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第一勝
「怎麼能讓使君到我們前面?」
「韃子後院起火了。殺啊。」
一時間士氣沸騰。
虞醒不留後路,不留餘地的攻勢。將鮮于弘逼得生死抉擇了。
不管是後院忽然起火,普安城中的變故,還是眼前虞醒不留餘地,近乎孤注一擲的進攻,都是鮮于弘萬萬沒有想到的。
更是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了。
好在,鮮于弘多年征戰,僅僅一瞬間就收拾了心情。有了決斷。
就在一刻鐘前,鮮于弘對虞醒動用預備隊,還是求之不得的。
一旦虞醒動用了所有預備隊。
鮮于弘就敢將他麾下最強悍的衝擊力量,蒙古鐵騎這一張牌打出。
到時候,一戰破敵。也未必不可。
但是這個時候,後面滾滾狼煙,前面敵軍總攻,將士左右徘徊,士氣低迷。
各方面都是問題,他手中僅僅一張牌,不知道該怎麼打了。
與虞醒對攻。不行。
軍糧都在普安城中。
不過不能一戰破敵,軍中必然大潰。
要先不潰退,就要在軍中尚有餘力的時候撤軍。
誠然,大軍撤下,不過一兩日的路程,就能到曲靖路。到時候即便就地征糧,也無所謂。
不至於讓大軍陷入斷糧的處境之中。
只是,陣前撤軍,就意味著失敗。
鮮于弘來之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敗給一個無名小卒。
他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不要說,此戰戰敗之後的,其他後果了。
或許,這一戰敗了,對大元朝廷並不算什麼。大元朝廷家底厚實,甚至對大元雲南行省都算不了什麼,曲靖堅城。只需數千人就能夠守住。
無非是大一號的舍利畏之亂而已。
最多費點功夫平定下來。
但是對於鮮于弘來說,就是滅頂之災了。
大元軍法嚴苛,對兵敗處罰很嚴,鮮于弘混了這麼多年,也算是有一些人脈,不至於人頭落地,但是他的仕途完了。他奮鬥大半輩子才得到了總管之位,就與他說拜拜了。
鮮于弘如何甘心。
他不甘心與僥倖告訴他:「賭一把。說不定還能挽回局面。」
鮮于弘將自己的將旗插在地上,下令說道:「持我將旗在此,下令各部不許退。敢退者皆戰。」
隨即帶了千餘騎兵,直衝普安城而去。
鮮于弘必須自己去一趟普安城。
他不知道,他這個時候擅自離開帥位,是相當危險的嗎?
他知道。
他雖然安排了副手接管,留了將旗,但是他副手的經驗威望,都不如他,戰場上一定會陷入被動之中。
但是他更知道,他必須最快地弄明白,後面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能儘快做出決斷。
派人過去,是很難掌握最精確的情態。
更是難以最快速度處理好普安城中的事情。
必須快,他每一個呼吸都是前線將士用生命爭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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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阿寧還沒有完全控制普安城中的局面。
龍阿寧在普安城多年,里里外外人頭很熟悉。但是城中卻有一股力量,他不熟悉。
不是別人,正是鮮于弘留在城中的數百元軍。
鮮于弘從來沒有想過普安城會出事。他也不相信,他眼裡從來沒有這些土人。
只是糧草乃軍中大事,總是要自己人看管,才放心的。
放了數百人。甚至還有一些傷病員。
就是這數百人,圍繞糧倉控制了普安城的一小部分,並控制了一座城門。
於是,鮮于弘從這一座城池入城。立即詢問情況。
才知道,原來是普安路推官龍阿寧反叛了。
鮮于弘瞬間鬆了一口氣。
他原本以為是虞醒派人暗度陳倉,這就有些不好對付了。
既然只是土人做亂,那就簡單了。
打完收工,說不定還能趕得上與虞醒再戰一場。
「那個什麼龍阿寧,現在在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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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兄,韃子騎兵厲害,剛剛有千餘騎兵進城了,你現在立即固守院落,等待大軍匯合就是大功一件。不要節外生枝了。」李鶴焦急地勸說龍阿寧。
