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維爾維特之殤
肢解了一顆生命星球，並從中得到了眾多真正用途未知的高等科技文明造物，零的疑惑並沒有因此而變少，反而是多了一些。
有太多疑惑無法得到解答，因此維瑟又從頭開始仔細研究了在毀滅星球之前收集到的生物樣本，沒想到還真讓它發現了一些什麼。
在之前先入為主的觀念影響之下，這顆星球之上的生物都顯得很正常，不論是它們異於尋常的基因結構還是獨特的軀體構造，最終都被歸類為星球環境的影響因素。
這的確是相當有可能的，之前作出這樣的判斷為無可厚非。但如果以結論來反推因果，維瑟就會有針對性得多。
之前極其容易被忽視的違和之處迅速被它找了出來！
在研究中，它發現這些生物雖然物種不同，個體之間的差異也相當明顯，怎麼看都應該風牛馬不相及才對。
然而在他們的底層遺傳物質之中，卻存在著大量分散卻極具相似性且未能表達的基因！
這當然也有可能是自然選擇的結果，但結合整顆星球的現狀，說這是巧合，零是不相信的。
比起用巧合或者它們擁有共同的祖先且一直以來都未曾在這些片段上產生過變異來，零更願意相信它們是受到了某種人為的改造！
如果從時間線上往前推，在大約數百萬年前，有一種未知的存在，將一種功能未知的構件，大規模植入了這顆星球內部，根據地下礦物以及地層條件等地質學知識，可以大致判斷出在那個年代，並不存在大規模的生物，至少沒有廣袤的植物。
但在蟲族抵達這裡之時，它卻已經有了一個成熟完善的生態系統，大量體型龐大且擁有一定智力的生命活躍在地表之上，廣袤的植被覆蓋著星球之上超過百分之四十的陸地面積。
這真的是幾百萬年的時間就能夠達成的結果嗎？
對於生命這種奇蹟，零一向不憚以最大的尊重去揣測，蟲族在這方面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登峰造極。
但祂也清楚地知道，這種奇蹟誕生所需要的是多麼壯麗而又機率渺茫的巧合！
由於環境的變化等等複雜的因素，生物往往能夠通過一定程度上「改變」自己來作出適應。但這個過程註定是曲折而又漫長的，短短几百萬年裡，在這個之前連植被都不存在的星球上，它們是如何從無到有，迅速發展到這種程度的？！
「也許，這就是這種構件的作用？」
如果說它被植入星球內部是有意義的，那這就是目前唯一一種零能夠看出來的作用了。
「促進生物進化？創造有利環境？」
祂無從得知，而且似乎也沒有辦法去嘗試，需要的時間太過高昂了，也不確定除此之外對方是否還有別的布置。
「果然還是直接研究此部件比較有可行性。」
雖然目前尚且沒有有效的手段去拆解它們，但對於它進行表觀觀測卻也能給蟲族帶來一些好處。
另外，這種明顯的科技造物，或許維爾維特人能夠給出一些想法。
說起維爾維特人，如今的他們正處於戰爭之中，維瑟的生物戰艦繞道突襲了第七殖民星系，將整個星系防衛系統摧毀大半之後，迎面撞上了緊急支援的第二艦隊，雙方在星系內部，在聯邦數百億公民的頭頂上空，為他們獻上了一場星際時代的戰爭大作。
雖然最終蟲群被維爾維特人藉助星系防衛系統阻擋在了星球外圍沒能更進一步，但這場戰爭對於被迫留在第七殖民星系的聯邦公民來說，簡直是一場有生以來最大的噩夢。
如果那些能量炮偏移一點或者沒有被擋住，整顆星球便註定要生靈塗炭。
如今的維爾維特人已經漸漸地認識到了這支生物艦隊的「真面目」，他們意識到如果憑藉數量上的消耗，恐怕無法在這場戰爭之中取得勝利。
與己方的無人艦群一樣，這些戰艦沒有任何智慧生物在其中操控，無論被擊毀了多少艘，實際上都不過是資源上的消耗，傷及不了根本。
就像羅斯蒙特之前所想的那樣，聯邦內部「複製人」計劃早已暗中上馬，同時在無人艦群方面也開始大規模發展。
聯邦科學研究院中的部分部門已經在向軍工研究轉型，提高戰艦性能，加強武器威力，乃至於開發新的引擎，裝甲，護盾等等，都在研究範圍之內。
短短十幾年時間，聯邦便在蟲族不斷抵近的壓迫之下整體向軍事政權轉變。
這正是托德想看到的，並為此暗中提供了不少方便。但這並不妨礙維瑟繼續進攻，在達成戰爭目標之前，蟲群絕不會停止前進。
這方星域，在往後的日子中，註定不再會是維爾維特人一家獨大，蟲族將與他們並存。
…………………………………
蟲族1514年，由於後方被襲的緣故，聯邦被迫啟動移民計劃，同時開始進一步收縮防線，將主力艦群布置在直面蟲族兵鋒的第七殖民星系，同時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人員轉移。
