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吳工廠大爆炸(完)

  第483章 吳工廠大爆炸(完)

  「說起來也是諷刺,從來都是貴族哄我們。🎉✌ 69𝐒ʰⓤⓍ.ⓒόM 👣♔今天,我們居然要反過來騙他們……」

  半塌的牆腳後,一個中年人嘀咕道。

  「都是亞當、夏娃的後人,誰比誰高貴。」另一個年輕人趴在焦黑的木堆後,架好了火槍。

  「哎對啊。你認字的,你說,經書有說過麼?」中年人問。

  「不知道,我認得也不多,好像沒有。」年輕人說。

  「那神父們說過麼?」

  「主教巡迴講道的時候說,貴族和平民是上帝欽點出來的。但澤里克修士說,經書裡頭根本沒這句話,就是他胡扯的。」

  「真的假的?」中年人驚訝地說:「你們波西米亞人也夠誇張的,這話都能隨便說啊。」

  「就是他胡扯的。我一開始也不信呢……」年輕人壓低聲音:「我們感覺吧,主教雖然貪婪,但至少是這邊最權威的神職人員,總不能隨便懷疑人家。澤里克修士畢竟年輕,說話不一定靠譜。」

  「所以,趁著護送商隊的時候,我就去布拉格大學,問那邊有學問的人。胡斯神父在那兒當校長呢,我覺得他應該就是最有學問的人,於是趁著他外出跑去問。他也給我說,不管是經書還是正規的教會傳統,裡面都沒有這個事情。還感慨主教們已經形同稅吏,對教義都信口開河,只要錢了。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跟著他們的。」

  「不過,這句質疑的話,倒確實是個神父說的。我聽他們說,是當年英格蘭人造反的時候,有個叫約翰·保爾的神父,給信眾布道的時候說的。」

  「我沒聽說過這個人。」中年人承認。

  「我之前也沒聽說過,後來神父們抱怨說,再這麼搜刮下去,我們也得和他們的首領瓦特·泰勒一樣造反了。我這才知道這個人的。」年輕人回答。

  「那他們有取得什麼成果麼?」中年人問。

  「沒有。貴族老爺說要和大家談判,瓦特·泰勒就傻乎乎去了。結果到地方,人家就把他刺死了,沒有首領,其他人也就都散夥了。」年輕人說。

  「我的上帝啊。我以為貴族老爺只是喜歡騙錢、拖欠工資呢。」中年人驚訝地說:「伱要是不說,我之後恐怕也得上當。不過他們不怕這樣下去,沒人信他們了麼?」

  「這事兒人家天天干,根本不在乎。不信他們,又能怎麼樣啊。」年輕人搖頭說:「而且,我們要是真請教士去追問,他們就事情推給手下人了,說都是下面的騎士,或者臨時招來的傭兵之類,桀驁不馴,擅自行動,不關他們的事。其他人也沒什麼辦法」

  「我知道不要臉的人容易發財,但沒想過還能這麼不要臉的。」中年人低聲說:「這也就是欺負你們平原人老實。要是在我們那邊的林地村落,他今後最好小心點。只要出遊、打獵的時候,有個落單的空檔,我們非得宰了他不行。」

  「不過你也不錯啊,小子。知道找大學的人問,還真能找到——你也是有學問的人啊。」中年人看了他一眼,讚揚道:「咱們要是能跑出去,我就帶我女兒來……」

  「算了吧,我也不行。我爹當時想讓我跟鞋匠做學徒,所以雖然會點算數寫字,但拉丁文,我就只能認懂幾個商標和記帳術語,經書是一點都讀不懂。」年輕人抱怨道:「要不然,也不至於人家瞎扯,我都不知道。」

  「那你這,確實已經很有學問了。」中年人朝外看了眼,回了一句:「你這個聰明程度,只要有老師,學一段時間,能看懂經書也不成問題吧。」

  「不行啊,差得遠呢。」年輕人搖搖頭:「而且不止是經書的問題。如果只看懂了經書,依然不見得能搞明白。因為經書之外,還有聖傳之類,教會說那些也是有同等神聖性和重要性的文件,要解讀教義,一樣得去學習了解。」

