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通道
近五十年來，除了持續推動蟲族的擴張行動之外，零最關注的事情有兩件。
其一是克里奇特爾星系的異象，以及自己無法觀測到卻又確實還存活著的蟲子如今到底處於什麼樣的狀態。
其二則毫無疑問就是米拉留下的蹤跡。
22年前，也就是蟲族1074年，在克里奇特爾星系，再次出現了太空異象，原本等待在那裡的大型蟲種，同樣突兀地失去了蹤影！
哪怕它的體積超出了這個球形區域的數十倍，也沒能讓這個過程慢上哪怕一毫秒。
有所不同的是，這一次，零切切實實地感受到，它死了！
由此便又誕生了另外一個問題，為什麼如同觀測者那般的小型蟲種進入其中之後雖然失去聯繫，但卻仍然存活著，而大型單位則在失去聯繫的同時立即死亡了呢？
是因為它的體型超過了那個神秘球形區域的緣故嗎？
很有可能，但依然有待考證。零需要更多的實驗結果來證實這個猜測，同時在這一次短暫的事件之中，精心準備的祂也同樣未曾感受到那一批蟲群的蹤影。
在這之前，零以已有的思維去對這種異象進行了猜測。
如果說它是一種能源礦脈的話，那麼這個外觀上的球形區域，是否就是它的「入口」呢？
類似於口袋一般，通過這個入口，「吐」出能源水晶而吞入蟲族單位，似乎也是一種比較合理的解釋。
在事件發生之前，零覺得如果是這樣的話，在這個「入口」打開的這一瞬間，祂或許能夠察覺到前一批進入其中的蟲族單位的蹤影，從而得到一些結論。
然而這一次，祂卻什麼也沒能得到。
比較有價值的實驗結論有兩個，其一就是消失卻又死去的大型蟲種，這似乎代表著這個「入口」不允許超過它的體型的活物進入，具體如何仍然有待驗證。
至於其二，則是在事先密集布置的蟲族科研單位的觀測下，在這幾乎不可捕捉的一瞬間，還真讓它們觀測到了一絲不同尋常！
在那一瞬間，短短的微秒甚至更加短暫的時間之內，這個地點的引力，發生了極其劇烈的變化，轉瞬即逝！
零若有所悟，但一切都只是猜測。這些現象超出了以往祂和蟲族對於整個宇宙的認知，即便是第一個發現此地的章魚人，也無法為零提供什麼有價值的結論。
因此即便是有著諸多猜想，祂也仍然需要一一去驗證，而一次等待的時間，短則幾年，長則幾十年！
在蟲族僅有的幾次觀測中，零倒是還發現了一點似乎與現在所做的猜想關聯不大的現象，但卻又解釋了之前這裡囤積著上百枚能源水晶的問題。
這種異象並不僅僅只是發生的時間不固定，就連每一次「吐」出來的能源水晶的數量也是不固定的！
就比如這一次，事件發生之後，蟲族在原本空蕩蕩的宇宙空間之中，發現了三顆能源水晶！
這似乎與進入其中失去聯繫的蟲群沒有關係，但零知道，這種現象的產生一定和這種宇宙奇觀本身的成因有著密不可分的關聯，這些看似尋常的事件，必有其出現的緣由。
不過這並不是重點，至少蟲族如今對此是無從查起，只能暫時擱置。這樣的實驗，每隔幾年甚至幾十年才有一次，零現在最想知道的，還是那些進入其中的蟲族的下落。
……………………………
繼1067年蟲族在HE-002星系發現米拉留下的痕跡之後，維瑟主持蟲群對整個星系都進行了一番徹底的搜查。不出所料，維瑟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只是可以肯定，它來過，也仍舊存在著。
至於它去了哪裡，蟲族並沒有這樣追蹤的技術，零也無從得知。
確認了這個敵人仍舊存在，讓維瑟一度有些緊張，當初的它可是幾乎被米拉研究了個透徹，連下一步的行動計劃都被猜測得分毫不差，這也讓它對這個機械文明有了一絲忌憚，同時也渴望著將之消滅！
不過現在想太多也無濟於事，米拉並不在這裡，或許以後還會碰到，但現在的確是想追都無從追起。
維瑟讓蟲群保持著警惕，並繼續向外擴張，無盡的宇宙就是一個巨大的寶藏，它所要做的，就是帶領蟲群將之一點點納入蟲族的懷抱。
蟲族1097年，零所布置在「洞口」附近的幾乎與之體積完全一致的蟲族單位被其所「吞噬」，只留下了一顆能源水晶。
然而這一次，這隻蟲子並沒有死去！
同時，這一次經歷了再次強化的蟲族觀測者，又一次觀測到了引力的異常變化。同樣的，這一次零仍然沒能與最早進入其中的蟲群取得聯繫。
這似乎證實了之前的推論，但還不夠。
這個球形的轉瞬即逝的特殊區域，到底代表著什麼？
對此，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卻又無法證實。
章魚人文明中曾經有過一個關於緯度的推論。如果將一個足夠規則和光滑的球體，放置在平面之上，那麼它與平面之間有且只有一個交點。
這個點就是二者之間唯一的聯繫。
