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等你很久了

  狂野村離黃風鎮不遠,御劍而行半個小時就到了。在短暫而漫長的半個小時裡,上官子炎一直在設想與江雲邂逅的各種場面,以至於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行蹤早已暴露。

  還沒進入狂野村的地界,已經聞到了嗆鼻的窮酸味,也不知是上官子炎的鼻子太靈敏,還是這窮酸味故意撲鼻而來。

  狹隘的空間擠滿了窮酸的味道,一眼望去,四處都是衣衫襤褸的乞丐。但如果再仔細看一輪,又會發現他們大多數人的臉的是乾淨的,襪子也是白的,顯然是剛換上工作服,抑或是入行不久而經驗不足。

  實際上,上官子炎選擇以乞丐這個角色來掩飾自己的身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而非單純的頭腦發熱一時衝動。因為,在如今的狂野村之村,最熱門人數最多的就是乞丐了,扮演乞丐不僅簡單方便,更重要的是無比的安全。

  據不完全統計,翼元1501年,也就是今年了,狂野村之村總人數為40萬(未將其他高級生物群計算在內),其中富人(年收入1000萬卡其以上)占17.8%,普通人(中等收入者)占0.2%,剩下的就是窮人占比82%,其中乞丐占30%,士兵占20%,其他職業者占32%。

  30%的成員是乞丐?這種罕見的成分組成讓許多外人都十分不解,認為狂野村之村這座城市至今還存在實在是奇蹟,然而奇蹟中的奇蹟是,狂野村之村的治安在虎狼之地雖然談不上名列前茅,卻也讓人無可厚非,這已經不是社會學能解釋得了的。

  眾所周知,狂野村之村這座城市是一座極限追求個性的城市,存在的主旨便是狂野村,非狂即野,不允許居民沒有個性。當然了,話是這麼說,但這理想的本身就是個偽命題,又怎麼可能會真正實現呢。

  於是在發展過程中村長大人們便取其糟粕棄其精華,主張發展兩種極端,要麼富得流油要麼窮得發酸,堅決抵制普普通通的存在。於是經過前輩們的長期不懈的努力,到了江無海這一代,這一偉大主張已經深入人心,剩下的發展任務便是消滅那0.2%的人了。

  上官子炎不管這些,他的任務是調查江雲,而調查江雲首先要做的事是掩飾自己的身份。他考慮自己也算不上很富有裝扮稱富人暴露的風險比較大,排除法規則下那只能混入乞丐大軍中,等待時機了。只是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剛一蹲下,便被人踢了一腳,理由是,「這是老子的位置,滾一邊去。」

  上官子炎本能的白了那斯一眼,也本能的將他踢飛了,怒道,「可——惡,好不容易痊癒的痔瘡又被踢破了。」他一邊抱怨一邊向那乞丐奔去,一把將他提了起來,目眥欲裂,「所以啊,混蛋,今天要是不能把你打成痔瘡同樣形狀,我就不是上官子炎,我就是你孫子。」

  那乞丐呵呵一笑,說道,「別看我長得老,其實我才三十八歲,可沒有你這麼大的孫子。」

  挑釁,這絕對是挑釁。

  很快,越來越多的乞丐正在向這裡匯聚,將二人圍得密不透風,圍觀可不是誰的專利。

  上官子炎將手鬆開,那乞丐一個後空翻,摔了個狗吃屎。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垢,緩慢的站了起來,評價道,「真野蠻。」

  「別裝了,我已知道你不是普通角色。」上官子炎感覺到」殺氣「的存在。

  「呵呵,前天才見過面的,你便不記得我了?」澤希將人皮面具撕下,露出本來面目,比起昨日的猥瑣,此時看上去更為猙獰。

  「原來是……那個昨天見過的,叫什麼來著?」

  「你對我們父子的羞辱,你以為不用血祭,就能償還麼?」

  「我是來秘密調查江雲的,不是和你打架的。」

  「秘密?調查?」澤希差點笑死,試探問道,「你真的懂『秘密調查』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還要將真名也說出來?你知不知道我們跟蹤你多久了?啊!你不和我打我就不和你打麼?你是白痴嗎?」