  「這些東西太多了,教會學者往往都只能專精一部分,有需要辯經的時候,甚至得一眾神學家組團才行,這讓我們普通人怎麼辦。」

  「所以,就有人覺得,那些聖傳太過混雜,估計都不怎麼可信,應該予以擯棄。這樣,宗教教育就簡單了很多,大家也不用被教會裡的某些別有用心的人,隨便糊弄了。」

  「我倒是覺得這樣不對。」中年人卻搖搖頭:「這好比腳上生了病,不去醫治,反而把腳砍了。聖傳太冗雜,就應該整理;大家都不會,就應該教育啊。否則,不是等著眾多異端進來鑽空子麼。」

  「我比你來的早些,前幾個月,我就把老婆和女兒接到羅馬,之後,我的女兒就在當地修會念書。她給我說,現在羅馬人的教義和法律,就是大幅度簡化過的。」

  「這是怎麼回事?」年輕人好奇地問。

  「這個王朝建立的時候,規則還不健全。後來他們準備正式設立法典,但這個時候,羅馬的法律已經太複雜了。」中年人告訴他:「據說,雖然羅馬帝國已經衰落,地盤越來越小,但法律條文卻有增無減。普通人根本沒有精力去研讀這些法律,所以,受上層僱傭的律師,就可以從各種生僻地方找到把柄,輕易地對付他們。🐉🐸 ➅❾ⓈⓗỮ乂.Ć𝐎𝕞 🐼💙時間長了,民眾都十分厭倦這些法律。」

  「所以,當時的皇帝,就和公民們約定,殺人的判處死刑,其他造成各種損失的犯罪依據軍法處理,剩下的羅馬法律全部廢除。」

  「這都可以麼?」年輕人驚訝道。

  「他們這個王朝,其實是自己從頭建立起來的,幾乎就是個軍營組成的社會。簡單明了的軍法,是社會的基本秩序,所有人都在百夫長的帶領下,背誦記憶,還要定期抽查。」中年人告訴他:「所以,他們的法律非常清晰,就算後來國家越來越大,法律也增加了其他部分,整體上,還是比之前少太多了。我看,他們的教義,也是這個思路吧。」

  「那你也說了,其他部分會越來越多。這樣到最後不還是會越來越多麼?」年輕人問。

  「那他們就會重新開始下一輪,建立新王朝,重新清理一遍了。」中年人指了指另一邊,正在地窖口布設的朱文奎:「我們的王子,他的家族就是這樣從農民中崛起的。」

  「哎,真是個好思路啊。」年輕人也回頭看了眼朱文奎,坦言道:「就是……他們的教義,和我知道的差的太多了。澤里克修士算是比較激進的改革派,他之前都給我講了好幾次,說羅馬人現在又開始胡亂折騰教義……」

  「可是人家管理的確實好,人家稅低啊。」中年人說道。

  「不大對勁吧?信仰混亂的情況下,是怎麼做到富饒起來的?我老家有人就認為,莫名其妙富起來的人,多少都沾一點巫術。不知道他們這個,是不是東方的什麼神秘力量。」年輕人小聲嘀咕起來。

  「你還年輕,見得太少,那就是吃絕戶的理由罷了。」中年人不以為然:「要我說,關心那些,不如關心下哪邊稅更低——我覺得稅低就可以繁榮起來,根本不用考慮神學那麼高端的問題。」

