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刑場驚變

  江雲被執行絞刑的時間是正午,地點是狂野王城。

  上官子炎走陸地怕節外生枝耽誤行程,走水路卻是無路可走,相比之下只好選擇御劍空行了,雖然這樣很耗體力,但相對來說性價比還是挺高的,至少能夠降低迷路的風險。

  至於唐季友,他壓根就沒想過要來劫法場,理由是提前回紫薇城辦慶功宴。上官子炎也覺得多帶個人礙事,自然也懶得再搭理他。

  心情沉重的他俯瞰著狂野城,賞心悅目的景色也讓他心情逐漸好轉。

  狂野多險峻,雖然在平時看來也無奇特之處,但凌空而下又是走馬觀花,奇峰之美如風雲繾綣,懶洋洋的壯麗盡收眼裡,自然頗有感慨。

  上官子炎也是來過狂野王城的,只不過當時還小,記憶很模糊。否則此時看到王城如此景象,他也難免要感慨的。

  這該是怎樣的景象呢。本該富麗繁榮的王城在此時看來是那樣的殘破,昔日那引以為豪金磚玉瓦也不知所蹤,取而代之的是碎黑的瓦礫與枯草焦石交錯構築的城池,不說會被風一擊而灰飛煙滅,就是小心翼翼的從旁而過也難免膽戰心驚,生怕它就在這一秒倒了。

  城池如此,行人也是一般,一個個衣衫襤褸滿臉疲憊,懶洋洋的往返,整條街道都是如此的毫無生氣毫無思想,也無愧於行屍走肉的載體了。

  原本的街道大多是為商業而生,然而此時此刻你若要尋找商人小販無異於海底撈針,只有正宗土產乞丐唾手可得舉足便能踩到幾個。

  嗚呼,在這並不貧窮的時代,狂野王城的這副景象也算是碩果僅存獨一無二,這當真都是為了個性而放棄了生活麼?

  上官子炎一邊看一邊搖頭,雖然他對狂野王城的印象不深,但他想若干年前絕不是這樣,否則怎會印象不深。不過此時的他也沒心情去想這些了,此時的他還有些疑惑,他想不明白狂野已經如此敗落,唐季友口中的那些長老們不齊心協力發展也就罷了,為何還要白費力氣爭奪什麼王位呢?

  還是說,發展一定是要在王位確定之後的麼?想到這裡他想不明白也不願再想了,因為他已經看到絞架,看到了江雲,看到了觀眾。

  如果仔細的看,上官子炎應該會發現,刑場上使用的絞架仿佛是新的,是唯一能看到的非殘破品。不僅如此,江雲的打扮也是別出心裁,按正常情況來說,此時的她應該是披頭散髮面黃肌瘦才對。可是事實恰好相反,她不僅毫無落魄姿態,金衣玉縷反而像是閃亮登場,在藍天白雲下大放光彩。

  上官子炎徹底疑惑了,到達現場後第一時間向身邊的一個乞丐打聽,「這位兄弟,今天是什麼日子,這麼熱鬧。」

  那乞丐瞪了他一眼,說,「要殺人頭啊,你眼睛瞎麼,這樣都沒看出來。還有,不要叫我兄弟,我知道你們這些外城人瞧不起我們,不要假惺惺的。」

  「咦,你知道我是外城人?」

  「哼,你眼瞎難道也當我眼瞎麼,穿得這麼華麗肯定不是我們這裡的人啊。」乞丐忽然露齒一笑,露出那黃燦燦的牙齒,又笑道,「雖然你這人虛偽得很,但似乎脾氣很好。倘若是其他人,我這樣說你兩句肯定會被揍的。可是你沒有揍我,我很開心。」

  「是麼。」上官子炎面無表情的附和了一聲,他似乎有些明白狂野會敗落了,可是他忽然不想深入思考這些事了,而是直奔主題,問道,「對了,你還沒回答我呢,上絞架的那女人叫什麼名字,犯了什麼罪。」