同理，一個具有空間結構的物體如果被放置在平面之上，其與平面相接觸的點，就是二者共同的交集。
這就是三維空間在二維之上的投影了，假設平面之上存在著二維生命，它無法觀測到這個觸碰到平面的物體是什麼樣的，唯一所知的，只有與平面所連接的點而已。
它無法接觸到除了這些點之外的任何三維空間區域，如果它做到了，它就跨越了緯度，具有了空間屬性。
那麼如果將這種關係再次向上提升一個緯度，變成三維和四維甚至更高緯度之間的關聯，三維物體在二維上的投影是一個平面圖形，那麼高維物體在三維空間之中的投影又會是什麼呢？
一個三維區域！
而這個球形區域，不就正是一個切實的，存在於宇宙空間之中，卻又與之若即若離的三維區域嗎？！
零大膽地發散著自己的思維，這似乎涉及到了一些難以直觀描述的概念，只能通過想像去推測。畢竟蟲族仍然是存在於三維空間之中的生物，這天然就註定了它們無法觀測到更高緯度的全貌！
它是神秘的，是任何三維生命都無法真正觸碰和了解到的。
零也只是根據現狀而產生的一種大膽的猜想，具體如何根本無法確定，甚至連驗證都無從作起，因為進入其中的蟲族單位，全部都失去了聯繫！
在這一刻，零深刻地意識到了蟲族的不足。哪怕它們如今已經占據了數十近百個恆星系，勢力範圍縱橫跨越上百光年，但它們對於宇宙的基本認知，卻有些無法匹配如此廣袤的領土。
腦蟲們已經在竭力推動基礎科技進步了，但是蟲族科技發展到了這一步，每一絲進步都是難能可貴的，想要再像以前一樣迅猛發展是不可能的，它們需要時間。
唯一的捷徑，是對其它文明的掠奪！
但是很可惜，在這片已經被蟲族占領的星域之中，再沒有發現任何文明的跡象。
生命果真是一個奇蹟，這些星系雖多，卻沒有一個能夠為生命的萌芽提供像奧瑞那樣完美的條件。
那些巨大的天體或是熾熱，或是冰冷，恆星活動頻繁亦或者即將老去死亡，都讓生命的誕生成為了一種奢望。
蟲群在緩慢地推動著自身的科技發展，大體上在向著幾個超越光速的猜想之上推進，這是蟲族如今的主流方向，只是上百年過去了，進度依舊緩慢。
零知道這件事不是短期內就能夠拿得出成果的，距離可控核聚變的突破已經過去了很久，蟲族的宇航速度最終停止在了0.25倍光速之上。
這個相對速度，是光速的四分之一，也是經過各種測試蟲族所能夠達到的極限，到了這一步，與它們的體型、強度等因素已經關係不大，它所受到的，是來自於宇宙本身的限制。
或許採用更多數量的能源水晶供能，能夠在一定程度上突破這個速度，達到光碟機的0.3倍，0.4倍甚至更高，但是在常規航行中，再快也無法超越光速，更何況以蟲族如今能源水晶的儲量，根本無法支撐得起如此規模的消耗。
零不禁在想，假設這個宇宙之中存在著更加高等的文明，它們所採用的航行方式又是怎樣的呢？如果以光速航行，光是穿越河系，就需要數以十萬年來計算的時間，更別說是各個星域之間動輒數百上千萬光年的荒蕪宇宙帶了。
可惜，在真正遇到它們之前，這個答案都是未知的。
當初在米拉「自爆」之前，零曾經從它的自我介紹之中得知了一些有關於希羅聯邦的隻言片語。那似乎是它的母文明，想來能夠誕生米拉這樣的存在，這個希羅聯邦必然不同尋常，極有可能便是一個高等文明。
卻不知，茫茫宇宙，它又在何方。
米拉當初語焉不詳，因為就連它自己的資料庫都是殘缺的，也沒有對蟲族說明的必要。
但是零卻沒有想到，祂此時此刻所猜測著的高等文明，在之後不久會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和祂「見面」！
不過，卻並不是希羅聯邦。
蟲族1109年，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發展，本來並沒有什麼稀奇。
蟲族的科技略有進步，卻依舊沒有找到切實超越光速的方向，腦蟲們仍然在摸索著，同時將蟲群的各方面性能進行著一代又一代地強化，一如過往上千年來所做的那樣。
對於宇宙奇觀所做的各項觀測實驗也在持續著，三年前，它又出現過一次，帶走了守在那裡的又一批蟲族個體，留下了一顆能源水晶。
除此之外，蟲族沒能得到別的收穫。
但也就是在此時，即蟲族1109年，一件足以記載入蟲族發展歷史的事情發生了！
零再一次感受到了當初「進入」到克里奇特爾星系中帶來宇宙奇觀的球形區域之中的蟲族個體！
是那一隻零為了驗證球形區域是否只能允許體積小於它的存在「進入」而特意改造而出的，與之相差無幾的蟲子！
它再一次出現在了現實宇宙之中，而且，是活著的！
只不過這一次，它所出現的位置一時之間零竟然無從確認。
——那根本不是蟲族所占據的任何已知星系！
這代表著一個驚人的發現，它意味著，或許那個神秘的球形區域所連接的，不是一個「礦坑」，而是一個「通道」，一個通向其它星域的不會對蟲族生命造成傷害的通道！