  「你怎麼就盯著稅了?」

  「他們教育也好啊。我女兒現在都有地方上學。」

  「既然搬過來了,不想辦法搞塊地種,或者干點別的營生?上學能學什麼?」

  「學漢字。」

  「啊?」年輕人有些意外:「男人上學可以給教會當神職人員,可以給商人當學徒,也可以去當文吏。女人上學有什麼用,能養活自己麼?漢字不都是教會和軍隊用麼。」

  「能,可以教書。」中年人說:「養活自己是不成問題了。」

  「啊?教其他女人麼?」

  「男人女人都有。這邊很多地方,都是兩三代人之內才和平下來的,邊疆區的時間更短。這些人里,能讀書識字的人屈指可數,肯定沒法和大都城裡這種地方比的,可能都不如布拉格呢。所以,只要認字,就不愁找工作了。」

  「他們出得起錢麼?」

  「出得起。大環境安穩下來,還有了東方技術之後,很多村鎮富裕了不少。人有點錢了,就更想上進了,所以只要有人樂意教,他們就願意給糧食供養著。她不上課的時候,再幫著她娘做點紡織,一年下來,收入估計會比我這刀口舔血的還多——畢竟我們可不是每次都能打贏啊。」

  「那怎麼不學希臘語?」

  「漢語學校多,希臘語學校少——希臘人好像沒有他們這種到處開學校的傳統吧。而且反正都是外語,那學希臘語不如學它呢。真要學,也等漢語學好了再說。反正我女兒學這些很快的。對了,回頭要是能出去,我帶你去跟她見見面吧……」

  「啊?也行吧……」

  兩人的話題漸漸扯遠,正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看到傑士卡隊長和朱文奎小跑過來。

  「對面有什麼動靜麼?」傑士卡直截了當地問。

  「沒有。」年輕人說道:「我一直盯著呢,他們就在遠處走來走去,好像還有人吵架,但就是沒人靠近過。」

  「他們也沒繼續挖土,我在這邊不時就聽一下,也沒見動靜。」中年人拍了拍旁邊,一個倒扣在地上的木盆:「會不會之前炸的太厲害,把他們嚇住了?」

  「那或許是他們後方真出事了。」傑士卡隊長說:「正常情況下,這個時候應該把能拉來的人全填上,一鼓作氣衝下來,我們是擋不住的。但是伊沃給我說,他趁人不注意,從牆頭廢墟上往外看,發現東南邊也燒起來了。」

  「啊?」

  「那個地方是義大利人的老窩,不知道是不是跟其他什麼人打起來了,所以沒有繼續給他們提供更多傭兵支援。」傑士卡分析道:「他們估計也是怕還有詐,不敢直接深入。因為剩下的這些人,都是公主親自拉來的家底,是她最後的底牌了,肯定會顧慮的。」

  「我們也只有這些人了。」年輕人感慨道:「不知道這回能不能成功……」

  「你們也是我爹一個個親自拉來的家底,跟他們沒什麼區別。」朱文奎安慰道:「我們敢於拼命,他們不敢,所以一定是我們贏。大家不用擔心。」

  「至於現在……不知道是誰跟義大利人打起來了。但無論如何,都為我們又爭取了一點時間。💙👽 69ᔕhυא.匚Ⓞm 😝😝」他搖搖頭:「算了,真有不管是誰,這次咱們算是要謝謝他們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還瞄著麼?」年輕人問:「都喊了兩次要投降了,感覺他們不會上當的。」

  「沒事,這是意料之中。他們要是輕易上當,反而不正常了。」朱文奎告訴他:「不過現在,他們應該已經有所期待了。這次我去露個頭,引他們首領出來。」

  「哎。」傑士卡隊長嘆了口氣:「總覺得,我們這邊的禮義還沒有開始,就不存在了……」

  「這是啥意思啊?」中年人疑惑地問。

  「就是,按照東方的規矩,兒子和母親最好不要發生嚴重衝突,乃至互相攻殺,否則,比和父親打起來還麻煩。哪怕是名義上的母親之類,最好也別這樣。」傑士卡隊長告訴他們:「當然,我也不確定,那位讓娜公主到底算什麼就是了……」

