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時刻

  想閃躲根本來不及,已撲到面前。

  唐凜一邊召喚狼影,一邊提前伸手想先抓住的手臂,化被動為主動。

  可就在他伸手的一瞬間,也伸了手,比他還快一步,反而抓住了他的胳膊,依靠身體衝來的重量,直接將他撲倒。

  雖然被撲倒是註定的,但唐凜原本還可以用雙手進行摔倒時的防護,或者其他防禦反擊,可正因為提前出手了,最後的結果更糟糕,他幾乎是整個人直愣愣摔到地上的,一點緩衝防護都沒有,後腦重重磕在地上,一霎空白。

  但在這空白來臨之前,確切地說,是被撲得失去平衡的短暫一剎,他就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

  對方的能力是「讀心」,自己的一切攻擊都在對方的掌控之內。

  這種優勢幾乎是壓倒性的。

  更可怕的是,作為劣勢方,戰鬥的瞬時本能總讓他在做出反應的那一刻,忘了對方「會讀心」。

  「嗚——」

  被召喚的狼影還沒撲到身上,就因為唐凜精神力的中斷,而散了。

  嘴角勾起淡淡笑意,手毫不留情伸向唐凜的喉嚨。

  和之前扼住探花脖頸的力道截然不同,他這一下分明是衝著弄斷唐凜脖子去的。

  【死吧。】

  【找死。】

  兩個語氣不同內容卻相仿的心理活動,鑽進的耳朵。

  他動作一頓,餘光里就捕捉到了一道寒光。

  果斷放棄唐凜,他敏捷縮手上半身後仰。

  一柄帶著寒光的刀幾乎是蹭著他的鼻尖而過,再近一寸,刀鋒都要削掉他的鼻子。

  范佩陽。

  不用看,隔空操控物品攻擊這樣優秀的能力,自然是他的那隻寶貴獵物。

  也是「死吧」的發言者。

  還沒等他再去細想那句「找死」是誰,正主就自動上門了。

  一個側滾從唐凜身上下來,同時也閃過了撲來的人影。

  霍栩偷襲撲空,也沒時間計較,先伸手想拉唐凜。

  不料旁邊伸出另外一隻手,比他更快,更強勢,不由分說就把唐凜一把拉起,而且是直接拽到自己懷裡。

  「摔到頭了?」范佩陽沒時間噓寒問暖,直接上手摸唐凜的後腦。

  腫起很大一塊。

  唐凜不用摸也知道腫了,因為范佩陽一碰那裡,就疼一下,而且頭也暈得厲害。

  但臉上沒露半分,冷靜得像毫髮無傷:「沒事,不用管我。」他飛快看了不遠處剛從地上起身的,和范佩陽說,「他很難對付,一打一絕對不行,要有足夠多的『心理活動』才能干擾他的偷聽和判斷。」

  就像無數個司機同時按喇叭,即使聽力再好的人,也會有短暫錯亂。

  這個道理范佩陽懂,但他不能拿唐凜冒險:「他的目標只有你,你想給我們拖延出足夠的戰鬥時間,就離他越遠越好。」

  「他的獵物到底是誰?」霍栩在旁邊聽迷糊了。

  范佩陽:「我。」

  霍栩皺眉:「那他為什麼要殺唐凜?」

  范佩陽:「他想聽我發自肺腑地求饒和害怕。」

  霍栩:「你不能直接發自肺腑嗎?」

  范佩陽:「力有餘而心不足。」

  霍栩:「……」

  不喜歡人多。人一多,除非他主觀屏蔽,否則願意不願意,也要聽那些亂糟糟的心聲混合曲。

  然而先前的「屏蔽」造成了一些疏忽和小麻煩,所以現在他不太想再重蹈覆轍。

  不屏蔽,只能聽著。

  還得分辨哪個心聲是誰的,以便能在對方做出行動時,進行有效防禦和反擊。

  【有點羨慕唐隊呢,范總也要保護他,霍栩也要保護他,關嵐你到底死哪兒去了——】

  這是遠處受傷掛彩三人組裡最沒用那個,好像叫探花?

