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秋後決戰
資治通鑑開篇:臣聞天子之職莫大於禮,禮莫大於分,分莫大於名。
自古以來唯名與器不可與人。
所謂名器,其實本質上就是正確的合法性。或者說權力的來源。
看似虞醒給陳氏兩個國公。但是實際上,沒有國公名分,陳氏依舊有自己的力量。有了這個名分之後,陳家的力量,就成為了雲南力量的一部分。
或許剛剛開始,雙方還有隔閡,但是時間長了。虞醒有信心將他們給消化。
到了現在,安南之戰的主動權才真正到了虞醒手中。
安南這一副殘局,虞醒代替安南上皇正式上桌了。
「臣謝殿下。」陳國峻說道:「事不宜遲。臣想現在就走。」
今日之事,對虞醒來說是入安南以來最大的勝利。但是對於陳國峻來說,卻是傷心之事。他不願意讓自己靜下來。一靜下來,就心如刀絞一般。還不如上戰爭,在敵人廝殺痛快。
「不急,且等幾日。最少,請交國公過來,商議一下江北之事。」
「也好。」
陳國峻答應下來。但是內心之中還是不願意在這裡久留。
於是,虞醒,奢雄,趙文,等雲南文武。陳國峻,陳日赫,陳國安,還有一些安南臣子,召開了一場會議,商議整個安南戰局。
陳國峻首先宣布安南臣服,向所有人公布安南上皇的遺筆。
虞醒再三謙讓,不得已受之。
然後宣布,封陳國峻為越國公,江南總管,封陳日赫為交國公,江北總管。然後再商議大事。
「安南半年雨季,半年旱季。」虞醒說道:「今年秋後,就是決戰之時。即便韃子不來找我們。我也要來找他的。」
虞醒十萬大軍在安南,雖然沒有開戰消耗少一點,但是沒有安南的糧食。雲南的經濟壓力很大。所以早一日結束這一場戰事,對雲南來說就是一件好事。
謝枋得這些天,每十日上報昆明物價。
他雖然沒有催。但是也是讓虞醒有底。知道後方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畢竟,這與虞醒征緬甸不一樣,虞醒在緬甸,幾乎是就地取糧食的。甚至還減輕了雲南糧食壓力。
半年之後,已經是極限了。
虞醒決計不可能將戰事拖到明年秋天。也就是說下一個旱季。
那個時候,雲南估計真會油盡燈枯了。
之前一支不動,是在等各方面的時機成熟。
而今看,時機未必成熟。但是一個重大問題算是解決了。
安南殘部具體數量不清楚。不是虞醒不清楚,陳國峻也不清楚。各地都是殘部混編。但是加起來,大抵有十幾萬人。雖然在正面戰場上不行。但是到底是安南人。也是一支可利用力量。
算起來,虞醒各部加起來,似乎也有二十多萬大軍。
而且虞醒與阿術雙方進行了一次攻防轉換。
阿術占據紅河三角洲最精華的地帶,也要面對一個不得不承認的事實,那就是三面為敵。
大部分平原地區,都是韃子的。但是大部分山區,安南殘部卻都能站住腳。
而安南北部地勢,紅河平原東臨大海,三面環山,除卻南邊沿海有一線平原在。也就是虞醒統合安南殘部後,可以從各方面出擊,進入紅河平原。而韃子卻很難,仰攻進入山區,即便進入山區,也是站不住的。
如此一來,戰略優勢在虞醒。
阿術唯一可以破局的辦法,其實就是來打虞醒。虞醒雖然在紅河上遊河谷地中。但是這一片河谷很大,要比,雲南,貴州的平原大太多了。足以擺開軍隊大戰。
阿術唯有大破虞醒之後,再想辦法招撫安南其他勢力。
或許能夠穩住安南局面。
這就是虞醒所言,今後秋後,旱季來臨之後,不管是虞醒主動出擊,還是阿術主動出擊,雙方都有一場大戰,就是紅河沿線。
有了這個戰略判斷,才有下面的布局。
「交國公,你到了江北能穩住陣腳嗎?」虞醒問道。
陳日赫出列說道:「我已經與越國公商議過了。雨季之中,韃子不會出戰。穩住陣腳,甚至策劃收復太原府。我準備回去之後,就籌劃在雨季之中,大破韃子,收復太原府城。在太原府城中,建立江北總管府。」
安南喜歡用中國地名。比如太原,山西。等等。
太原府是江北重鎮,依山傍水。易守難攻。處於山區與紅河平原的過度區域。
此刻太原府在韃子手中。卻處於韃子控制的邊緣地帶。
陳日赫收復太原府,就是喜歡能在山下站穩腳跟。