  「哼,瞎打聽幹什麼,不知道就別問。」乞丐的眼神又變了,變得高貴,變得很了不起,變得不可一世了,比劃了個收錢的手勢,說,「先交錢,混了那麼久,難道連這點規矩都不懂麼。」

  「我懂。」上官子炎忽然想笑了,可是他沒笑,他將石頭般的拳頭放在乞丐的面前,讓他欣賞。果然,那乞丐當場就給跪了,說,「大爺,上絞架的那女人是……叫江雲,本來是我們狂野之村的江老的女兒,但現在犯下了弒父意圖篡位的罪,長老們……全城投票認為,應該執行絞刑。」

  「弒父?意圖篡位?」上官子炎一樂,問道,「你說得這麼斬釘截鐵,這些你們都是親眼所見了?」

  「啊,實不相瞞。」乞丐雖然不知道上官子炎為什麼這麼問,但他知道如果不老實回答肯定會挨拳頭,於是便老實答道,「實際上執行絞刑主要是長老們的主意,他們讓我們投票投贊同票,我們自然就投了。他們還說狂野之所以貧窮就是因為這個女人,只要絞死她狂野就會變得繁榮富強。更重要的是,他們承諾了,只要我們大家都投贊同票,以後每天都有免費的粥喝。」

  「原來是一群蠢貨啊。」

  「嗨,不瞞您說。」那乞丐忽然嘆了口氣,說,「其實我們也不是很相信長老的話了,只不過相信也許會更好一些,您說是不是,人都應該有夢想的,我們要相信一切皆有可能,萬一兌現了呢。」

  上官子炎聽了這番話,已經不想再問下去了。那乞丐也夠機靈,趁他不注意便溜走了,只留下無盡的余臭,飄蕩在虛空之中。

  「時間到,行刑。」

  伴隨著一陣歡呼聲,江雲被押上了絞架,想到狂野眼見就要富強起來了,乞丐們不禁熱淚盈眶,奔走相告的宣布此時的歡喜愉悅。

  上官子炎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劊子手的一舉一動,劍已出鞘,雖然沒有確切的理由,但他還是決定要將江雲救下。只是想到唐季友之前的話,他倒也不敢輕舉妄動,決心以靜制動,在關鍵時刻一擊必殺。

  忽然,就在此刻,天空瞬間變成了顏色,而且連氣味也變了。

  伸手不見五指,黑漆漆的,不知是日是夜。

  好像飛來一隻蒼蠅,卷了血腥與屎臭,掩鼻已來不及。

  一陣狂風後,又揚起了塵埃。更加昏天暗地了。

  上官子炎萬萬沒料到這種情況的發生,待天空恢復正常,他急忙尋找江雲的下落。果不其然,江雲已經被人救走。

  這突如其來的救援讓上官子炎有些摸不著頭腦,方才那一傑作,非遮天蔽日而不能,必然是能力者了。可是他絞盡腦汁的去想,卻怎麼也想不到也猜不到,究竟是誰會有這種本事?

  自然的,狂野的長老們、乞丐們都將此看作天象,惶恐已經來不及,更不說追究肇事者之說了。現場立刻混亂,這是上官子炎意料之中的事,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在此時感覺到了疲憊,目光也有些迷糊了。

  他使勁的搖頭晃腦,甚至狠心掐臉,試圖用疼痛感保持清醒。然而這一切都是徒勞的,身後一隻冰涼的手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他整個人便無力的倒下……

  在倒下的一剎那,上官子炎的意識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他夢見了狂野王城曾經的輝煌,金碧輝煌的宮殿,熱鬧非凡的市集,以及人們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笑容。但這一切美好如同鏡花水月,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破敗與荒涼。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發現自己身處一個陌生而幽暗的房間,四周瀰漫著淡淡的草藥香。上官子炎掙扎著起身,發現自己身上的疲憊感已大為減輕,但頭腦依舊有些昏沉。他環顧四周,試圖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但記憶似乎被那段突如其來的黑暗所吞噬,只留下模糊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