  「別跟我說什麼周禮了。」朱文奎打斷了他:「我都不知道這個瘋女人要幹什麼,還禮呢……」

  「我估計她本來是想挾持你們吧。我記得之前,我們那邊的伯爵就這麼對付過他的外甥。」年輕人說:「不過我不太清楚,羅馬或者明朝能不能這麼來就是了。」

  「打到這個份上了,本來想什麼也不重要了。」中年人不以為然:「那法蘭西的莽婦,自己都不見得能想這麼遠吧。」

  「不好說,倒是他們,估計也會使詐吧。」年輕人提醒道:「我們之前就沒想到這些人能這麼狡猾,咱們能推斷出他們的反應麼?」

  「對啊,你露頭,他們先射擊你呢?」年輕人也問道。

  「那我就裝死,倒一下。」朱文奎把胸前的布罩袍一掀,露出裡面的一塊鐵板:「我又多加了一層護具,這樣也不會露頭就給射死了。不過你們不用管我,我倒了之後,傑士卡隊長他們會按計劃大喊大叫,拿鉤子把我拖回去。你們到時候不要慌就行,因為敵人首領肯定會忍不住來查看。這個時候,就對準了開槍,三組一起打,明白了麼?」

  「你這甲也護不周全啊。」中年人連忙提醒道:「要不你把甲給我,我冒充你去投降談判……」

  「她認識我,你們裝不像的。」朱文奎直接說道:「你們放心,我也會儘量準備的。有機會誰想送命?這不是沒辦法麼。」

  「能護住的地方,可以靠我自己搗鼓出來的甲片。」他敲了敲胸甲:「護不住的地方,就靠天父、菩薩和我祖宗。反正誰能保得上,就來保一下得了。這就是戰場,哪有完全安全的事情啊。」

  「你們這邊有兩桿槍,第一輪打出去的同時,後院那邊會直接炸開圍牆,衝出去。這個時候,就對著來救援的敵人,再打一輪。單單是首領被伏擊,還是會有人樂意衝上來的。但救援的人也吃了槍子,其他人會下意識猶豫,覺得我們還有多重火力。」他講解道:「別要這些東西了,跟著他們一起從後面跑。」

  「我估計,聽到爆炸,看到你們逃走,就算猶豫的人,也會因為急著衝進來。等他們大部都衝進來,澤里克修士會在牆那邊引爆火藥。」他指了指另一邊:「院子裡的人,都得上天,所以記得跑快點。」

  「那修士他,不也很危險麼?」年輕人連忙問。

  「我們考慮了下,風險肯定是很大的,但還是有辦法。」傑士卡隊長說:「少爺已經把點火的機械安裝好了,那個起爆的火藥桶就這地窖門口下方,拉一下繩子就能開槍引爆,然後帶著整個地窖一起爆炸。所以,人也不用非要在旁邊。祠堂斜後面,不是被敵人刨得塌了一塊麼?我們留了足夠長的繩子,從那裡跳出去,然後引爆也可以。隔著個土牆,或許會好一點。」

  他絮叨了一通,年輕人將信將疑,中年人則畫了個十字,說道:「希望天父保佑他。」接著,就拍了拍搭檔,重新準備去了。

  朱文奎套好罩袍,和傑士卡隊長一起離開。

  「我說我沒事,他們好像不太信。」朱文奎小聲說:「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影響軍心。」

  「大家都是老手了,多少是知道的。能安慰他們一下,給他們一個舒緩精神的藉口,就可以了。」傑士卡隊長回答:「你看,我其實也非常不希望你去,但是有什麼辦法呢?這大概就是戰爭吧。」

  「是啊。」朱文奎也搖搖頭,又想起了什麼:「那這麼說,澤里克修士那個計劃,也是安慰我們的?說實話,那個方案太理想了,我不覺得到時候真的有多大希望逃掉。」

  「這不是和你一樣麼。」傑士卡隊長直言:「讓大家知道有一點生還機率,並且為此做出了大量努力,哪怕最後結局其實沒有差別,也比直接說是必死要強。當然,這些是針對信念不怎麼堅定的人。如果所有人都有非常堅定的信仰,那省去這一步也無所謂。」