然而，零尚且沒有來得及讓這隻體型大小只有一個立方左右的蟲子調動視野仔細觀察，下一刻它便已經遭受到了攻擊！
那是一種很常見的攻擊方式，密集但卻並不致命。然而，這隻「渺小」的蟲子本來就是作為科研「小白鼠」而存在的，並沒有太多的反抗能力，在一瞬間就已經被對方制服，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權！
它並沒有死，通過蟲巢意志，即便這隻蟲子已經無法動彈，失去了作為生物本能的應激反應，只要它還活著，零就可以將自己的一部分視野觀測到那裡，當然，僅限於這隻蟲子的周圍。
失去了全方位的視野，零無法觀測到它所處的具體環境，只能確定這隻蟲子正在宇宙空間之中漂浮，連敵人的模樣都不清楚。
但祂很清楚，對方既然已經發起了攻擊卻又並沒有殺死這隻蟲子，那麼顯然是有所圖謀，祂只需要靜觀其變就好。
藉此機會，位於這隻蟲子體內，確切地說是存在於幾乎所有宏觀蟲種體內的「免疫系統」開始了工作，零能夠感受到，對方似乎是通過一種遠程攻擊手段，向這隻蟲子的體內注射了一種物質，並輔以類似電擊的手段，成功讓它在短期內喪失了行動力。
但這對於蟲族來說絕對不是永久性的傷害，如果對方不做其它處理，這隻蟲子很快就能夠重新活躍起來。
當然，對方既然沒有下殺手，零更樂意通過這隻蟲子去獲得對方的情報，只不過在此之前，祂還要做一些準備。
果然，不久之後，還未等它徹底恢復行動力，就已經被對方找上門來。
一種依靠動能作為驅動的「釘子」嵌入了它的體內，造成傷害的同時也一如既往地不致命，卻持續向它的體內注射著能夠起到降低生命活性等作用的物質。
「釘子」通過堅韌的管道與後方相連接，那是一艘光滑規則整體呈柱形的小型太空飛行器，整體大小應該在蟲族標準太空單位的六十分之一左右，不大不小，捕捉這只不過一個立方大小的蟲子完全是大材小用了。
零悄無聲息地通過雙方之間的連接處，向宇宙空間以及所接觸到的一切物質釋放著大量微觀蟲種，就像當時對米拉所做的那樣。
這裡對於蟲族來說人生地不熟，雖然還沒有完全搞清楚狀況，但對方顯然是想要捕捉這隻蟲子回去研究，那零勢必要為自己留下一些後手，至少不能因為這一隻蟲子的損失，就失去對這個完全陌生的星域的視野！
通過對方大致的反應，應該是沒有察覺到零所做的小動作，畢竟連米拉這種存在，在沒有針對性情報作為前提的情況下，也沒能防禦蟲族的這一招。
隨著拖拽蟲族單位的長鏈漸漸縮短，雙方之間緩緩靠近，被零所釋放出的蟲子也開始貼上飛船的表面，悄無聲息地與之融為一體。
它們從誕生以來就進入了最深度休眠狀態之中，對外不會有任何生命反應，這是薩斯精心準備的，足以騙過米拉的手段，即便是在宇宙航行時代也足夠隱蔽，極其難以察覺。
它們就像是宇宙之中的微不可見的塵埃一般，被動地吸附在了所有可吸附物體表面，沒有什麼針對性，毫不起眼。
零沒有做多餘的動作，事實上祂此時也做不到更多的事情了，對方注射的劑量顯然是根據實際情況調整的，那根插入蟲族體內的「釘子」必然攜帶著檢測功能，一旦它有活動的跡象，立即便會加大劑量。
零冷眼旁觀，祂已經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只是在等待一個結果。
此時此刻，這裡在宏觀上只有一隻蟲子，祂的視野受到限制，不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以祂在剛剛釋放出的生物量，只要得到發展的機會，很快就不是了。
對方很謹慎，零看著這種未曾露面的生物，操縱機械臂將這隻蟲子送入了一個可開合結構之中，而後便是劇烈的消殺活動，足足進行了五次之後，這只可憐的蟲子才在不省人事的狀態下被裝入了一個密閉的容器之中，同時依然在持續受到麻醉。
對方從它的體內提取了生物結構，同時這隻蟲子也失去了它眾多外部器官中的一部分。
零無法觀測到對方對這些生物組織做出了什麼操作，但想來也不過是切片研究之類，祂是無所謂的。
從蟲族的生理結構上，的確能夠獲得有關於蟲族的一部分信息，這一點毋庸置疑，比如說它們對於宇宙環境的耐受性，軀體強度，其身體各方面的參數，各個系統的構造等等。
這些數據或許對於對方來說是一些寶貴的資料，但零根本不在乎。從這隻蟲子身上，不論他們如何研究，也絕對無法得到蟲族的核心機密。
——只有他們親眼見到過，才會明白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種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