  【怎麼才能讓那個變態碰到樹?碰到就可以立刻拿[如膠似漆]粘上了,就算粘不牢太久,也可以短暫限制他活動,幫范總他們……不行,不行,不可以想,快,快忘掉,會被聽到……】

  這是那個擁有黏糊糊文具樹的傢伙。明明長一張清秀臉,卻聞了個下山猛虎的花臂,還全程擼著袖子亮出來,也不知道什麼習慣。

  【……】

  那個擁有輔助別人文具樹能力的被叫做大四喜的傢伙,竟然真的可以做到徹底放空,什麼都不想?

  特意看一眼大四喜。

  只見對方目光飄遠,神情祥和,還真是一派寧靜致遠的神遊氣息。

  然而還是打算斬草除根。

  三人雖然受傷,但並沒有徹底喪失操控文具樹的能力,等下他動唐凜,這邊兩個傢伙肯定要阻攔,一打三倒無所謂,可這三個受傷傢伙如果還要用文具樹摻和進來,就讓人很厭煩了。

  給遠處三人定了結局屬性,才把目光放回近處三人身上。

  唐凜已經把范佩陽的手從自己頭上抓了下來。他當然知道範佩陽對自己的擔心,但作為一隊之長,尤其旁邊還站著剛剛才真心認可他的新隊友,實在不是解釋他和范佩陽「複雜關係」的好時候。像「過於長時間的摸頭」+「專注凝視」這種致命曖昧組合,讓范佩陽主動收手沒可能的,只好由他來叫停。

  霍栩其實沒想那麼多,只是有些意外范佩陽還有這樣一面。在集結區被「真誠邀請實則緊迫盯人」的那段時間,他和范佩陽近距離相處過不短時間——如果恨不得往死里揍對方也算相處的話。那時候他已經可以確認,范佩陽的性格沒比自己好到哪裡去,說不定比自己還要惡劣,這樣的人幾乎不可能和誰友好相處的。

  但現在,范佩陽竟然對唐凜展現了一些友好的……甚至稱得上是溫柔的東西。

  唐凜真有這麼強的隊長魅力?

  :「……」

  他從一開始就很介意霍栩,對方的能力也好,反應力戰鬥力也好,都比一般的獵物強很多,所以這個人的心理活動,也是他重點關注的。

  但聽了這么半天,除了范佩陽就是唐凜,自己這個正威脅著他們生命的獵人,完全沒在這一獵物的心裡占哪怕一席之地。

  深吸口氣,又慢慢呼出。

  一個內心永遠毫無波動的范佩陽,已經讓他很不舒坦了,這又來一個,嗯,很好。

  目光移到范佩陽身上,把對方放在最後傾聽。

  這種特別待遇,在他看來,是給自己獵物的殊榮。

  現在的范佩陽會想什麼呢?

  緊張了吧,一定已經開始絞盡腦汁想著怎麼保護那個叫做唐凜的脆弱傢伙。

  嘆息著搖頭。

  可惜,再怎麼絞盡腦汁……咦?

  【你怎麼會和霍栩一起出現?偶遇嗎?還是從河裡出來的時候就一起了?霍栩渾身濕透,繃帶上還有沒衝掉的泥,沼澤的泥嗎?你們從沼澤過來的?霍栩對你的態度有很大轉變,為什麼?付出和奉獻才能換來親密和信任,你到底對霍栩做什麼……】

  的冷笑僵在臉上。

  自己的獵物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鬼東西?

  這麼多問題,想知道就直接開口,你在心裡做問題集錦有什麼用!

  不對,他這麼一個強大的危險的不可戰勝的獵人立在這裡,為什麼對方的腦內,連個「為什麼他那麼強」都捨不得給??