  「這樣啊……還是你厲害,這都懂。我算是學到了。」

  「哎,我要是真厲害,怎麼可能打成這樣,讓其他人拿命換機會啊。」傑士卡隊長低估了一句:「哦,我剛才找到一件多出來的鏈甲,給那個野豬先生綁上了。回頭要是跑不掉,就把小公主也綁上去,能衝到哪就衝到哪吧。反正只要有人把消息送出去,我們也不會白死了。」

  「這你放心,沒人跑出去也行。」朱文奎反而看得開:「這瘋女人覺得自己能鑽規則空子,沒想過別人也行麼?我要是死了,我的幾個兄弟肯定會給我報仇。她收拾的再乾淨,他們也會找機會幹掉她的。」

  傑士卡隊長點點頭,看起來鬆了口氣。

  兩人彎著腰,走到牆後,朱文奎壓上頭盔的護面,往外喊了兩聲,對面依然只傳來小聲討論,沒有反應。他回過頭,攤攤手。

  「那,還是拿著這個吧。」傑士卡隊長拿起個綁著白布的木棍,遞給他:「這東西是義大利傭兵用來表示投降的。那邊的人,不少應該在義大利打過仗,估計會知道吧。」

  「還真有這麼方便的記號啊……」

  朱文奎點點頭,接過來,往外搖了搖,看對面沒反應,又探出半邊身子,喊道:「我就是朱文奎,別打了,我們認輸了!」

  「你出來,看看是不是真的!」對方這次總算有回應了。

  朱文奎舉起手,把那個旗子插在倒塌的廢墟上,完全走了出來:「你們應該有人認得我吧。你們不認識,公主也應該認識的。」

  街對面的拐角後,有人小心探出頭來。很明顯,他們也被這裡的火力震驚到,甚至不敢直接在門口空地上集結。看了兩眼,見他沒有什麼異常反應,那人又縮了回去。

  朱文奎拉了下盔甲,又把一隻手背在身後,給傑士卡隊長打了個手勢。

  很快,一群人出現在街口,和他對峙。朱文奎這次主動喊道:「你們頭領呢?給我個回信!」

  「我們怕你有詐,不能讓你見公主。」有人回答道。

  「那你們誰能做決定的,也行,給我個准信吧。」朱文奎立刻讓步:「只要能談就行。」

  那些人相互看了看,討論起來,還有人回頭,拿法語給後面傳話。但很快,他們似乎就發生了爭執。又過了片刻,有人喊道:「那你過來吧,到這邊談。」

  「我不是自己和你們談,是代表所有人談。」朱文奎堅持道:「你們必須保證我們所有人的安全,就在這裡談妥。否則,反正都是死,我們寧可死在這院子裡,多帶走幾個。剛才打成什麼樣,你們自己清楚。要是都不怕一命換一命,那就過來吧!」

  對方的爭執更加激烈了。有些人看起來很生氣,那個喊話的人卻顯得有些無奈。最後,他大聲回答道:「行,我們公主答應了。你出來吧。」

  「至少得保證下吧?你們先對天父發誓。」朱文奎提醒道。

  「好,我保證,以天父的名義,我們一定保護你們的安全。現在你們都放下武器,出來吧。」那人喊道。

  「你不行,讓公主來!」朱文奎說道。

  對面再次爭論起來。很快,那人就回答道:「那你等一下,我去請公主。」

  朱文奎應了一聲,那個人轉頭退入巷子後,他旁邊的一個人也立刻退向另一邊。他們身後,兩個拿著弩的射手露了出來。嗖嗖兩聲,朱文奎應聲而倒。

  旁邊,傑士卡隊長立刻大呼起來。旁邊幾個人也跟著大聲喊叫,還有人拿著打兔子的短弓,向對面連射幾箭。看到有人還擊,那些人略微驚訝了下,幾個準備衝過來的人,也下意識地試圖迴避。但弓箭力道很弱,打在鎧甲上都沒什麼損傷。反應過來之後,敵人反而鬨笑起來。