「這一件事情,可以放一放。有一件事情更重要。」虞醒說道:「那就探明雲南與江北山區陸路聯繫。想辦法打通雙方聯繫,將雲南的物資運輸一部分去江北。」
「趙文,你派人。與江北總管府一起做這一件事情。」
趙文立即答應下來了。
虞醒之所以如此,一方面也是緩解紅河的運輸壓力。
安南北部的山區,其實與雲貴高原是連在一起。甚至可以說這些山都是雲貴高原的余脈。是有陸路與雲南聯通的。是不大好走。
但是而今紅河運輸線到了極限了。
各種物資都走這一線。雖然因為雨季到來,紅河漲水,運輸量也很大。但是從他們這裡運輸物資到江北也不方便。所以還是想辦法從陸路轉運一部分吧。
另外一方面,自然是收攏人心。
指望下面人拼命,就不要玩虛的。砸錢,砸武器。
現在江北很多人,未必服氣他這個漢王。但是當他們吃雲南的,喝雲南的。大部分人也就習慣服從雲南了。
其實阿術的江北大屠殺,也幫了虞醒的忙。阿術完全摧毀了安南原來的社會結構。而今反抗的百姓,大多並沒有沐浴過安南陳氏的隆恩浩蕩。安南陳氏在的時候,也沒有給他們什麼。而今不在了,更沒有願意為安南陳氏拼命了。
但如果真有一些,不管什麼原因。一心一心跟隨舊主。
將來搞出事情來。
虞醒也做到仁至義盡了。
仁至義盡之後,就可以殺人了。
甚至仁至義盡,也不是做給這些人看的,而是做給中立者看的。
虞醒的用意,陳國峻能看得出來。他什麼也沒有說。
但是陳日赫卻看不出來,說道:「臣多謝殿下隆恩。一定盡心盡力打通雲南陸路。」
其實這一條路,本來就存在。只是山高路遠,之前他們更願意走紅河一線。水運發達而已。
虞醒對陳國峻說道:「越國公,想去江南。其他的事情我就不交代了。越國公自己知道該怎麼辦?我就交代一件事情,李鶴早就海上,準備聯絡海上豪傑。只是一直以來沒有消息。越國公去了可以打聽一下。韃子與後方聯繫,只有兩條路,一是陸路,另外就是海路了。」
「臣明白。」
陳國峻戰略嗅覺很敏銳。
立即明白虞醒言中之意了。
韃子陸上後勤線其實很容易中斷。陳國峻就做過了。雖然很快被韃子打通了。但是這一件事情已經證明過,不難。
另外一條後勤線,就是海路了。
虞醒讓陳國峻聯絡李鶴,自然是真的。但是寄希望,陳國峻能與李鶴聯合斷絕韃子海上支援。也是真的。
至於姜成與韃子一戰。虞醒也根據這一戰對漢軍進行了一些調整。
而漢軍這一段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編練水師。
造船與訓練。
會議之後。
陳國峻立即告辭。
「越國公怎麼走?」虞醒問道。
陳國峻說道:「回稟殿下,乘船南下。」
「乘船?」虞醒大吃一驚。
紅河沿線都在韃子水師控制之下。韃子水師船大,各種水戰器具一應俱全,虞醒新船沒有造出來之前。都不敢派水師南下。
陳國峻居然敢走?
陳國峻說道:「雨季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大雨。大雨之中,江面暴漲。這個時候,韃子水師是不會出來巡江的。即便巡江,數十丈之外,也看不清楚船隻的。我孤身一船,很容易順流而下的。」
「這也太不保險了。」虞醒說道。
陳國峻說得輕鬆,那麼為什麼韃子水師在暴雨中不會出來巡江?蓋因暴雨的時候,很可能有大風浪。一個不小心就翻船了。所以韃子水師才不會出來。
「殿下,事不宜遲。我晚去一日,就不知道江南局面是什麼樣子了。」
「而且升龍附近,水道密布,韃子不熟悉,即便發現了,也抓不到我的。」陳國峻最擔心的其實是他藏在各地的水師力量。他擔心他去晚了,都被陳慶餘一鍋端了。
陳國峻隱藏下的力量。韃子未必能發現。他們對安南不熟悉。但是陳慶余可就不一樣了。
一方面他是安南人,對這些情況最熟悉不過了。
另外一方面,陳慶余與陳國峻有多次交鋒,陳慶余對陳國峻太熟悉了。
陳國峻之前也沒有特意提防陳慶余。畢竟,陳慶余也是安南高層,他就是知道了。也無妨的。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