龍阿寧此刻有些羞刀難入鞘。
他原本以為自己能夠順順利利將普安城拿下來,卻不想被數百雜兵擋住了去路。
此刻他依舊著急了自己所有的兵力,密密麻麻的士卒重塞了糧倉附近的所有街道。
只等龍阿寧一聲令下,拿下糧倉。
讓他現在放棄,實在有些難為情。不僅僅自己覺得丟人,也覺得難以給上上下下交代。龍普安臨死之前給的那個嘲諷的目光,一直在他面前閃爍。
龍阿寧說道:「沒事,這街道並不寬,韃子的騎兵施展不開,這麼多人讓他殺,也累死了。」
李鶴說道:「龍兄------」
「我知道。」龍阿寧說道:「軍令已下,覆水難收。」
說話之間,忽然聽見前面傳來慘烈的廝殺之聲。這廝殺聲,好像潮水一般向李鶴他們的方向涌動。
李鶴與龍阿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見前面的敗兵,已經將他們衝散了。
李鶴眼疾手快,沒有順著大街走,而是翻身上牆,幾個起落,來到了房頂。
卻見數十名韃子騎兵,就好像天神下凡一般,沿著街道沖了過來。
街道上的土兵,紛紛逃走,道路又不寬敞。
這些土兵簡直是一觸即潰。隨即紛紛逃竄,好像背後的騎兵,就是洪水猛獸一般。
蒙古騎兵根本不用親自動手,只需讓他們自相踐踏就夠了。
李鶴眼睜睜地看著,龍阿寧被人砍去了首級。
李鶴一身武藝,倒也了得。但是在大軍之中,委實難以派上什麼用場,被幾十名士卒圍上了,也定然飲恨當場。
李鶴心中一嘆,也無能為力了。暗道:「我要將這裡的情況,立即稟報公子。」
鮮于弘動如雷霆,砍菜切瓜一般,殺了龍阿寧。
立即從普安城中回到中軍大旗之下,定睛一看,眉頭緊鎖。
因為局面已經相當不利了。
軍心士氣看似無形其實是有形的。這些將士們都知道後面出了事情,但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打起來也就保守起來,而虞醒所部大舉壓上,步步緊逼,他們的保守打法,自然被逼得步步後退。
如果不是後面督戰隊,再加上鮮于弘向來威信卓著。這個時候,崩潰都已經開始了。
眼前局勢,讓這位老將後悔了。
「我低估了虞醒此人,就打仗上,他是有幾分門道的。」
他一去一回,快馬加鞭,不過幾十分鐘,不足一個小時。
這是他能做到了極致了。
但是這一小時之內,虞醒已經將元軍逼得了崩潰的邊緣。
局面到了這個地步,已經難以挽回了。
如果剛剛就撤退,全軍或許傷亡不大,而今想要撤退,卻不容易了。
「歸根結底,是我的僥倖之心,害了大家。」鮮于弘想到這裡,臉色慘白。他一輩子都在軍中,對軍中袍澤還是有感情的。之前執著於個人前途,在關鍵時候,浪費了寶貴的時間。而今想明白了。放下自己前程之念。反而將局面看得越明白。
越知道,現在該怎麼做。
現在只有一條路了。那就是撤。
不撤,非全軍覆沒不可。
鮮于弘緊了緊衣甲,策馬大喊道:「將士們,隨我殺。」
鮮于弘想撤退,但他很清楚,想要撤退,先進攻的道理。
陣前撤退,從來是最難的。
不先打退對方的攻勢,將兩軍分割開來,根本不要說撤退的事情了,一撤就崩了。
蒙古鐵騎,名不虛傳,即便只有千餘騎,卻也有排山倒海之氣勢,一出手就震懾全場,虞醒麾下各指揮,紛紛結陣自保。鮮于弘更是長驅直入,直奔到了虞醒陣前。
雙方相隔不過百步。似乎能看清楚對面的臉龐。
鮮于弘在騎兵之中,遙遙看著虞醒的本陣。
本來他是準備,在合適的時機,這一擊,直接攻擊虞醒本陣。但是而今只能做解圍之用了。
鮮于弘知道,麾下各部已經精疲力盡,難有再戰之力了。
「虞公子,今日鮮于弘敗了,來日再會,希望公子還能有這些雞鳴狗盜之徒。」
「撤------」
鮮于弘一聲令下,撥馬就走。
虞醒怎麼能讓鮮于弘如此容易逃走。
他好不容易才形成的戰場優勢,不藉助這戰場上的優勢好好地咬下鮮于弘一塊肉,虞醒覺得自己虧大了。
虞醒做了一個初步的摸底。
寧遠三軍,總計陣亡一千餘人,再加上傷兵。可以說最少有三千多人失去了戰鬥力。
也就是現在雖然還有三個軍的編制,但其實只有兩個軍的戰鬥力了。
折損了三分之一的戰鬥力。
虞醒暗暗心驚。
幸好引龍阿寧倒戈,從而避免了最慘烈的廝殺。否則,就是勝利了。恐怕虞醒也失去了進攻的能力了。
虞醒相信。他這裡傷亡這麼多。韃子那邊的傷亡絕對比他的多,不會少。
虞醒的傷員可以就地安置,而鮮于弘的傷員是絕對不能丟下來的。否則是對軍心士氣的巨大打擊。
就地修整的傷員,有相當一部分能夠恢復過來。但是受傷之後,還跟隨行軍,能活下的機率,其實並不高的。
不過,追擊蒙古軍隊,從來是一個大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