  不過,趁這個功夫,另外幾人已經把朱文奎拖了回來。而對面,也有人止住他們。還有人把讓娜公主也帶了過來,指給她看。

  似乎是覺得王府裡頭已經沒有重火力了,他們的行動大膽了許多。朱文奎被拖到牆後,只露兩條腿在外面,一時看不清楚死活。讓娜公主和旁邊的人,猶豫了片刻,又激烈地說起什麼,在轉角外停留下來。

  傑士卡隊長立刻揮手,片刻後,兩聲火槍響起,讓娜公主立刻一僵。而第三個火槍手,嫌角度不好,乾脆不聽命令,跑到圍牆邊,對著她又是一槍。讓娜公主向後一仰,倒在地上。周圍的人也立刻炸了鍋。

  「撤,撤!」傑士卡隊長立刻喊道。

  牆腳對面,幾個老兵已經解開罩袍,把朱文奎的胸口的鐵板拿了出來。一支弩箭正中胸口,把厚實的鐵板都射了個對穿。下面的甲片也變了形,固定甲片的皮繩幾乎全部繃斷,靠最裡面的皮襯墊,才勉強擋住。

  另一箭射在了腹部。他運氣還不錯,腰帶上的腹吞正好擋住了箭頭,讓斜射過來的箭更偏移了一些。弩箭扯斷了帶鉤、皮帶,順路刮飛了一串甲片,在腰上犁出一道血溝,好在還沒擊中要害。不過這裡沒有鐵板支撐,巨大的衝擊把他痛的幾乎暈過去。家臣們顧不上這麼多,丟掉壞甲片,抄起半瓶冷酒,給他直接澆得一個激靈,然後架著他就跑。

  幾乎在他們動起來的同時,後院傳來一聲巨響。不過敵人對此似乎反而不太驚訝,已經有人反應過來,開始向這裡衝過來。

  最後的三個火槍手也立刻開槍,打倒了跑的最快的兩人。但後面的敵人完全沒在意,反而立刻互相喊著,一擁而上。

  他們這個反應,有些超出守衛的預料,眾人立刻往後跑,但那些人反而像是忘了危險一樣,悶頭就追。朱文奎本來擔心的是敵人不進來,所以重點安排的都是如何誘敵。為了撤出方便,也沒有留下太多人阻擊。結果,敵人一下就沖了進來,滿院子亂竄。

  傑士卡隊長等人已經從後牆離開。那裡有個好幾個敵人,但院子裡的人一涌而出,砍倒了一個敵人。其他人匆忙一邊退走,一邊大喊求援。進入院子裡的人聽到他們的呼喊,也都抄近道追過來,試圖增援。

  中年傭兵回頭看了眼,拔出長劍,對旁邊的人喊道:「來不及了,你們趕緊走,我去堵一下。」

  「那你……」旁邊的年輕人連忙回頭。

  「趕緊滾。」中年傭兵一把將他推開,沒時間絮叨,回頭迎上敵人。來者也穿著全身鎧甲,有些破口的甲衣上,畫著花花綠綠的圖案。兩人很快纏鬥在一起,後面的敵人也紛紛試圖幫忙,一時堵住了狹窄的巷道。其他人立刻離開了這裡。

  而另一邊,澤里克修士站在地窖口,拿起手槍,朝敵人開了一槍。發現他在這邊抵抗,也有人追了過來。修士蹲下身,縮進地窖口,躲過他們射來的弩箭,又拿起一桿長柄火槍。那邊的敵人猶豫了下,領頭的幾人開始找掩體,後面則有更多人趕了過來。

  澤里克修士沒有趁機撤離,而是四處看了看。估計時間差不多,他沒有猶豫,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就猛地一拉繩索。