在這之前，軍方尚且可以說自己有足夠的能力禦敵於外，從而封鎖港口限制出入。
但如今敵人都已經來到家門口了，星系防衛力量也被摧毀大半，如果仍然無動於衷，那毫無疑問是在用星系之中數百億生命犯罪！
沒有人擔得起這樣的責任，在生與死面前，也沒有什麼能夠比開放空港更能穩定已經熊熊燃燒的動盪了。
…………
同年，萊曼星系中的蟲群用老辦法殺死了一隻「諸娜」分體，占據了這個擁有能源礦脈的恆星系，並以最大的能力讓蟲洞大開，等待著未知的變故出現。
自上次的事情發生之後，蟲群已經極少使用通道進行交流了，當然，它本身仍然存在於那裡，以不固定的周期吞吐著能源水晶，但蟲群對於進入其中已經有了很大程度的謹慎。
十幾年過去了，在完全確認由蟲洞所帶來的風險之前，這種在過往連通蟲族各部的交通方式很難再被啟用。
而這也是這一次由薩斯所主導的「釣魚」行動最根本的目的。
在上一次的實驗中，它摸清楚了一部分有關於「諸娜」的信息，這種自由分裂且可以融合的能量生命，似乎擁有著某種「癒合」維度空間裂縫的能力，孜孜不倦地在本星系內部四處漂流，就如同勤勞的清潔工一般。
尤其是當某種來自於次維通道的入侵現象出現之後，它們會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前往那裡，不計代價地完成對「缺口」的縫合。
這一點基本已經可以肯定，只是零還是想要知道，這種來自於維度夾縫之中的神秘力量究竟是什麼，如果蟲族藉此通行，又需要冒多大的風險。
這無疑是一件需要漫長等待的事情，在這其間，蟲群也不會停止對萊曼的探索。
如果說打開一個蟲洞能夠吸引到未知攻擊的可能性還比較小的話，同時在數個星系進行同樣的布置，定然能夠將這種可能性放大一些。
自從戈爾「死」在萊曼星系之後，零對於這裡最終會如何也不是很在意。
至於利用這項觀測實驗做到更多，比如說對能量生命「諸娜」本身的覬覦，又或者參與到這件事情之中，零也不是沒想過，只是憑藉蟲族如今的能力，實在是有心無力。
…………
維爾維特人與維瑟的戰爭進行得如火如荼，為了儘可能達到禦敵於外的目的，聯邦在第七殖民星系集結了重兵，近乎於將這段時間之內恢復的軍事力量中的八成都布置在了此地。
在之前的戰爭由於蟲族的突襲失利以後，羅斯蒙特採取了保全主力的策略，並未跟蟲群多做糾纏，以且戰且退的方式，跟作出了一副定然要從正面擊潰聯邦主力的蟲群纏鬥，努力拖延著蟲族前進的腳步。
此時的聯邦倒頗有些內憂外患的意思，承平上千年，戰火從未在聯邦本土上降臨過，僅僅在幾十年前，他們還在執行著對布羅歇人的同化政策，但如今，橫亘在布羅歇人頭頂的第三艦隊戰艦已經被調離了絕大部分。
這讓一些布羅歇人中的反抗力量看到了希望，就連那種往日裡鋪天蓋地到足以影響到布羅歇人方方面面的「思想矯正」都放鬆了不少，雖然維爾維特人的掌控依舊嚴格，但仍然不可避免地讓一些「聰明人」起了心思。
蟲族1515年，在聯邦全力集中力量準備在第七殖民星系跟蟲族艦群正面打一場防衛戰爭的同時，一場自從被占領以來最大規模的叛亂出現在了布羅歇人母星之上。
然而，這場叛亂註定是徒勞的，這件事情本身甚至就有聯邦的情報力量在其中引導，為的就是一舉將可能成為後患的布羅歇人一網打盡，從而一勞永逸地解決長久以來這顆星球之上的絕大多數不穩定因素。
不計其數的布羅歇人連像樣的武器都沒有，便嘗試突破聯邦封鎖線去搶奪空天力量的掌控權。結果不言而喻，他們連一絲浪花都沒能濺起就已經被消滅了。
這是整個反抗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它的失敗讓看似聲勢浩大的叛亂完全變成了一場鬧劇，當軌道之上的戰艦向地表露出猙獰的炮口之時，一切都結束了。
而這件事情，也為之後聯邦將這裡改建為第十個殖民星系，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
蟲族1526年，儘管維爾維特人一路之上想盡辦法拖延蟲族的腳步，但維瑟仍然緩慢而又堅定地帶領蟲群前進，直到今日，維爾維特人已經退無可退。
在距離第七殖民星系僅有不到1光年的深空之中，兩支足以稱得上龐大的艦隊在這裡展開了對峙。
維瑟秉持著自開戰以來一貫的風格，集結了優勢力量一路向前橫推，沒有任何交流，也沒有太多陰謀詭計，來自後方源源不斷的艦隊補充，讓它根本不必擔心會缺乏對聯邦的壓制力。
