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心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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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微微亮,石武他們還在安穩睡著,韋一刀就輕輕起身了,他直接往村裡的方向走去。

  第二個起來的是大壯,他看到身旁石武還睡得很香,怕吵醒他,就躡手躡腳地爬下了車。他本想先去村里打些井水回來,可還沒等他進村,就看到韋一刀一手提著一個水桶,一手拿著一個油紙包回來了。

  大壯不知如何開口,還是韋一刀先開口道:「你先洗漱下吃幾個包子吧。」

  說實在話,昨晚在徐家糕鋪的經歷讓大壯對韋一刀生出些許畏懼,他知道眼前這人是刀尖舔血的人物,他張叔以前沒少提醒他別跟這種人接觸。大壯道了聲謝,用雙手捧著水漱了漱口,然後在臉上拍了拍醒了醒神。

  韋一刀將油紙包打開,裡面熱騰騰地裝著十幾個包子,他拿了三個遞給大壯道:「給。」

  大壯道:「不用了,我車上有帶的乾糧。」

  韋一刀學著昨晚阿大的口氣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大壯聽了真想一頭鑽地里去,他心裡苦道:「早知道那時候就不跟叔這麼說了。」

  韋一刀輕聲道:「快拿著吧,我叫韋一刀,看樣子我比你年長几歲,你叫我一聲韋大哥就成。」

  大壯接過包子,謝道:「韋大哥,我叫大壯。你以後有什麼貨要拉的,可以找我,我算你便宜些。」

  韋一刀聽了,輕笑一聲道:「可惜以前我不認識你,不然真可以讓你幫我拉很多貨。」

  大壯咬了一口包子,只覺包子麵皮鬆軟,裡面肉汁鮮香,味道極好。他不免問道:「韋大哥以前是做什麼生意的啊?」

  韋一刀淡淡道:「劫富濟貧。」

  「打劫?」大壯被嚇得噎到了,忙去車上拿起水袋喝了幾口,才把噎在喉嚨里的那塊包子咽了下去。

  韋一刀見大壯如此反應,也不逗他了:「你別緊張,我現在就孤家寡人一個,不幹這活很久了。」

  大壯想到徐家糕鋪那掌柜的懼怕韋一刀的樣子,還有韋一刀竟然直接讓整個徐家村都閉門閉戶,此等行徑,當真霸道。

  大壯壯起膽子道:「我看韋大哥做事雖然霸道了些,卻也不像是惡人。」

  韋一刀聽了嗯了一聲道:「大壯兄弟看人挺准。」

  此時,石武也從睡夢中醒來,他哈了一口氣,伸了個懶腰道:「早啊。」

  大壯和韋一刀聽了,各自回了聲早。

  大壯幫韋一刀說道:「小武兄弟,這是韋大哥幫我們準備的清水和早飯,你洗漱下就起來吃吧。」

  石武哦了一聲就將身上棉衣取下,起來洗漱好了就對韋一刀道了聲:「多謝。」然後他就不客氣地拿起油紙包里的包子吃了起來。

  眾人還在吃早飯的時候,從村里怯生生地走出一人,只見他手裡牽著一匹黑色的健壯大馬,馬上還馱著兩個粗布包袱,此人正是昨晚那徐家糕鋪的掌柜。他小聲喚著韋一刀道:「爺!爺!」

  韋一刀見大家都醒了,料想那前輩肯定也醒了,就對那掌柜的道:「徐掌柜,人都醒了,過來說話。」

  徐掌柜見韋一刀喚自己,立馬牽著馬兒笑臉過去了。

  徐掌柜將馬兒牽在一旁,上前道:「爺,您托小人準備的東西都幫您準備好了,這匹馬兒是我們徐家村最好的,日行百里不成問題。這馬背上的兩個包袱里一個裝的是水袋和好酒,一個是三五日的乾糧。」

