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在西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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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九章在西洋

  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對手。

  海都做夢都想搞死忽必烈。

  做夢都在揣摩忽必烈。

  對忽必烈的了解,不敢說天下人第一。但也覺得,沒有人比自己更懂忽必烈。

  這個時候,海都就要自己一個問題:「是什麼?讓忽必烈做出這種足以改變國策的變法?」

  「雲南,虞醒。」

  一個人名跳進海都的腦海中。

  「沒錯,就是雲南虞醒。」

  海都對虞醒的印象,也是一點一點的加深的。剛剛開始的時候,僅僅知道是一個在雲南的亂賊。過耳就忘。

  一來,大元朝的反賊多如牛毛。海都才懶得去記。

  二來,一聽在雲南,就知道這地方沒有什麼前途。

  窮山惡水的偏僻之地。

  說不定,過幾日就被平定了。

  真讓他深刻記住虞醒這個名字,不是別的。就是伯顏被火炮伏擊那一戰,海都生平歷經無數大戰,勝負皆有,但平生沒有敗得這麼慘的。實實在在的是僅以身免。

  在山中躲了大半年,才重招舊部。到現在還沒有緩過勁來。

  事後豈能不去找找原因。

  特別是那些火炮。

  不搞清楚怎麼能行。

  弄清楚火炮的來源之後。

  海都僅僅是記住了虞醒的名字。即便虞醒占據云南了。海都也不覺得,他需要與虞醒有什麼交集。

  雲南發展前景實在有限。

  西域與雲南相隔太遠,聯手都聯不起來。

  但是阿術之死。讓海都徹底記住了虞醒。

  前文說過,蒙古頂層權貴其實都是一個圈的。阿術這種勛貴三代,很小的時候,就與海都打過交道的。縱然後來成為了敵人,海都對阿術的印象也是不錯的。

  英雄惜英雄。

  戰場上固然好不留手,但是對能打的將領,還是打心裡佩服。

  就好像伯顏差點要了海都的小命。海都對伯顏依然帶著幾分敬意:「能殺我海都者,絕非尋常人。」

  同樣的,能殺阿術者,也絕非尋常之輩。

  海都就對虞醒上心了。

  只是西域距離雲南太遠。海都只能通過各種間接渠道,來了解雲南的情況。即便現在很多事情,也是雲裡霧裡的。

  非尋常之輩,也是有區別的。

  海都原本以為虞醒是大將之才。但是而今看忽必烈的動靜,忽然發現虞醒或許比他想像的更厲害,能夠迫使忽必烈做出如此重大的戰略調整。

  海都是知道這裡面的風險的。

  真以為忽必烈用東道諸王的肉來填坑,這一件事情就了結了?

  錯。

  這一切僅僅是一個開始。

  絕非結束。

  真正衡量忽必烈成功與否的,並不是忽必烈生前會發生什麼?而是忽必烈身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海都可以預計,忽必烈死後元朝各方勢力才迎來真正的對決。

  「那時候,一定很有意思。」海都心中一笑。

  不過,那都是很遠的事情了。

  海都現在要想眼前的時候:「我要不要派人去一趟雲南?」

  他最後想來想去,還是點了一個漢人幕僚:王文昭去一趟雲南。

  海都固然在西域,但是海都到底是蒙古頂級權貴中的一員,蒙古軍中很早就有漢人參與了。海都此刻在西域,並不代表他身邊沒有漢人幕僚。

  他不僅僅有漢人幕僚,還有回回,基督教等幕僚。

  他年少時,可是在波蘭打過仗的。

  ********

  獅子國。

  趙忠正在拜佛。

  小乘佛教的佛像與中土不一樣了。不過趙忠不在乎這個。

  趙忠在哀嘆自己命運多舛。

  求菩薩保佑。

  一保佑自己平安回來。

  二保佑自己快些卸了這個差事。回去當官。

  沒錯。

  趙忠現在不是官了。

  趙忠原本在交州海關任職。

  也算七品官。而且在要害之地,隨時可以升遷。更重要的是文官。前程大有。

  他背後畢竟有陳宜中。陳宜中在軍中使不上力氣,但是在文官上就是使上力氣了。他已經拜過碼頭,甚至已經準備好了。他今年下半年入中樞。畢竟最近中樞改革。

  有了很多空位。

  再加上趙忠在海外的經歷。

  很可能進入關稅司。總管天下關稅。

  將來說不定能成為一部尚書,那可不是光宗耀祖了嗎?

  可惜,橫生事端。

  不知道怎麼的?李輔叔聽說了他的。

  專門將他叫過來,三言兩語,就讓他成為西海航運總公司經理。

  這不是官。是一個商人。

  趙忠哪裡肯?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他趙忠從孩提之期,就勤學苦練,一心報答趙官家。咳咳,現在是虞官家。升官發財都是次要的。而今一下子變成了商人。

  趙忠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是他拒絕不得。

  李輔叔將這貿易公司算了陳宜中一股。

  趙忠能算什麼?

