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前同僚

  凱的心情非常複雜。

  和其他圓桌騎士不同,凱雖然有資格生格為英靈，但最終他並未成為英靈。

  他成為了守護在亞瑟王墓碑前的地縛靈，甚至還允許摩根利用他的人格，製作成擬態聖槍的禮裝封印。

  凱沉睡在墓碑旁,靜靜守護著亞瑟王。

  或者對他來說,當圓桌騎士團成為歷史傳說,當不列顛分崩離析，沉眠在墓碑深處的人就不再是亞瑟王，而是他的妹妹了。

  生前為曾趕上最後一戰,那就讓他守護她的墓碑,直到永遠吧。

  直到某天,冥冥之中一個聲音在他靈魂深處響起，貌似是他非常熟悉的某個混蛋說,要不要再一次見到亞瑟王,要不要再一次為她而戰。

  這是必然的吧？

  哪怕凱心裡特別想暴揍梅林一頓,可如果有機會……也只有梅林這個沒有下限的傢伙能做到這種地步了吧？

  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同時他在心裡默默地想，如果梅林敢騙他，哪怕他成為惡鬼，也不會放過那個混蛋！

  如果說別的圓桌騎士會毫不猶豫地追隨自己的王,那麼身為王的義兄，親眼看著自己的妹妹一步步成為亞瑟王的凱,他對亞瑟王的感情更加深沉複雜。

  在凱心中,阿爾托莉雅不是萬能的,王也不是完美的。

  身為王的義兄和臣子,他有義務為王戰鬥，更有責任勸誡亞瑟王的言行和決策。

  ……而不是像其他鐵皮罐子一樣，不管亞瑟王說什麼都無腦跟隨,將所有的麻煩和難題都丟給亞瑟王！

  凱都想好了，如果再一次見到阿爾托莉雅，他一定努力讓女孩學會愛自己，讓她將自己放在心上，讓她不要太無私了。

  作為一位王，稍微任性一些也沒什麼啊！

  在凱答應了梅林後，等他再醒來，他發現自己回到了五歲左右的時候。

  他重新成為了艾克托爵士的兒子，每天除了練習劍法外，就是種地餵馬養羊。

  雖然生活有些枯燥，但凱心中充滿了希望。

  他知道阿爾托莉雅很快就會出生，父親艾克托爵士會收養阿爾托莉雅，他的妹妹要來啦！

  ……萬萬沒想到，凱沒等到烏瑟王的死訊，更沒見到可愛的妹妹，相反，烏瑟王突然宣布免去了領地內的稅收，然後全不列顛子民都知道了一件事。

  烏瑟王有了一位兒子，叫亞瑟。

  而且亞瑟殿下出生時天降神劍，是天命之主！

  凱聽到這樣的消息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絕對是梅林幹的好事。

  艾克托爵士還特別激動，一遍遍感謝著主，說卡美洛終於有王子了，並要求自己的兒子凱將來一定要效忠亞瑟殿下。

  凱還能說什麼呢？

  五歲豆丁是沒有發言權的，也沒可能直接離開家去卡美洛的，所以凱只能大聲說：「我會努力變強，成為亞瑟殿下的騎士的！」

  艾克托爵士很欣慰。

  之後凱努力練習劍術，他盤算著等十來歲的時候啟程去卡美洛從軍，只要在戰場上立功，他很快就能脫穎而出，讓烏瑟王記住自己，從而接近亞瑟殿下。

  凱甚至無數次暢想再一次見到阿爾托莉雅時的情形：也許是自己在戰場拼殺得到功勞，接受烏瑟王的賞賜，亞瑟王子站在旁邊驚訝地看著自己~

  結果呢？

  凱下意識地摸了摸臉頰邊被阿爾托莉雅斬斷的金色碎發邊角，露出了一個有些憨的傻笑。

  凱當然明白阿爾托莉雅為什麼一定要和自己戰鬥，她是將流言風波扯到了自己身上，以自己的名譽給凱做擔保。

  她在保護他。

  這就是他所寵愛的妹妹、所敬仰的王啊。

  凱這麼想著，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阿爾托莉雅。

  女孩披著小小的狐毛斗篷，像是一個毛茸茸的糰子，她幾次想要去抓身前烏瑟王的斗篷，但每次都又避開了。

  烏瑟王的步子大，阿爾托莉雅只能小跑追著，這讓她看起來宛如一個滾動的毛球。

  凱皺起眉頭，因那場比試，他被烏瑟王允許跟隨亞瑟殿下。

  今後凱可以住在王宮內，算是亞瑟的侍從，所以他跟在這對父子身後一起回卡美洛王宮。

  但凱覺得烏瑟王好像對亞瑟王的態度有點怪怪的。

  好在出了軍營，一輛馬車等在軍營門口，烏瑟王讓亞瑟上了馬車，烏瑟王自己翻身上馬，凱的神色才舒展開。

  跟在後面的阿格規文看到這一幕，若有所思。

  一行人回到王宮後，王宮總管面無表情地安排凱住在亞瑟殿下的宮殿附近，在女僕們整理房間時，凱看到一個黑髮小糰子晃悠悠地走了過來。

  凱怔了怔，他仔細看小糰子的面容，再看看跟在後面幾步遠的騎士鎧甲上的花紋，那是洛特王的標誌。