當然，維瑟也清楚的知道，這一戰大概率就是這場戰爭的最後一次交鋒了，在聯邦艦隊的後方，就是他們的第七殖民星系，那裡還有不計其數來不及撤離的聯邦公民。只要占領這裡，就算是完成了和托德的約定，也算是給予維爾維特人以最大程度的「鞭策」。
至於更進一步，在短期內便已經沒有必要了。
托德的目的是從外部給予維爾維特人足夠的壓力，從而讓他們全力發展戰爭科技，而不是滅亡整個文明。
因此，在這一戰中，維瑟打算給予對方一個蟲群停止進攻的理由。
即慘勝。
沒有什麼理由比這個更讓人信服的了，維瑟甚至連劇本都已經寫好了。聯邦艦隊為了保證身後的公民完成撤離，死戰不退，在長時間的鏖戰之後被未知生物艦群擊潰，但與此同時，他們在全力以赴之下，也給對方造成了巨大的傷亡，讓數萬生物戰艦折戟太空，一時之間再無力繼續向前，給聯邦本土爭取了更多的時間。
維瑟覺得，這很合理。
它本來對於這邊的戰爭也沒有投入多少精力，在星空的另一邊，數十億的蟲群還需要它來掌控擴張的方向，因此這場玩鬧一般的戰爭，在蟲族占據著絕對優勢的前提下，在大致估算並下達了大致的戰爭目標之後，它索性直接放任自流了。
相比於維瑟這邊的隨意，維爾維特人這裡卻異常凝重，第七殖民星系中，還有上百億民眾由於運力的緣故未能撤離，如果他們戰敗，這些手無寸鐵的平民將面臨著無比悲慘的結局。
星系防衛系統在上一次的蟲族入侵之中已經被損毀大半，至今未能完全修復，這也是他們如今不得不在這裡擺出陣勢的另一個原因。
星系內部需要為民眾的撤離提供空間和餘地，那些被摧毀大半防禦武裝也無法為他們提高多少助力。
維爾維特人已經被逼到了角落之內，再無後退的餘地，惟有一戰。
維瑟沒有關注這場已經註定了結果的戰爭，托德也沒再理會，它正在關注著聯邦科學研究院中，已經年邁的戈德曼所進行的一場實驗。
這些年來，布羅歇人的暗物質理論在他的手中有了進一步的發展，畢竟聯邦擁有著遠超布羅歇人的基礎科技水平，做到這一步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而戈德曼對此最大的貢獻，便是切身證實了暗物質的存在。在聯邦蟲洞被關閉之前，他在入口處檢測到了熟悉的高能電子，並以此為基礎，另闢蹊徑觀測到了暗物質的湮滅，甚至是能源水晶的成因！
之所以能夠得到托德的關注，是因為他正在完成一件對於聯邦來說絕對可以稱得上偉大的事業！
他在嘗試從理論上進行暗物質的採集！
如果這項研究能夠確切地被證實，那麼或許有朝一日，維爾維特人能夠以此為基礎，走向人工合成能源水晶的時代！
在整個聯邦都在為戰爭服務的現在，戈德曼還能花費大量的科研資源用於這項研究，毫無疑問就是出自於托德的幫助，因為這不僅僅是關乎於維爾維特人，對於蟲族來說也至關重要。
蟲族1530年，在維爾維特人絕望的觀測之下，蟲族生物戰艦再一次駛入了聯邦第七殖民星系，以其殘餘力量，摧毀了星系內部所有防禦，而後，對聯邦少數族裔特爾勒人的母星，也是整個第七殖民星系的絕對中心進行了慘無人道的種族清理計劃。
而這一切，並沒有任何掩飾，蟲群甚至沒有設法去干擾對方的通訊，它們就這麼將一場涉及到數十億生命的血淋淋的屠殺展現在了遠在各個星域的聯邦人面前。
此役，聯邦上將羅斯蒙特不願撤退，在最後關頭與他的旗艦一起，戰死在了星空之下。集結了聯邦現役八成以上戰力的聯合艦隊，其戰損也超過了八成，兩萬四千艘各類戰艦被摧毀，一百九十六萬聯邦戰士沉眠於黑暗冰冷的深空之中，只留下殘部退往後方。
整個第七殖民星系所有防衛力量被完全摧毀，特爾勒星之上遭受了來自天基武器的狂轟濫炸，一百二十億聯邦各類人種，其中包括九十七億維爾維特人，成為了這場戰爭的犧牲品。
至此，聯邦累計損失了上百億的人口，數百萬戰士。兩個核心殖民星系被蟲族占據，工業實力損失超過五分之一，人口損失超過七分之一，其它損失不計其數。
在一場近乎於「現場直播」一般的瘋狂屠殺之後，整個聯邦都陷入了沉寂。
人們不知是該悲痛，還是應該恐懼。
當那血淋淋的死亡硬生生擺在上千年未曾經歷過戰爭的聯邦普通民眾面前之時，當曾經驕傲的維爾維特人就像是待宰的豬羊一般任人屠戮之時，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那是上百億的同胞啊！就像秋風中的野草一樣，毫無價值地死去了，甚至沒能留下一些聲音，一些話語，就在軌道武器的狂轟濫炸之下失去了生命。
這一刻，他們似乎有些理解當年的布羅歇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