  【算了,專注戰場……】

  獵物總算有了點正經思考。

  欣慰地舒口氣。

  【先把礙眼的6號解決,再追究這些……】

  :「……」

  把這些蟲子,都碾死吧。

  狂風皺起,吹得樹冠沙沙作響。

  腳下突然啟動,直奔遠處受傷三人組而去。

  在他啟動的第一時間,唐凜、霍栩、范佩陽就反應過來了,可他的速度實在太快,等狼影在半空凝聚,尚未落地,水浪也還沒追上,他已經到了受傷三人組面前。

  一記重拳過去,直奔第一個目標——大四喜心口。

  旁邊的下山虎和探花眼疾手快去攔,他卻早就洞悉了二人行動,左手抓下山虎胳膊,右手抓探花胳膊,雙手用力一扯。

  「咔!」

  整齊劃一的兩聲清脆。

  下山虎和探花同時被扯到手臂脫臼。

  探花倒吸一口冷氣,下山虎直接疼地喊出聲,冷汗瞬間從二人額頭滲出。

  大四喜奮力抱住的腰,大喊:「你們快跑——」

  【會死在這裡嗎?】

  聽見了大四喜心裡的害怕,哪怕對方抱他抱得堅決。

  狼影已落地,正卯足了勁,從側面朝他兇狠撲來。

  「你們不會,唐凜會。」低頭和大四喜輕聲說。

  在這最後一刻,他還是決定賣另外幾位賓客面子。這麼多獵物如果都死在自己手裡,他這個最先說「不要碰別人獵物」的人,臉面上總歸不好看。

  一個抬膝狠狠頂向大四喜腹部,動作快到幾乎看不清。

  大四喜被這一下頂得胃部驟縮,翻江倒海,喉嚨里湧起腥味。

  但也因為他堅持要對付大四喜,沒辦法閃躲,狼影得以狠狠咬上他的手腕,幾乎是下了死力氣,尖銳牙齒刺破的皮膚,深深沒入他的皮肉。

  疼得皺了下眉,手上動作卻沒停,竟帶著狼影掄起胳膊,一拳又捶上了大四喜腦袋。

  狼影從始至終都沒鬆口,卻只能被動地跟著他的胳膊甩起,自身的重量和咬合給對方帶去的疼痛,根本阻止不了對方的攻擊。

  大四喜甚至沒看清拳頭怎麼來的,就覺得腦袋嗡一下,瞬間失去意識,軟軟倒地。

  解決完大四喜,他又掄著胳膊將不鬆口的狼影用力往地上一摜。

  狼影「咻」地散成黑霧。

  反手就抓住了探花握著刀刺過來的手。

  同一時間,巨大水浪從背後而來,將狠狠席捲。

  在鋪天蓋地的水浪里踉蹌幾下,卻沒鬆手,在稍稍站穩的第一時間,就扯著探花那條完好的胳膊,將人用力甩飛出去。

  探花那小身板,根本不禁摔,更何況之前已經暈過一次。

  這回再次重重落到不遠處的地上,就聽一聲不知道是骨折還是骨頭錯位的「咔嚓」,人落地後抽搐兩下,再也無法動彈,氣若遊絲。

  唐凜心臟像被攥緊了一樣難受。

  想逐個擊破,根本不打算給他們聯手對戰的機會!

  眼看把目光放到僅剩的下山虎身上,唐凜不顧一切大喊:「霍栩,冰刺!范佩陽,破壞狂——」

  既然他們想什麼,都知道,那就都明著來吧。

  霍栩沒有聽人指令的習慣,可唐凜聲音落下,他竟然就莫名其妙開始向腳邊的水裡凝聚冰凍意志。

  那些都是先前攻擊未果的水浪,在新的指令下,迅速結了一層薄冰,薄冰下僅剩的一點點水,同步往一起凝聚,最後竟突破薄冰,生長成好幾個粗壯的冰刺,就像春筍冒頭一般。

  與此同時,在風中劇烈搖擺的樹梢,突然發出「咔咔」的斷裂聲。

  鉗制住下山虎,還沒來得及行動的回頭。

  冰刺拔地而起,凌厲襲來。

  他左閃右躲,竟悉數敏捷避過。

  霍栩有一絲驚訝。

  他給冰柱的指令是隨機方向攻擊,就是說,每一根冰柱的攻擊路線,都不可能通過讀心術提前知曉。

  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全部躲開,反應速度和動作的敏捷,遠在之前會消除重力的傢伙之上。

