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摩斯站在唐凜的病床前,剛要現身,有人進了病房。閱讀sto55.COM
是范佩陽。
得摩斯幾乎下意識就想一腳踹過去,忽然發現,對方手裡還端著一盤洗好的蘋果。
蘋果又紅又大,吃起來一定又甜又脆……
不對,得摩斯甩掉跑偏的思緒,把視線從蘋果轉移到范佩陽身上。
男人把襯衫袖口挽到了手肘,手上還沾著未乾的水珠。
所以蘋果是他洗的?
洗給唐凜的?
范佩陽那個渾蛋會給唐凜洗蘋果?
「想吃哪個?」他把盤子推到唐凜面前。
唐凜左挑右選,末了非常鄭重地指了一個最圓潤最漂亮的。
范佩陽笑笑,把盤子放到床邊的桌子上,拿起唐凜挑中的那個蘋果,開始削蘋果皮。
得摩斯:「……」
洗蘋果,微笑,削蘋果皮,這三件事哪一個都不符合范佩陽的壞蛋人設!
啊,他懂了。
得摩斯眯起眼睛,一定是唐凜身患絕症,然後這傢伙就良心發現,改過自新了。
嘁,這世上什麼都有,就沒有後悔藥,人都要死了,再獻殷勤有什麼用?
「晚上去看午夜場啊?」唐凜接過削好的蘋果,笑眯眯地問。
范佩陽神情柔和,目光里有許多複雜情緒,可說出的話,簡單明了:「好。」
好吧,獻殷勤還是有用的。
得摩斯看著那二位之間流動的粉紅泡泡,也不知道該生氣唐凜的「就是不分手」,還是心疼自己的「在這裡多餘」。
不過這間病房裡的范佩陽,終於和他在神殿裡認識那個重疊上了。
前面幾個白團團里,他幾乎要懷疑神殿裡的那個是[畫皮],否則沒法解釋,為什麼神殿裡那個范佩陽滿心底都裝著「唐凜」,白團團里的范佩陽卻像個混蛋……抱歉,他不應該用「像」,分明就是!
現在似乎捋得順了。
因為唐凜生病了,於是范佩陽覺醒了,簡直是最俗套的「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這齣狗血感情戲,得摩斯不想再看下去了,可就像第一個白團團里,他管不住自己敲車窗的手一樣,在這第五個白團團里,他又號令不動自己的腳了。
他沒走,范佩陽先走了。
是外面等候的秘書進來叫的,說是公司那邊有急事,需要范總回去處理。
范佩陽顯然是不想走的,但唐凜可憐兮兮賣了賣慘,前者就乖乖聽話了。
得摩斯圍觀全程,忽然覺得改變的不只是范佩陽。
先前的白團團里,唐凜只會自己開車兜風,自己偷拍合影,自己悄悄螞蟻搬家,可現在,他會主動去和范佩陽「交鋒」了,而且拿得住對方的軟肋。
雖然,那個軟肋是他自己。
離開的范佩陽,和得摩斯擦肩而過。
後者忍住伸腿絆人的衝動,一直忍到病房的門重新關上。
空氣一下子安靜了。
窗外的綠地剛修剪完草坪,淡淡的草香,順著縫隙溜進來,似有若無地浮動。
唐凜放下吃了一半的蘋果,從床邊的柜子里摸出手機,打開相冊,一張張往前翻,一直翻到那張偷拍的親吻。
他靜靜看了好久,然後選擇刪除。
可在手機系統彈出「確定要刪除?」的詢問時,他又猶豫了。
得摩斯看得胸悶氣短,直接現身:「還想什麼,刪啊!」
病床上的唐凜嚇一跳,險些手滑選刪除,幸好最後關頭直接按了返回鍵,退出相冊。
唐凜:「你……」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得摩斯的開場白一次比一次簡單粗暴,「我就問你為什麼不分手?」
唐凜張大眼睛,有些驚訝,又有些懵:「你怎麼知道我想過分手?」
得摩斯心累:「我不單知道你想要分手,我還知道他根本記不住你生日,不在公司承認你們的關係,不跟你拍合影,我還知道你做了一個史上最蠢的『螞蟻搬家實驗』!」
唐凜:「我……」
得摩斯:「我什麼我,你不是說東西都拿走了,他還沒發現,就不要他了嗎?」
自己為什麼要站在這裡?
為什麼要問這些狗血問題?
不知道。
反正就在這裡了,就問了,還莫名其妙就下了決心,如果答案不讓他滿意,回頭兩個人都殺掉,破壞工作守則也要殺掉,會受罰也要殺掉,不然不能彌補他受的心靈創傷。
「你能不能讓我說句話。」唐凜哭笑不得。
得摩斯沒好氣看他:「你現在可以說了。」
唐凜輕輕嘆口氣,有點無奈,又有點傷感:「本來是想分的,我餐廳都訂好了,準備來個燭光分手晚餐,結果計劃沒有變化快……」他把手機丟到一旁,伸開手臂展示自己的病號服,「你也看見了,我病了,治不好的那種。」
得摩斯是看見了,可他不懂,生病是生病,分手是分手,這兩件是有什麼必然聯繫嗎?
