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子炎的回憶(二)師姐的戀愛腦

  三天後,洛夜還是選擇離開。

  無謂老人沒有說什麼,只說了,保重。

  上官子炎也沒說什麼,他只能是以師弟的身份對她說一聲,保重。

  洛夜選擇離開,上官子炎選擇忘記,這本應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一個選擇幸福的尋找,一個選擇坦蕩去接受。

  可是實際上,洛夜捨得離開,也真正離開。而上官子炎卻捨不得忘記,也根本沒有忘記。

  於是,最終還是有人會痛苦。

  所以說,人的痛苦終究是咎由自取,是一種非選擇性的選擇。

  就好像現在被困在「九連城」中的上官子炎的痛苦,表面上是樂艮那老頭造成的,但假設他沒有招惹那老頭,也當然就不會有這個結果了,所以從根本上說這種痛苦也是咎由自取,表面上是非選擇性過失,但實際上仍然是自己選擇的。

  這是個歪理,卻好像又是正確的。

  那一個「好」字讓眼鏡男終於露出了笑容,讓上官子炎徹底迷茫,也讓洛夜自己如釋重負,與她的幸福一起笑逐顏開。

  雖然困惑,雖然不甘心,雖然還有些嫉妒,可是看到洛夜那樣美麗的笑容,或許冰山都能為之融化,那上官子炎也不得不釋然了,畢竟是自己下手太遲,怨不得別人。

  上官子炎對洛夜的愛慕仿佛是與生俱來的,他說遇見她時的第一眼就為她著了迷,儘管他當時連男人的第二特徵都不甚明顯。

  欲行,又止。

  想要走開,但又想知道接下來發生什麼。

  只見洛夜忽然像是被融化似的軟軟的倒在眼鏡男懷裡,笑意盎然,道,「阿君,從今以後,我就將阿夜交給你了。」說完這話似乎有些羞澀,竟然將頭也埋進他的懷中。

  原來他叫阿君。

  阿君滿意的點了點頭,說,「你選擇了我,我……我啊,也也將會用我的全部力量保護你,給你幸福的。」

  洛夜聽了,滿臉嬌羞,笑嘻嘻的,不做聲了。

  上官子炎聽了,面無表情,空落落的,終於準備離開了。可是,路那麼多,哪個方向才是回去的路呢?

  正在這時,只見洛夜從懷裡拿出一隻鈴鐺交給眼鏡男,弱弱地說,「阿君,這個給你。」

  「這是什麼?鈴鐺?」眼鏡男勉強露出笑容,說,「這鈴鐺是金子做的麼。」

  「這是……是特製的鈴鐺,雖然不是金子做的,但只要你搖響它,無論我在哪裡,你都可以在鈴鐺上看到我的所在,我也可以聽得見。」

  「有這麼神奇?」眼鏡男似乎有些好奇,說,「那我現在搖搖看,看你是不是在騙我。」

  洛夜一愣,連忙解釋道,「這鈴鐺是利用最先進的DNA定位技術製成的,但技術並不十分純熟,用過一次後就不能再使用了。」

  「哦,原來是這樣,只能用一次吶。」眼鏡男笑了笑,說,「那就不浪費了,等我想你想得快要發瘋的時候再去搖它。有了它,在愛你的路上永遠也不會迷路。」

  洛夜還沒來的及感動,上官子炎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若不是不知怎麼原路返回,此地他一刻也不想逗留了。

  又聽了一些肉麻的情話,洛夜終於想起來還有個傻師弟在等她,結束語道,「那三天後我們還在這裡見面,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眼鏡男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說,「好啦,時候不早了,你先走吧,我在這裡還要等一個人。」

  「嗯。」洛夜很乖巧的點了點頭,沒有問多餘的話,只是說,「那我先走了。」說完便愉快的向森林深處奔去,帶著無限的幸福去結束那短暫的痛苦。

  於她而言,九年與三天這個選擇相對於此時的幸福是痛苦的。

  有幸福,也會有痛苦。

  有痛苦,也會有幸福。

  上官子炎終於知道方向了,於是他感到了幸福,於是便選擇離開,準備用短暫的幸福去迎接三天後的離別之苦。

  可是,因為偷窺有罪,所以他還是不能這樣幸福,由於蹲得太久雙腿已經麻木了,他的突然一個起身讓他筆直倒地,這偷窺的報應當場就來了。

  「誰?」眼鏡男聽到異響連忙大喝一聲,慢慢的向上官子炎的藏身之地走來。當上官子炎準備坦白從寬出來自首時,不料卻有個黑衣人替他背了黑鍋,道,「我。」

  眼鏡男一聽,滿臉的疑慮頓時變成了卑微的笑,而且堆滿了整個臉,俯身道,「見過大人。」上官子炎一聽,便老實的趴在地上,成全黑衣人的替罪,因為不到萬不得已他實在不想與眼鏡男有什麼交集。

  那黑衣人不僅衣服黑,臉也黑得像是沒有了臉,他卻不理眼鏡男的諂媚,只是淡淡的問道,「交給你的事辦妥了?」

  「那是自然,大人交代的事,小的就算是上刀山……」

  「啪」的一聲,眼鏡男便被黑衣人打飛了兩米開外,樂得上官子炎恨不得鼓掌。

  但他終究沒有鼓掌,也不急著離開了,也不知是因何緣故,他突然很想見到眼鏡男這副模樣,也很想知道那黑衣人所問的事是什麼?但他又怕打草驚蛇,只好保持著倒地的姿勢,自找的痛苦也格外的痛苦不堪,還怨不得誰。

