳被捆,無法自動行走,只能被霍栩拖著走。

  一開始還試圖抗議:「我的腳都要被磨沒了!」

  霍栩的反應是低頭瞥一眼:「哦,那你就蹦,我還省力。」

  「……」拒絕當螞蚱的,平靜接受了被拖行的命運。

  也不知道是不是的路徑會自動避開其他人,總之六人走了半天,既沒遇見獵人,也沒遇見闖關者。

  大四喜、探花、下山虎的神經漸漸鬆弛下來,這才開始琢磨自己身上不藥而愈的傷。

  「唐隊,在我們昏迷的時候到底發生什麼了?」

  如果是不熟的闖關者問,唐凜多半會拿「治癒系一次性文具」打發,但VIP和大四喜、下山虎是在2/10水世界就認識了,和探花更是1/10地下城就打了照面,剛剛大家又一起迎敵,不拘泥組織的話,其實也算夥伴了。

  故而他直接亮出胳膊,點開了文具樹。

  三人起初不懂這是什麼意思,等看清文具樹界面,紛紛瞪大眼睛。

  他們是知道唐凜有兩棵文具樹的——探花是1/10地鐵里聽提爾說,下山虎是2/10神殿裡聽得摩斯說,大四喜是後來道聽途說——但他們一致獲得的信息,都是唐凜的第一棵文具樹形同虛設,因為始終沒解鎖。

  可是現在不僅解鎖了,還解鎖的是治癒系永久性文具。

  這不就是一個人形大天使嗎!

  「唐總——」三雙眼睛齊刷刷看向唐凜,忽閃忽閃全是羨慕和……極其羨慕。

  唐凜:「……」

  群眾的目光過於熾熱。

  「所以你剛才用的是哪個?」探花迫不及待地問,「就是同時把我們都治好的那個,[大病初癒]嗎?」

  唐凜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形,謹慎道:「不能確定。」

  那個時候,更像是積蓄多時的力量集中爆發,如果再讓他來一次,未必還能有相同效果。而且四個解鎖的永久性文具里,等級最高的[大病初癒],相同的一次性文具,范佩陽曾在他身上用過,他記得很清楚,絕對沒有那樣的光芒。

  況且單從字面上,大病初癒也更接近於「傷好了,但元氣仍需時間恢復」的狀態,可不管是范佩陽腹部傷口痊癒,還是另外三個夥伴甦醒,都是直接就恢復精氣神了,這是最奇怪的地方。如果四級文具樹就能達到群體性徹底痊癒的效果,那五級、六級還能有什麼治癒空間?怎麼想也說不通……

  這邊三夥伴好奇唐凜的治癒文具樹。

  那邊的霍栩,卻更好奇范佩陽的「獲勝術」。

  他直截了當問范佩陽:「你怎麼做到的?」

  太言簡意賅,又缺頭少尾,范佩陽實在無法領會:「什麼?」

  「就算你用硝煙阻礙了他的視野,他還是可以用讀心術判斷你的攻擊方向和意圖,」霍栩說,「但你最後仍然偷襲成功了,怎麼做到的?」

  「哦。」范佩陽總算明白對方在問什麼了,大方分享戰鬥經驗,「專注。」

  霍栩挑眉,眼裡寫滿了「你在逗我嗎」:「越專注心裡念頭越清晰,越容易被讀取。」

  范佩陽還沒說完:「專注A,但你要做的是B。」

  這麼抽象的答案,霍栩竟然聽懂了:「用另外一種更強烈的心理活動,去掩蓋攻擊意圖?」

  范佩陽讚許:「聰明。」

  話是這樣講,但霍栩不覺得這有可操作性,心理活動又不是蓋房子,還能建密室:「只要你有意圖,不管多少個,不管一心幾用,都在讀取範圍內吧,」像是為了求證,他還特意看向被拖成死狗的,問最有發言權的人,「不是嗎?」

  實在不想回憶那段經歷,有氣無力地敷衍:「理論上是……」

  「如果攻擊意圖不是心理活動呢?」范佩陽忽然問。

  霍栩皺眉看回他:「什麼意思?」

  范佩陽毫無預警向霍栩伸手,速度快得很不禮貌。

  霍栩條件反射抬手想打掉,不料范佩陽中途剎車,迅速收手。

  霍栩打了個空,聽見范佩陽問:「你剛才心裡想著防禦了嗎?」

  沒有。

  那麼短的時間哪來得及想,完全是防禦本能……

  霍栩眼裡一閃,懂了。

  把戰鬥意圖變成本能,就不再有心理活動了。

  但范佩陽在硝煙里的偷襲,並不是他剛才防禦那一下的瞬時反應,這樣的行動再不想,再不想,也必定要在心裡留痕跡,除非能在心裡想另外一件可以占據你全部心神的事。

  一個能讓你傾盡所有去專注的念頭,事,或者人。

  「你當時在想什麼?」罕見地,霍栩好奇了。

  仰望蒼天。

  要不是忌憚范佩陽再發瘋,他真想跳出來搶答。

  在想什麼?

  這可不在范總的分享範圍之內。

  不過之前霍栩一心護著唐凜的舉動,讓范佩陽有點在意。這事兒要換竹子和南歌,什麼問題都沒有,放霍栩身上,前後態度轉變之大,就不由得讓人多想了。

  思及此,范總決定藉此機會,向新隊友申明他和唐凜的……

  「算了。」等了幾秒沒等來范佩陽回應的霍栩,默認對方不想說,直接拖著去了另一邊找隊長開啟新話題,「唐凜……」

  范佩陽:「……」

  還能再沒耐心一點嗎!

  唐凜剛和探花他們討論完自己的新文具樹,就看霍栩帶著一臉求知慾過來了,立刻主動詢問:「怎麼?」

  和剛才求教範佩陽一樣,霍栩依舊開門見山,直奔重點:「他為什麼親你?」

  問題太突然,唐凜措手不及。

  下山虎、大四喜、探花,微妙沉默。

  這就是辦公室戀愛的尷尬,每來一個新人,都得科普啊。

  霍栩想了一路,隱約有了猜測,所有現在與其說是詢問,不如說是求證:「因為你治了他的傷,他要表達感謝?這麼奇怪的道謝方式,是VIP特有的規矩?」

  下山虎、大四喜、探花:「……」

  這種讓人著急的問題分析能力,就不要帶著一臉自信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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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栩小朋友融入新組織的路途漫漫啊~~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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