  「你這人好煩啊。」上官子炎忍著後庭之痛,說,「你又打不過我,幹嘛要討打呢。」

  挑釁,這絕對是挑釁。

  乞丐們紛紛撕去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面目,其中一個為首的小頭目喝道,」死到臨頭,竟然還……「

  」還「字還沒有說完,竟然癱倒在地了。緊接著,便是同類模仿這個動作,除了澤希這近百個乞丐竟無一例外倒下了。

  」這是……「

  」放心,這是軟骨散,無毒的。「上官子炎打了個哈欠,解釋說道,」我說了,我是來秘密調查江雲的,不是和你們打架的。「

  」可是?「澤希萬沒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很顯然他已經分辨不出上官子炎是個白痴還是天才,囁嚅問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也沒什麼。」上官子炎解釋道,「只不過是我的鼻子很靈罷了,剛接觸你們的時候就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而且四周還散發著鱷魚的氣息,顯然你們都不是原版正裝的乞丐,或者說連人都不是。」

  「呵,原來你什麼都知道了。」澤希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可是既然什麼都知道了,為什麼還要讓我的那一腳踢到你?為什麼還不亮劍?你難道認為我們之間的恩怨可以隨風而逝這一腳就能一筆勾銷了麼?話說你明明是聞到的卻偏偏說是看出來的,這絕對是陰謀,這又是什麼陰謀?」

  「喂,你你能不能不要像個白痴一樣在那自言自語好嗎?」

  「你罵我『白痴』了?」

  「是啊。」

  「你死定了,你絕對死定了,我是絕不會放過認為我是白痴的人,而且你還當著我的部下說了出來,明目張胆無所顧忌的說出來,你死定了,你絕對……」

  澤希的恐嚇還沒完結,人已經第二次飛出去了。

  「真是無聊,我還以為你能識時務為什麼節日,你卻淨說些沒用的。」上官子炎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又說,「算了,管你是誰呢,既然你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那……嘿嘿……」

  「嘿嘿什麼啊。」澤希此時才真正恐慌了,這劇情這表情這嘿嘿,接下來無疑是滅口的節奏了。

  「給你兩個選擇吧。」

  「太好了,天無絕人之路,有兩個選擇誒。」澤希在內心歡呼著,臉上卻不動聲色,問道,「哪兩個選擇。」

  「選項一,讓我將你打成痔瘡一樣的形狀,然後我們就和平分手。」

  「痔瘡哪裡會有固定的形狀?」

  「沒有麼?」

  「那肯定了,且不說痔瘡分為很多種,就算是同一種痔瘡它的形狀也都不一樣啊。」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天下痔瘡一般丑。」上官子炎若有所思的點著頭,忽然問道,「話說,為什麼你對痔瘡這麼了解,一般人都不知道痔瘡是什麼。」

  「我……以前聽別人說的。」澤希不想讓上官子炎深度挖掘痔瘡相關問題,便冒著生命危險放棄了這第一項選擇,說,「那第二個選擇呢?第二個選擇是什麼?」

  「至於第二個選擇嘛,你讓我想想啊。對了,如果你不想變成痔瘡,那你就帶我去見江雲。」

  「江雲?」澤希假裝毫不知情,喊道,「你們有誰知道這個人沒有。」

  眾乞丐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終於推出個代表,說,「老大,江雲就是江無海的女兒啊,明天要上斷頭台的,你忘了?」

  「什麼?」上官子炎重複了一遍,「斷頭台。」

  「對了,我說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呢。」澤希一邊猛拍大腿,一邊感慨道,「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這消息可靠麼?」上官子炎很認真的問道。

  看到他那麼認真,澤希本能的不敢打哈哈了,付以同樣的認真表情,回答道,「千真萬確,如假包換。」為了增加其真實性,他又解釋道,「我們雖然不是本地人,但為了抓捕你已經做足了功課,知道你要扮演乞丐潛伏於此,便先行有了動作,順便打聽了一點點熱門的新聞。」