  韋一刀點了點頭道:「那張五十兩的銀票可還夠用?」

  徐掌柜立馬恭敬道:「夠了夠了,還有剩的呢。」他現在只想送走這尊凶神,哪還管對方給的銀子夠不夠。

  韋一刀聽了道:「那就好,你先在這等著,等前輩洗漱完,你就帶著這水桶回村里吧。放心,近期我不會再來你們村了。」

  徐掌柜笑道:「爺您這是哪的話?您能光臨我們村,那是我們村的榮耀。我們歡迎還來不及呢。」

  韋一刀聽了笑道:「那好,等我辦完事,我在你們村找個地常住如何?」

  徐掌柜笑著的臉僵在那,說好不是,說不好又不是,只得不停賠笑。

  此時,阿大站起身來,他取了些水將身邊的火堆澆滅,然後稍微洗漱了一番,從包袱里拿出饅頭吃了起來。

  見阿大不吃自己帶來的包子,韋一刀也不惱,他讓徐掌柜提著水桶回村去了。

  石武揉了揉已經吃飽的肚子道:「韋大哥你這是要跟我們一起上路?」

  「反正閒來無事,不如和你們一同走走。」韋一刀說完又看了看阿大道,「前輩應該不會介意吧?」

  阿大回道:「我倒是想介意,可路就這麼一條,我又沒你那麼霸道,自然是不能攔著你的。」

  韋一刀聽了心中一喜,對其道:「多謝前輩。」

  大壯見石武和阿大都吃的差不多了,開口道:「叔,那我們出發了。」

  阿大點了點頭,照舊坐在了車尾,石武則是陪著大壯坐在馬車前室的木板上。韋一刀翻身上馬,沒成想那匹馬兒還有些野性,它前腿上蹬高高躍起,就想把韋一刀摔下來。

  韋一刀冷笑一聲道:「好個沒馴透的畜生。」說罷,他雙腿一夾,韁繩猛地向一側收緊,那匹馬兒腹部吃痛,馬首亦是不由自主地向韋一刀收緊的那側乖乖轉去。那匹馬兒就這般原地轉了十數圈,口中嘶鳴聲也從一開始的亢奮漸漸變成了微弱地討饒。見已是時候,韋一刀收勁放繩,那馬兒晃動著馬嘴,再不敢造次了。

  大壯看到韋一刀這一手上佳的馴馬功夫,不禁拍手稱好。韋一刀則是抱拳一笑道:「獻醜了。」

  隨後大壯揚起馬鞭,兩匹灰兒聽話地踏蹄而行,韋一刀一甩馬韁,胯下壯馬不逞多讓地與兩匹灰兒並駕齊驅。

  一路疾行,秋意更濃,路邊見到的樹葉皆是染了一層黃色,隨風吹下的幾片甚至掉在了石武身邊。他撿起一片樹葉,葉子上的紋路依舊,卻已經乾枯地一戳即碎了。他將葉子捏緊在了手心,然後又張開手掌,任其四散飄灑。他就這樣重複地將樹葉撿起捏碎,直至身邊再無一片樹葉。

  一旁騎馬跟隨的韋一刀看著石武的舉動,皺眉暗道:「這孩子,心有死意。」

  阿大又何嘗不知,只是他以為經由與大壯的相遇,石武會好些。可今天卻發現,石武心中的死意更重了。

  一路無言,阿大是閉目坐在車後,石武是不想說,韋一刀是不知道說什麼,大壯是見大家都不作聲,他也不好意思開口,就專心駕著馬車。

  待馬車行至晌午時分,大壯挑了一處雜草茂盛的地方停了下來,牽好馬兒就讓它們自個兒吃草去了。韋一刀不然,他直接從馬背包袱里拿出一個小酒罈,拔了上面的蓋子就喝了起來。他問阿大道:「前輩要不要喝酒?」

  阿大拒絕道:「我從不喝酒。」

  韋一刀又問大壯道:「要不要來一口?」

  大壯回道:「我以前偷偷買過一碗,太辣了,還容易暈,後來我就一次都沒喝過了。」

  韋一刀笑了笑道:「那你還是別喝了,你等等還要駕車呢。」

  大壯嗯了一聲,就找出干饃吃了起來。

  石武突然開口道:「我想來一口。」

  韋一刀遞過去道:「給。」

  石武仰起頭,直接灌了一大口,只覺喉口火辣,整個臉都脹得通紅。他咳嗽著擦了擦嘴,韋一刀道:「小武兄弟,這可是陳年的高粱酒,烈的很,你這么喝會醉的。」

  還沒等韋一刀說完,石武又灌了一大口,哪知石武根本不勝酒力,胃裡一陣翻湧之後連著早上的包子全吐了出來。韋一刀看得皺了皺眉,可他見阿大沒反應,自己也不好做什麼。

  石武終抵不過酒勁,躺在貨車上就呼呼睡著了。

  韋一刀捂著鼻子拿過小酒罈,看著阿大道:「前輩,他怎麼了?」

  阿大哎了一聲道:「和你一樣,被自己困住了。」

  韋一刀不解道:「什麼?」

  阿大道:「他很聰明,可太聰明的人往往會把自己困在一個圈裡。如果出不來,那個圈就會越收越緊,直到把人逼瘋逼死。他昨晚應該聽到了我們的談話,心裡就多出了那個圈。」

  韋一刀看著石武就更不解了:「他就是個十歲左右的孩子,我昨日跟前輩說的事情跟他有什麼關係?」

  「他姓石。」阿大冷然道。

  韋一刀並非蠢人,他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秦國石家,可那個圈是什麼他還是想不出來,他問道:「即便他姓石,是秦國石家之人又如何?難不成前輩還是無幽谷的人?」

  看著阿大面無表情的樣子,韋一刀苦笑道:「不會這麼巧吧?」

  阿大突然對韋一刀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道:「說不定你運氣好,就是這麼巧呢。」

  聽了阿大的言語,又被阿大這麼一拍,韋一刀嚇得立馬後退道:「前輩,不要殺我滅口啊!」

  阿大道:「放心,那一拍沒有暗勁,要殺你的話,昨晚就殺了,也不用留你到現在。」

  韋一刀恍若劫後餘生地喝了一大口酒,擦了擦額上汗水道:「那晚輩斗膽問一句,前輩是無幽谷里的哪一位?」

  阿大道緩緩道:「你口中的血榜第一人——點殺劍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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