還是說——
「你捨不得了。因為你活不了多久了,所以你好不容易下的決心又沒了。」
得摩斯自己找到了答案。
然後他被這個答案氣著了。
不料唐凜一臉茫然:「你說什麼呢?」
得摩斯:「……」
記憶和恐懼一樣,都是不會撒謊的,難道他真的猜錯了?
「我的確反悔了,」唐凜指指床邊的椅子,示意得摩斯坐,「我不僅沒和他分手,還把之前偷偷運走的東西,又放回去了。」
得摩斯剛坐下,聞言簡直想再竄起來:「為什麼?」
唐凜拿過先前吃的蘋果,繼續啃起來,腮幫子鼓鼓地咕噥著:「我不想讓他發現任何我要和他分手的蛛絲馬跡。」
得摩斯:「……為什麼!」
這三個字,每多重複一遍,得摩斯的焦灼就增加一分。
「時間點不對。」唐凜從盤子裡挑了個新的蘋果,遞給得摩斯,「我不分手,你生什麼氣,」他朝他笑,真心的,眼眉彎得自然好看,「嘗一個,可甜了。」
「咔!」
清脆的一口下去,果然甜……等等,他為什麼要在這裡吃蘋果!
「什麼時間點不對,」得摩斯追問,「你說清楚。」
唐凜攤手:「就是我的『病』和『分手』撞到一起了,如果我現在提分手,我說再多的理由范佩陽都不會相信,他只會認為我因為生病,不想拖累他,才要和他分開。」
得摩斯有點轉過彎來了:「所以他非但不會認識到自己的錯誤,反而還會認為你對他一往情深!」
唐凜可憐巴巴點頭:「是不是有點尷尬?」
得摩斯:「……」
何止尷尬。
一想到范佩陽的「自我感覺良好」要更上一層樓,他簡直能氣瘋。
「不過我生病之後,反而可以靜下心來想很多事情,」唐凜緩下聲音,「其實這段關係里,我們都犯了錯。」
得摩斯懷疑唐凜生病生傻了:「你錯什麼了?」
唐凜轉頭眺望窗外:「我錯在不應該把什麼都放在心裡。我想讓他陪我過生日,可我不說,我非要用『午夜場』讓他猜;我不高興他不承認我們的關係,可我也不說,只一個人生悶氣;我還『螞蟻搬家』……」他收回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得摩斯笑,「你說的對,這個主意蠢透了。」
明明在笑,卻讓人覺得悲傷。
得摩斯問:「說了就能改變嗎?」
唐凜想了想,從容而坦誠地說:「不知道。但有溝通,就有希望。人和人的相處本來就是互相的磨合、理解、包容,」停頓一下,他想起什麼似的,有點自嘲,又有點後悔,「其實我和工作上那幫傢伙磨合得挺好的,但是到范佩陽這裡,就忘了。」
得摩斯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
更要命的是他竟然覺得唐凜的「自我反省」還挺有道理。
不,一定是因為他戀愛經驗匱乏,所以容易被洗腦。
「其實在這段關係里,他也很努力,」唐凜吃完最後一口蘋果,把果核丟掉,擦了擦手,拉過柔軟蓬鬆的被子抱在懷裡,像抱一個毛絨玩具,又滿足又有安全感,「他工作特拼命,說這是我們兩個的公司,他一定要做到最好……」
得摩斯:「你就不用替他說話了。」
「不是替他說話,」唐凜莞爾,「我就是覺得有點可惜,我們兩個都很努力,但是沒努力在一個方向。」
得摩斯搖頭:「你和我說這麼多,一點用沒有,你應該把這些話去和他講。」
「不要。」唐凜拒絕得果斷乾脆。
得摩斯無語:「你剛說過要溝通!」
唐凜抬起眼,小聲問:「萬一溝通完,他把這些都改了,變成一個絕世好男人了呢?」
得摩斯莫名其妙:「這不好嗎?」
「不好,」唐凜咕噥著,聲音低得幾乎聽不清,「我就要死了……我死了,他變好了,就便宜下一個人了……」
下一個?
什麼下一個?
得摩斯領悟好半晌,才明白過來,是下一個……和范佩陽談戀愛的人。
「我是不是特別自私?」唐凜小聲問他。
得摩斯搖頭,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不是。」
你只是愛慘了他。
離開病房白團團,得摩斯沒再回唐凜內心的山巔,而是直接切斷[窺探]。
再看下去他容易抑鬱。
過於深入被窺探者的內心,他的情緒也會受到干擾的。
事實上,他現在已經被丨干擾了,他會隨著唐凜的遭遇去難過,去生氣,去悲傷,去憤怒。
這樣是不對的。
可他控制不住。
作為唐凜,其實是經歷了「難過——實驗——準備分手——絕症——放棄分手」這一十分曲折的過程。
然而范佩陽什麼都不知道。
沒人控訴他,指責他,劈頭蓋臉罵醒他。
哪怕他現在反省了,知道要珍惜了,那也只是因為唐凜生病的刺激,而不是真的意識到,他從前的所作所為,給了對方多少傷害。
從客觀角度,感情的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從私人角度,他想把范佩陽磨成粉灑進深海水世界。
視野重新回歸神殿。
面前是仍未回神的唐凜,後方是已經通關的十四人。
得摩斯誰也不看,就看范佩陽。
范佩陽本就一直盯著他倆的方向,瞥見得摩斯望過來,微微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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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摩斯:你還有臉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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