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提亞馬特已經醒來後,梅林再沒心思和安徒生等人戰鬥了。
而且因他們之間的戰鬥,好像引起了金固的注意,森林裡的魔獸在增多,梅林當機立斷對阿爾托莉雅說:「我們先撤退。」
安徒生看著退走的白髮魔術師和金髮持槍從者,總算鬆了口氣。
他看著似乎什麼都不懂的童謠,又看了看真的什麼都不清楚的安娜,一時間恨不得抓禿自己的頭髮。
他只是個實力低微的三流從者,為什麼要這麼難為他?
「……我們去哪裡?」
安娜緊張地盯著四周,魔獸越來越多了,再不走就會被包圍。
安徒生深吸一口氣:「這邊很快會變成戰場,我們去人類居住地。」
安娜聽後怔了怔,她低下頭:「那我不去了。」
「安娜,現在魔獸肆虐,人類那邊反而安全點。」
安徒生飛速道:「你若是不想和人打交道,那就交給我吧。」
他對童謠說:「麻煩你用夢境幫我們隱藏行蹤,走,我們去烏魯克。」
吉爾伽美什史詩里說,吉爾伽美什王建造城牆來抵抗洪水,北壁戰線不就是城牆嗎?
洪水……提亞馬特女神身周的原初泥水的確算是洪水,看樣子在即將出現的天災之中,烏魯克那邊最安全!
安徒生、童謠以及安娜朝著從杉木林深處繞道南下去烏魯克,另一邊,梅林找了個勉強算是安全的地方,他對阿爾托莉雅說:「我去提亞馬特的夢境裡看看,你拿著這個。」
梅林將自己的法杖交給了阿爾托莉雅,他神色嚴肅地說:「如果我死了,法杖會同步消失。」
阿爾托莉雅突然說:「我看到了,我看到父王和提亞馬特的身影,有他幫忙,你就算去母神的夢境裡也不會受到傷害。」
梅林聽後神色輕鬆了一些:「這可真是個棒極了的消息,還有,麻煩你用我的使魔將消息傳給烏魯克,提亞馬特女神已經脫離夢境,她卻並未真正醒來,顯然是烏瑟做了什麼,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讓吉爾伽美什王加快速度!」
阿爾托莉雅點頭:「交給我吧。」
梅林進入夢境之中,他一進去就發現自己維持的龐大夢境裡,提亞馬特的孩子們還在酣眠,但真正的主角提亞馬特卻不見了!
既然提亞馬特已經醒來,梅林就無需再用龐大的力量維持夢境,於是他收起夢境,讓自己恢復到了全盛狀態。
伊澤杉自然察覺到了梅林的到來,他略一猶豫,還是將梅林拉入了無限月讀。
梅林這廝……進入無限月讀時,居然變成了一隻長著兩隻大耳朵的毛茸茸生物!
伊澤杉沒見過這種毛茸茸生物,其實這是跟著藤丸立香來到美索不達米亞的芙芙的造型。
梅林變成芙芙的樣子,一進入無限月讀幻術,就看到一大一小兩位女神坐在一條小船上,入目所及全是平靜無波的海面,夜幕籠罩整個世界,夜空中一條星河橫跨天際,滿天星斗在微微閃爍著。
一葉扁舟之上,青藍色長髮的女神坐在船舷邊,她仰頭看著夜空中的美景,而另一位月色長髮的小女神正抬手指著月亮,笑著說什麼。
饒是梅林進來前心中滿是憂慮,見到此情此景還是忍不住在心裡贊一句佩服。
還可以這樣!
小小的毛茸茸的像是兔子的芙芙踩著水面,小爪子踩出的水波一圈圈盪開,很快白色毛茸茸的梅林就跑到了船舷邊。
他過去時正聽到伊澤杉在說:「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半夢半醒,似睡非睡,您偶爾睜開眼看到的光,是不是就如這星河般斑斕明亮?」
提亞馬特仰著頭,許久後才說:「aa……」
她不知道啊。
在虛數空間漂流時,她一直在沉睡著,虛數空間裡並沒有所謂的星光。
但是,提亞馬特想,她應該是見到過的吧?
如此美麗的星河會在她的夢裡出現,夢境裡,她和孩子們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那時天地還未分,孩子們還年幼……
回憶著過去發生的事,提亞馬特的神色有些怔怔的。
下一秒,她的手被握住了,提亞馬特低頭就看到月色長髮的小女神一臉歉意:「抱歉,讓您想起不開心的事了。」
提亞馬特回握伊澤杉的手,她問:「你不在乎嗎?」
她並未在伊澤杉身上察覺到一絲一毫的憤怒和憎恨,不甘與怨懟,為什麼這個與自己經歷類似的女神不在乎呢?