  「對了,你怎麼知道我要扮演乞丐?而且還會經過此地?」

  「這個自然是有人給我通風報信了,但我也不知道是誰,而且他似乎很清楚我們之間的恩怨。至於第二個問題,我不想回答。」

  「為什麼?」

  「因為我說了你肯定饒不了我。」

  「說,我饒過你了。」

  「那我可就說了,你別生氣。」

  「不生氣。」

  「好吧,我告訴你,因為我們跟蹤你很久了。」

  「扯淡,就憑你們這些三腳貓能跟蹤我。」

  「我們也是有高手的,至少是偵查方面的高手。」

  「是誰?」

  「你應該知道的,花錢買的高手是不留音容相貌的,留個假名告訴你也沒用。」

  「話說回來,你怎麼那么小心眼啊,那天就打了你一頓還記恨到現在,還花錢買殺手?」

  「你這是故意侮辱我的人格麼?」

  「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什麼叫『這種想法』,你讓我在光天化日之下扁你一頓試試……」

  「啊哈,你這麼一說……哈哈,我倒忘記你也是成年人,也是要面子的了」

  「我那天也算是人生最悲慘的一天了,兒子被打無力還手,工作被辭無法申訴,老婆跟熟人跑了還沒找到理由……」

  「人生三大悲劇,你不僅做到一個不漏,而且還讓他們發生在同一時間,真是讓人感慨萬分啊。」本準備一走了之的上官子炎被澤希的遭遇驚呆了,與生俱來的同情心瞬間爆滿,爆滿之後是無盡的好奇,好奇之後便回到現實,說,「可是這與我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澤希冷冷一笑,說,「若不是你打了我的兒子,我能找你的茬麼,若不是當時衝動了,能那麼快暴露身份麼,若不是暴露了身份,能那麼輕易被炒魷魚麼,若不是被炒了魷魚沒了收入,老婆能跟別人跑麼?這一切說到底都是你造成的,你竟然還敢說這與你有什麼關係這種話。」

  「好吧好吧,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敲詐,說吧,要多少錢才能彌補你心靈的創傷。」

  「哼,這麼說也太瞧不起我們綠鱷一族了。」澤希一邊往後退去一邊說道,「狂妄自大的傢伙,若不是你使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今天你還能活著回去了麼?」

  「廢話,不活著回去難道你能死著回去?」上官子炎拓展了沃爾的一句話反問道。

  「呵,這位仁兄講話可真是幽默。」在澤希崩潰之前,唐季友像是憑空而生般出現了,面露詭異的笑容,說道,「等了好久,你終於來了。」

  話音未落,只見青光一動,繼而紫芒閃耀,兩件神兵相互纏繞,在月光下,意欲撕碎著這片漆黑的夜晚。唐季友輕咦一聲,道,「若不是月光慘澹,還真看不出來你那把劍,竟然比我的劍還要好,之前都沒察覺到。」

  「你才是讓我看不出來呢。」上官子炎一邊將乞丐裝退去,一邊補做熱身運動,說,「你小子可真是深藏不露啊,認識那麼多年,不曾想你文質彬彬的,竟是個使劍的高手。」

  「是啊,本來我可以一直不用劍的。」唐季友笑了笑,說,「可是得知今晚的對手是你,我才決定用劍打敗你。」

  「你認為你可以打敗我?」

  「不然呢。」唐季友輕蔑一笑,說,「『小霸王』,這麼狂妄的名號。呵呵,你還真當自己無敵了。」

  「我們打完再說好麼?」上官子炎摸了摸肚子,說,「我有點餓了,要不然我們先吃飯再打也行。」

  「還沒開始,就要找失敗的理由。」唐季友哈哈大笑,說,「走吧,我知道這邊有家不錯的飯店……好像也就只有一家飯店。」他瞪了一眼正在小聲議論什麼的澤希一夥,向上官子炎補充解釋道,「兄弟,我之所以在這裡等你也並非是想和你比劍,至於是什麼事,我們邊吃邊聊。」

  「好嘞,走起。」

  於是就這樣,兩人像好朋友一般勾肩搭背,消失在夜幕之中。澤希一夥看到這樣的背影愣了一愣,心中一片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