  凱心中有了猜測：「阿格規文……王子殿下？」

  凱只是一個普通爵士的兒子，這麼一對比，阿格規文的身份的確要比他更高。

  阿格規文嗯了一聲，他仰頭看著凱，覺得脖子酸：「不請我進去坐一坐嗎？」

  凱聳肩，他攤手說：「裡面亂糟糟的，而且以後殿下身邊會有更多的騎士侍從，這裡不是我一個人的住處啦。」

  阿格規文點點頭，他明白凱目前的處境，所以說：「每天上午殿下都要學習，你可以來找我玩。」

  凱瞭然，有阿格規文幫忙打掩護，他跑到阿格規文居住的宮殿的確會更自在一些。

  下一秒，阿格規文若無其事地說：「順便也見見莫德雷德吧。」

  凱：！！！

  提到殺死亞瑟王的莫德雷德，凱的眼中閃過一道冷光，他似笑非笑：「哦？那個混蛋也來了？梅林真是不干好事。」

  阿格規文同樣冷笑：「梅林什麼時候幹過人事了？不過這次……」

  想到烏瑟王和亞瑟王這對父子，阿格規文的神色有些緩和：「王有了親生父親照料，看上去開朗活潑了很多。」

  阿格規文絕對不承認，自己第一次見到亞瑟王穿粉色蕾絲小裙子時，心臟都要跳出胸腔了——太可愛了！！

  「烏瑟王啊，我覺得他好像不喜歡亞瑟。」

  凱想到回宮路上的事，有些奇怪：「而且若是我沒記錯，因為紅龍的緣故，在亞瑟出生後，烏瑟王不是隕落了嗎？」

  阿格規文的嘴角微微抽搐，他想到自己母親對烏瑟王的尊崇和略顯偏執的愛戴，淡淡地說：「等梅林回來後，你可以問他。」

  頓了頓，他補充說：「烏瑟王的確是一位偉大的王，凱，要對王者保持尊敬。」

  否則萬一摩根發現凱的態度，阿格規文覺得自己這位同僚可能活不到成年，就會先去冥府報導了。

  凱立刻伸手在嘴邊做了拉住的動作。

  「抱歉，我今天有點興奮，情緒不穩定。」

  金髮大男孩閉上眼睛，笑容感慨而滄桑。

  「能再一次見到她，還這麼活潑，真是太好了。」

  阿格規文的臉色也緩和下來，甚至露出了一絲笑容。

  「……嗯，真是太好了。」

  這對前同僚在聊著往事，宮殿內，伊澤杉在和阿爾托莉雅聊天。

  伊澤杉其實並不在意阿爾托莉雅私自跑出宮。

  想想當年綱手多少次偷溜出千手大宅，伊澤杉自己也和千手家的小子上房揭瓦，互相找茬兒，小孩子被貓嫌狗憎是天經地義的事。

  伊澤杉在意的是阿爾托莉雅選擇暴露身份庇護凱。

  「你在幫助凱。」伊澤杉看著面前的小糰子，慢吞吞地說：「我希望你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

  阿爾托莉雅看向面前的烏瑟王，烏瑟王面色淡淡，看不出是否生氣，女孩試探道：「您認為我不應該私自出宮嗎？」

  伊澤杉說：「你出門時拉上了阿格規文，洛特給自己兒子派遣的護衛實力不錯，那幾個騎士足夠保護你和阿格規文了，在這一點上，我需要表揚你。」

  頓了頓，伊澤杉補充說：「即便我真的因此生氣，卻也不能責罰洛特的騎士，那需要洛特來動手，看樣子你吸取了當初莊園女僕的事，這很好。」

  「往日我也經常出宮，沒見你像今天這樣快速追過來。我不問你從哪裡得到的消息，但顯然你是因為凱的緣故才來找我的。」

  伊澤杉似笑非笑地看著女孩：「你和凱戰鬥時很高興，仿佛久別重逢，考慮到你之前一直生活在伏提庚身邊……難道你要告訴我，艾克托爵士是伏提庚留在我這邊的間諜嗎？」

  阿爾托莉雅的後背全是冷汗。

  天啦擼，她可沒想到烏瑟王居然認為艾克托爵士是間諜！

  「……並不是久別重逢。」

  阿爾托莉雅的大腦瘋狂轉動，她不能說自己是砍號重來，她覺得自己真這麼做了，眼前的烏瑟王絕對會利索地將一切丟給她，自己去死！

  【還別說，伊澤杉真能幹出這種事來。】

  「我的確很高興能和凱進行那種程度的對戰，因為……」

  阿爾托莉雅直直地看著眼前的父王：「因為父王從未在劍術上表揚過我，哪怕我贏了凱，您也只是說有待提高。」

  「可是凱戰勝了那個騎士，您卻誇讚了他。」

  說到這裡，女孩忍不住低下頭，臉紅紅的，為生平第一次胡扯而感到心虛和尷尬。

  只是她這樣的表現，陰差陽錯地符合了從未得到父親表揚的可憐女孩的難過、失落和沮喪，而看在阿爾托莉雅的年齡的份上，伊澤杉沒想太多，竟真的被忽悠住了。

  「……我很高興以後能經常與凱對練，畢竟平時教導我的騎士不敢用力戰鬥，凱的實力很強，我和他練手，能更快提升自己的技巧。」

  阿爾托莉雅小聲說：「當然，如果父王您能指點一二，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