伊澤杉略一沉吟就道:「我曾憤怒過,也曾憎恨過。」
「我不憎恨那些離去的人,甚至於看到他們能走上自己的人生,我還很高興,我如此努力奮鬥,那麼奮力廝殺,不就是為了讓自己重要的人過得好嗎?」
「我憎恨的人是我自己,我憎恨自己的無力和弱小,我憎恨我無法改變世界法則,我憎恨我無法替代重要之人去面對痛苦,我……」
「哪怕我擁有了無與倫比的力量,我依舊有無可奈何之事。」
「但面對這無可奈何之事,我又有些高興。」
「啊,原來還有我也無法做到的事,我和所有人,我和這個星球的所有生命都是一樣的,最終我們都將離去。」
「這麼一想,我就沒什麼可憤怒的了,因為我們都一樣。」
在伊澤杉和提亞馬特說話時,梅林無聲無息地跳上小船,鑽到了伊澤杉的懷裡。
伊澤杉很自然地揉了揉梅林腦袋上的長毛,順便塞過去了一枚綠色晶石。
提亞馬特聽後神色略顯落寞,但很快她又笑了。
她說:「你會陪著我的。」
梅林聽到這句話後陡然一驚,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伊澤杉。
卻聽伊澤杉很肯定地回答:「嗯,我答應過你的。」
梅林抬起爪爪壓在伊澤杉的手腕,那雙淡紫色的眼眸里閃爍著嚴肅冷峻的光彩。
伊澤杉平靜地看了梅林一眼,他重複說:「我答應了。」
梅林的心空落落的,他是一隻半夢魔,他本應該無法察覺到任何感情的。
可在這一刻,有什麼東西在他眼前炸開,像是最璀璨的光即將綻放出耀眼的光輝。
明明是很美的景象,可梅林卻覺得這美麗太過慘澹,太過冰冷。
他喜歡看歡喜大結局,但絕不是這種以自身犧牲為前提的大結局,這種大結局他看夠了,當年亞瑟王戰死卡姆蘭不就是嗎?
而且如果伊澤杉真的以自身為獻祭帶走提亞馬特,阿爾托莉雅會瘋的,梅林自己也不允許出現這樣的結果。
等等,梅林又想到另一件事。
阿爾托莉雅和藤丸立香達成協議來到美索不達米亞,難道是因為她看到了這件事?所以才一定要過來?
對於提亞馬特來說,梅林的存在完全可有可無,就仿佛人是不會在意一隻螞蟻在腳邊攀爬,在伊澤杉看梅林之前,提亞馬特都沒在意梅林。
但當伊澤杉的注意力被梅林吸引後,提亞馬特很自然地投過來一瞥。
她眼睛一亮,指著梅林說:「玉兔!」
伊澤杉:「…………」
他看著造型的確有點像兔子的梅林,索性點頭:「嗯,玉兔。」
提亞馬特立刻吟誦了一首伊澤杉之前告訴她的詩句。
「金烏長飛玉兔走,青鬢長青古無有。」
金烏代指太陽,玉兔代指月亮,這句詩詞的大致意思是日升月落,人的頭髮不可能一直是黑色的,必然會隨著時間流逝而變得斑白,最後步入死亡。
伊澤杉是想隱晦地告訴提亞馬特,人終有一死,神靈必將陷入沉眠,沒有任何事物是永恆存在的。
結果提亞馬特居然只記住了玉兔代指月亮,讓伊澤杉頗為無奈。
梅林欲言又止,伊澤杉這是將自己當成一千零一夜了嗎?
梅林抖了抖自己的兔子耳朵,索性縮在了伊澤杉懷裡,靜靜聽著伊澤杉和提亞馬特聊詩句,梅林想,反正他是英靈,即便死掉也無所謂。
既然如此,他可以關鍵時刻作為替代,將伊澤杉送走。
他可是he愛好者,敢弄個be的故事結局,他可是會讓作者做噩夢噠!
夢境裡的情況是嚴峻又危險,外部局勢倒是變得有利起來。
藤丸立香帶著瑪修和伊什塔爾前往埃利都,見到了魁札爾·科亞特爾。
魁札爾同意出借馬爾杜克斧,在了解到藤丸立香是為了魔術王聖杯而來後,她露出了神靈猙獰的一面。
藤丸立香代表著人類最後的希望,如果這位最後的人類不合格,那人類就利落地毀滅吧。
魁札爾考驗了藤丸立香的覺悟和信念,而藤丸立香也交出了一份滿意的答卷。
最終魁札爾表示,因女神同盟的緣故,她沒辦法幫忙攻擊魔獸女神和鮮血神殿。
但她可以讓自己的翼龍幫忙,將超級巨大的馬爾杜克斧運送到北壁戰線,同時她也可以幫士兵抵擋魔獸的進攻。
藤丸立香大喜,如此藤丸立香帶著魁札爾和伊什塔爾前往北壁戰線。
北壁戰線,天草四郎在主持軍陣,吉爾伽美什王召喚了那麼多英靈,如今只剩下他、梅林以及武藏坊弁慶。
武藏坊弁慶因為牛若丸的死而心灰意冷,離開了北壁戰線,吉爾伽美什王並不是一個強求戰鬥的人,對於武藏坊弁慶的請辭,他利索地同意了。
英靈和從者在匯聚,金固自然察覺到了烏魯克方面的變化,他看著沉睡在原初泥水中的戈耳工,喃喃地說:「就要結束了。」
最後一場至關重要的戰鬥即將開始,烏魯克,吉爾伽美什王,梅林……
你們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