  如果在沼澤里,狩獵他的是眼前這個西裝獵人,他和唐凜未必能脫身。

  趁閃躲冰柱間隙,下山虎一把掙脫對方,甩出一道膠水線粘在不遠處的樹上,打著鞦韆就要跑。

  身體剛飛起,還沒悠出多遠,就兩步追上去,一腳踹向他後腰,直接幫他助力。

  下山虎「唔」一聲悶哼,劇烈的疼痛讓他精神力一霎渙散,文具樹中斷,他在那一腳的力道里又失控地飛了一段距離,才「咣」一聲摔到地上。

  飛得太高,摔得就狠。

  他連抽搐都沒抽搐,直接和大四喜一樣,暈死過去。

  滿意收腿。

  「咻——」

  一大截尖銳樹枝,自後方飛來。

  從容往左一閃。

  樹枝擦著他臉頰而過,沒戳中,但是爆了。

  「砰——」

  像是算準了時間,正正好好在飛過他臉頰的那一刻,炸開,燻黑了他半隻耳朵。

  捂住發熱的耳朵,恨恨咬牙。

  他對自家獵物「隔空移動+爆炸」,有小小的陰影,雖然他不願意承認。

  緩緩向後轉身,他本打算死死盯住范佩陽,讓他知道自己現在很生氣,後果將十分不美妙。

  可在看見後方情形的一剎,卻愣住了。

  十數個被折斷的長而尖銳的樹枝,密集懸浮在半空,像一支弩.箭小隊,隨時準備飛射而來,根根爆裂。

  每一個,都是一個箭形小炸彈。

  讓吃驚的不是范佩陽能隔空把它們折斷,也不是能讓它們爆裂,而是這樣的東西,范佩陽竟然可以同時操控十幾個。

  這才只是4/10,如果到後面,范佩陽的能力繼續增強,可以移動更大更重的東西用來戰鬥,比如掀起一面牆,到時候迎接他的就不是這些樹枝了,而是密密麻麻的磚塊雨,還每一塊都他媽能爆炸。

  不喜歡爆粗口。

  但這種能力,給這些蟲子簡直是暴殄天物!

  唐凜也意外,他明明記得范佩陽在集結區訓練[中級破壞狂]時,最多也只能一次操控四個物品。

  唐凜的心聲,意外和的疑問契合,他就覺得才第四關,絕對不可能同時操控十幾個這麼強,於是直接脫口而出:「你不是只能操控四個?」

  「原本是四個,」范佩陽也說不清其中原理,可操控瓶頸忽然突破的時間節點,他卻記得清楚,「但從你把主意打到他身上開始,你就應該做好有去無回的準備。」

  嗤之以鼻:「別說大話了,你們三個再超常發揮,也打不過我,還不夠明顯嗎?」

  「明顯。」范佩陽竟然承認了。

  懵逼。

  范佩陽:「但目標總要設得高一點,才有追求的意義。」

  唐凜莞爾,他就知道。

  霍栩翻個白眼,沒人能在他面前裝逼,如果有,那就是他給唐凜面子。

  「我早就說過你不見棺材不落淚,」自省地搖頭,「但我光顧著講一堆廢話,這個棺材實在打得有點慢。」

  西裝獵人脫掉了西裝,又脫掉了襯衫,露出肌肉分明的上半身,每一條紋理都積蓄著力量。

  靜靜看著三人。

  再不說那些蔑視的話,也不再流露鄙視或傲慢,可這樣的他,卻帶來了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壓迫力。

  最可怕的不是他的強大和危險,最可怕的是,他才剛剛認真。

  「咻——」

  他腳下一動,速度比之前幾乎翻了一倍,旋風一般就到了三人面前,直衝中間的唐凜。

  霍栩過來擋。

  他碰都沒碰他,腳下更是沒停,行雲流水就繞過霍栩,眨眼就到了唐凜後背。

  唐凜全神貫注防著正面,因為表現出的狀態,就是要用強大的戰鬥力,正面征服獵物。他根本沒料到,對方會突然繞到後路。

  可就算料到了也沒用。

  沒認真的時候,他們三個已經被對方全面壓制,現在的戰力幾乎翻倍,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唐凜不是一個悲觀的人,但他也不會過度妄想。

  的能力,足以輕易殺掉他們每個人,這就是事實。如果沒有「讀心術」,或許他們還能與之一戰,但「讀心」+「超強身體素質」,再多的方案、計謀也沒有翻盤可能。

  他會死在這裡。

  唐凜在向後轉身的那一刻,已經有了覺悟。他能做的,除了轉身直面死亡到來,就只剩下怎麼讓范佩陽和霍栩逃走。

  的拳頭過來了,快得視線都來不及聚焦,唯一清晰的只有凜冽的拳風。

  在被擊中的一瞬間,抱住他——唐凜的思緒在和對方的拳頭爭分奪秒。

  他想,只要能抱住,爭取時間,范佩陽和霍栩就有機會逃走。

  張開雙臂用力一抱!