  「幾日不見,你就已將協會的規矩忘得一乾二淨麼?」黑衣人悶哼了一聲,道,「若是這樣……」

  「小的知錯了。」眼鏡男誠惶誠恐,似乎連忙記起了規矩,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大人,任務0963已經順利完成,三日後便能帶0963返回基地。」

  「這次來,我就是通知你任務0963已更改,你不必帶0963回基地。」黑衣人自顧自說道,「會長十分重視這個任務,說你有功勞,要我好好嘉獎你,還特地下達了特別指示,但至於具體是什麼指示我也不知道。這是密文,會長說密碼會親自傳給你,看樣子,你快要飛黃騰達成為我的上司了。」

  「怎麼會?這點小小功勞與大人為協會做的貢獻相比,那簡直就是螢光要與日月爭輝。」眼鏡男笑在臉上,樂在心裡,但依然沒有忘記協會的規矩,接著說道,「更何況這小小的功勞都是大人的栽培與提攜,無論米君將來會有多好的……好的前程,但始終都是大人的一條好狗,大人讓我……」

  「行了。」黑衣人臉上不悅,心裡還是很高興的。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一條好狗可不是那麼容易培養的,高興是應該的。

  但既然是狗,那自然也要提防它亂咬人咬主人,於是最好還是給這條狗打一針預防針,說,「既然你知道這是我的栽培與提攜,那希望你也能同時明白一個道理,一句話能帶你上你天堂,一句話也能讓你下地獄。」

  「明白明白。」眼鏡男恨不得要將頭點斷掉,拼命奉承道,「大人對小人的恩情有如魂河之水綿綿不絕又如莫坦之火久久不息……」

  「息」字還沒說完,他便發覺他在對空氣說話。他東張西望了一番,確定黑衣人早已經離開後終於撿起地上的密文,親了又親,仰天小聲笑道,「老子終於等到這天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切,這顛天覆地的形象讓上官子炎有些接受不了,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洛夜怎麼會喜歡上這種沒有骨頭的渣滓。

  既然想不明白,他也不願再去想了,那終究是別人的選擇。

  畢竟,這世界上最讓人想不通的就是別人的選擇。

  有錢人想不明白窮光蛋為什麼會那麼開心,窮光蛋也想不明白有錢人竟然也會有痛苦。

  活著的人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動不動就選擇自殺,選擇自殺的人也想不明白有些人到了山窮水盡為什麼還要死皮賴臉的活。

  一天洗好幾次澡的人想不明白半月不洗澡的人是怎麼想的,半月不洗澡的人也想不明白一天洗好幾次澡的人是什麼毛病,好在這些事不去想也不算毛病。

  上官子炎也不知是什麼毛病,第三次選擇離開依然沒走得了,而且情緒由失落瞬變成憤怒,「嗖」的一聲便沖了出來。

  眼鏡男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到了,居然忘記了踩的動作。上官子炎單刀直入,喝道,「你在做什麼?」

  「踩……踩鈴鐺啊。」眼鏡男先是很誠實地回答他說,然後才問,「你是誰呀?你小子哪裡冒出來的?」

  上官子炎氣得直撓癢,左手攔住右手,質問道,「你為什麼要踩它?」

  眼鏡見他不強不壯,也有些火了,說,「我踩它關你什麼事啊?」

  「嘭」的一聲,一顆樹攔腰折斷。

  上官子炎一面冷冷的盯著那還在地上打轉的鈴鐺,一面指著摔得半死不活的眼鏡男,說,「揍你這種人絕對是玷污我的手,但我還是忍不住給了你一拳,你沒意見吧。」

  眼鏡男現在連吐血的力氣都沒有,哪有力氣說意見,只是惡狠狠的盯著他,過了很久才說,「我……你先別走,你至少要和我說明打我的原因吧?」

  「這個好說。」上官子炎蹲下身將鈴鐺放在他眼前座鐘擺運動,說,「我先問你,你為什麼要將我……將這好好的鈴鐺扔了,還……」「踩」字說不出口,便又突突給了他一巴掌。

  「真是見鬼了。」眼鏡男寧可相信是見鬼了也不願因為這種見鬼的理由挨揍,駁道,「這鈴鐺是老子的,老子願意怎樣就怎樣,你管得著麼?」

  「嘭」的一聲一棵樹橫腰折斷,理所當然的,眼鏡男被撞得兩眼冒金花,但這還遠遠不夠,緊接著便是上官子炎的拳腳相加,「讓你老子,讓你老子,讓你老子,讓你老子……」

  眼鏡男被打得叫爹了,再次轉化角色表情,陪笑道,」這位大爺,英雄好漢,我米君雖然不知道哪裡得罪了你,但你既然說是為了這個鈴鐺,那就一定是因為這個鈴鐺。您說這個鈴鐺是寶貝,那就是寶貝,諾,只要你不揍我了,這隻鈴鐺,還有我這衣服,還有我身上,只要除了我的命,你看好哪樣都儘管拿去好了。」

  「啊咧,你這混蛋是什麼意思,當老子是強盜麼?」上官子炎怒不可遏,忍不住又要開打。眼鏡男連忙捂住臉,痛苦道,「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啊,求您了,高抬貴……」痛苦之意還沒表達完全,便因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上官子炎冷冷看著這個男人,這個渣滓,內心深處莫名的傷感,替洛夜深深的傷感。

  只是,此時傷感又能怎樣,這是她的選擇,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收起那隻覆滿腳印與塵泥的鈴鐺,頭也不回的,終於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