  最後,只能答應。

  李輔叔被海上的風浪給嚇住了。能不出海,就不出海了。

  李輔叔,覺得自己千金浪子,文採風流,正要瀟灑一生,這種風裡來,雨里去的,合適嗎?

  自然要找人頂替自己。

  就選中了趙忠。

  趙忠無可奈何。只能帶隊出海。

  好在,他第二次來獅子國了。

  也算是熟門熟路了。

  再加上掌柜活計,都是李輔叔安排的熟手。

  而販賣的貨物,以糖為主。印度人對糖也是相當喜愛的。佛教更是將糖作為供佛的珍寶之一。而印度教與佛教在這一方面是一致的。更不要說,印度那麼多達官顯貴。

  所以貨物也不愁賣。

  趙忠自然擔憂其自己的前程了。

  「雖然,這一趟出海,我能賺過千把貫。」趙忠不僅僅有工錢,還有頂身股。也就是在整個生意中抽成。千把貫對他已經是非常大的數字了。如此一來,一年跑兩趟。四五年就能賺萬貫了。

  不要覺得這個數字小。

  國家統計財政開支是億元。

  一個奮鬥幾年,能賺一個國家統計數據的基本單位,已經很了不起了。

  更何況,在海外還有其他外快。或許用不了三年,就能攢一萬貫了。

  只是趙忠與別人不一樣。

  皇宮腳跟長大的。見慣權貴。也見到過臨安的有錢人,不管有多少錢,在權力面前,那就是一頭豬。他即便不來這裡,以他的官職功勞。一年折個一百多貫。足夠他一家老小生活了。

  更何況,他還沒有老小。固然養了兩個安南女子。但卻沒有正經的妻子。

  用不了許多錢的。

  趙忠拜過佛祖。出來之後,忽然聽到旁邊有僧侶啼哭。

  趙忠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剛剛得到的消息,那爛陀寺被賊人焚燒一空。不知道多少僧侶被殺。一場佛難。」

  說起來又哭泣起來了。

  趙忠也是一愣。

  蓋因虞醒在蒲甘弘揚佛法,再加上緬甸本來就有的佛教傳統,整個西海路的佛教氣氛是非常濃郁的。到處都有佛寺佛塔。趙忠作為臨安人有時候也去靈隱寺拜拜。

  對佛教也算了解。

  這一段時間,往來印度。更是搞清楚很多東西。

  比如這那爛陀寺。是印度戒日王修建的大佛寺。據說是當年佛祖講法之處。有無數佛法藏於此處,最多的時候有高僧一千五百餘人。而且當年玄奘法師,也曾經在這裡求法。

  中國來此求法的高僧,更有不少。

  也算是整個印度佛門聖地之一。

  趙忠也忍不住感到可惜,雙手合十:「阿彌陀佛。」

  忍不住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還不是德里蘇丹的人?」

  趙忠來往印度,主要是南印度,也就是印度地圖上尖角部分,朱羅國,獅子國。與北印度的霸主德里蘇丹國,並沒有過交接。也不敢有交集。

  一方面德里蘇丹,這個名字就明白了這個國家的屬性。

  穆斯林。

  而在海上,雲南支持的漢商,乃是新進加入海上貿易的攪局者。蒲家也不過是整個阿拉伯海商的重要一環而已。

  趙忠自然擔心德里蘇丹國,也是阿拉伯海商重要一環,去了之後,去的時候容易,回來的時候可就不容易了。

  只是,趙忠也面臨壓力。

  第一批糖的數量就不少。單單在南洋,南印度銷售,或許夠了。但是將來該怎麼辦?

  趙忠如果是單純的商人不會這麼想。但是趙忠不是單純的商人,他一輩子都沒有想過當商人。此刻忍不住問道:「此刻德里蘇丹國,是何人為蘇丹?」

  「這德里蘇丹國現在乃是卡爾基為王。其他的倒是不清楚。」

  「此王有什麼功績?」

  「功績?」

  「倒是沒有聽說過多少。好像是多次帶領大軍抵抗蒙古入侵,才一步步爬上來的,對了,他先前不是王,而是一名將軍,剛剛廢除前王,自己登基成為蘇丹,這才順著恆河東進,大加殺伐,以炫耀功績,傳播異教。實在可恨之極。定然是魔王轉世。」

  「等等-----」趙忠眼前一亮,說道:「多次大敗蒙古?是在什麼地方與蒙古人打的?」

  他抓住了重點。

  似乎發現了一線生機。

  他此刻才忽然想明白,雖然說阿拉伯人控制著海上商道,但並不是所有的阿拉伯人,都效忠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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