  「撲——」

  拳頭突破身體的聲音。

  這一下,用盡了全力,足以打穿任何一個獵物的身體。

  可唐凜沒疼。

  他抱住的人也不是。

  那個被他抱住的身體上,有著他最熟悉的氣息。

  范佩陽。

  在致命重拳來臨的最後一刻,范佩陽擋在了他的身前。

  拳頭從范佩陽的腹部洞穿。

  唐凜低頭,就能看見染血的手。

  世界安靜了。

  唐凜的腦子徹底空白,只剩那些刺眼的血。

  錯愕,但緊接而來的就是憤怒。

  他要殺的是唐凜,他要看到范佩陽心裡害怕,恐懼,絕望,發抖。如果他想一拳就解決自己的獵物,早在剛打照面的時候,他就做了,還用浪費這麼長時間?

  他要追求的是狩獵的樂趣,而范佩陽這個愚蠢的獵物,把這一切都毀了。

  甚至在瀕臨死亡的這一刻,對方的心裡也沒有哪怕一絲他想要的東西,翻來覆去就只有一句——

  【唐凜,不能死。】

  簡直要氣炸,手臂蓄力,猛地從范佩陽腹部抽出。

  血一下子飛濺出來,然後就開始汩汩從傷口往外流。

  煩躁地抬手,想擦一下臉上迸濺的血點,面前肚子上已經被開了一個洞的男人,忽然撲上來把他用力抱住,胳膊順勢勒住他的脖頸,撐著最後一口氣和旁邊的繃帶小子道:「帶唐凜,走……」

  霍栩被徹底震住了。

  不是被眼前血淋淋的畫面,是被這種情況下,還他媽能牽制敵人,給他和唐凜創造活路的范佩陽。

  這就是個瘋子。

  瘋到不可想像。

  可這個瘋子清清楚楚和他說,帶唐凜,走。

  霍栩這輩子都沒有過如此堅定地想完成一個囑託。

  「走!」他一把抓住唐凜胳膊,想拉人走,可拉了一下,竟然沒拉動。

  「唐凜!」他著急得大喊。

  這是范佩陽用命換來的機會,他要還讓唐凜折在這兒,范佩陽做鬼都不能放過他。

  唐凜卻被這一聲喊回了魂。

  回魂的一霎,他就懂了。

  這是范佩陽早就做好的打算。

  和說了那麼多聽起來很解氣的話,一如既往的欠揍態度,這些同平時沒任何差別的表現,不是用來對付的,是用來麻痹他的。

  打不贏。

  這個自己在最後時刻才不得不承認、不得不接受的事實,范佩陽肯定是一早就清楚了。

  那人就是這樣,務實得近乎沒情趣。

  可也因為這樣,他總是清醒得比所有人快,籌謀得也比所有人早。

  可能在視自己為目標的時候,不,可能更早,在自己和霍栩剛從灌木叢冒頭的時候,范佩陽就做好了「一旦視唐凜為目標,就全力護住唐凜」的決定,哪怕是要付出生命。

  范佩陽沒說過愛他。

  在得摩斯翻出的那些記憶里沒有,在唐凜缺失後的記憶里更沒有。

  可原來,范佩陽這麼愛他。

  唐凜心臟緊縮,呼吸困難。想喊,喉嚨卻堵住一樣喊不出來,他想更用力的抱緊范佩陽,卻再也使不出更多力氣。

  既然這麼愛,那就不要死啊。

  我們之間的事情還沒有結果,我的記憶還沒有找回來,你憑什麼現在就死,你怎麼可以現在就死,你留一堆亂七八糟的爛攤子,讓我怎麼收拾!

  「范佩陽——」唐凜終於找回聲音,聲嘶力竭。

  耀眼的金色光芒,從他手臂的貓頭鷹圖案里爆發,炸成漫天金色光點,傾瀉而下,猶如一條條金縷絲,讓幽郁的迷霧森林美若幻境。

  霍栩不自覺鬆開抓著唐凜的手,愣愣看著范佩陽的後背。

  那個被獵人洞穿的傷口,正在不可思議地快速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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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我說也知道什麼情況了吧=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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