  然而,不知道是扳機出了問題,還是繩子送了,拉了一下之後,下面並沒有反應。不過,澤里克修士也沒有對啞火感到意外。他抓起火槍,對準火藥堆,毫不猶豫地把火繩直接捅進藥池。

  一聲槍響,周圍人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座地窖就爆炸了。

  巨大的衝擊波讓整個地面猛地掀起,火光直衝雲霄。院子裡的人和雜物瞬間被狂暴的氣流撕成碎片,滾滾煙塵,帶著熾紅的火光,直直升起。

  朱文奎一行故意繞著房子跑,已經跑出了半個街區,還是被震得摔倒一片。而他們身後,一群敵人剛剛七手八腳地用長戟、斧頭,砍倒了攔路的中年傭兵,就立刻追了上來,隊伍拉了一長串。

  最後面的人,還沒來得及出院子,就被火舌吞沒。離得遠一些的,也被氣浪掀起,披著重甲的成年壯漢,如同布娃娃被扔了出去。

  隊伍中,朱文奎也摔在地上。撐起身回過頭,只見紅黑的煙柱沖天而起,形狀如同靈芝。甚至看到有人身上的甲片、棉衣,都被氣流吹飛,軀體赤裸裸地飛出去,撞在街對面的牆上才掉下來。而跑的最快的追兵,雖然沒有被直接波及,但也橫七豎八栽倒一地,震驚地看著周圍,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情況。

  朱文奎晃了晃腦袋,覺得耳朵都有點痛。不過他還沒爬起來,就看見傑士卡隊長一躍而起,衝著旁邊的人喊道:「號角!號角拿出來!」

  聽到他的要求,旁邊的人也回過神,抓起號角就吹了起來。周圍幾個家臣聽到聲音,也跳起來,跟著隊長朝敵人衝去。

  朱文奎也一下明白了意思,快步跑到路口,裝模作樣地比划起來。

  「等一下——你們別亂跑,快走啊!」讓娜女俠連忙喊道:「不是說好我指揮的麼……」

  然而,大家都沒去理她。傑士卡隊長等人借著這個機會,迅速幹掉兩個領頭的追兵,還在繼續向後殺回去。後頭的敵人四處張望,發現朱文奎站在街道中央,似乎正在招呼什麼人,立刻意識到情況不妙。有人喊了一聲「我們上當了!」,其他人也紛紛反應過來,立刻開始後退。

  讓娜女俠嘆了口氣,扶著馬王妃先離開了。又過了一會兒,眼見剩餘的敵人已經退到街道拐角後,傑士卡隊長也帶人轉了個彎,拉上朱文奎,從另一條路繞了過去,與她們匯合。

  朱文奎回過頭,看著吳王府舊址升起的滾滾濃煙,感慨地嘆了口氣。

  「這下又無家可歸了。」他捂著肚子,牢騷道:「不過說起來,你們開槍打中了麼?我當時疼的發懵,都不知道後面怎麼了,就給拽走了。」

  「好像打中了。我看她直接倒在地上,估計是當場死了。」有人說。

  「沒有吧,前兩槍她都沒倒。我專門湊過去又開了一槍,但敵人直接莽上來了,我光顧著跑,也沒仔細看。」

  「我當時在最後面,看到她倒地上,又被那幾個法國人抬起來,還往這邊架過來。」另一個人告訴他。

  「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可能是情況緊急,想確認戰果?畢竟他們也得關心少爺是不是還活著呢。不過這都沒死啊,命也太硬了……」

  「再硬也沒用。這爆炸太厲害了,我剛才自己都嚇傻了。」有人感慨道:「火這麼大,他們跑到院子裡,是肯定逃不掉的。那個讓娜公主,估計也燒死在院子裡了吧。」

  「應該是這樣。」眾人紛紛贊同:「你看,還在燒呢。這宅子怕是徹底沒了。」

  「少爺攢了多少火藥啊,這……」

  「可能明朝人就喜歡這些吧。」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了一通,很快護送著朱文奎一家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