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必勝
只是醜媳婦難免見公婆。
時間這麼緊,必須立即裝備軍隊。
在王四端第一眼看到甲冑的時候,他差點笑出來。他可不是尋常人,他是見識過大世面的人。即便是宋軍最精良的步人甲,他也是見過的。在他看來,一副甲冑好不好,漂亮不漂亮,就可以了。
就好像看飛機一樣的,外形好飛機一定戰鬥力強。
眼前這甲冑,王四端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宋朝編織甲冑用的線,都是兩指寬的牛皮,經過蒸煮,泡油等工藝,揉制過的,既美觀又堅韌,一般都砍不斷。
現在換了麻繩,既難看,又容易迎刃而解。
只是這話是屬下能說的嗎?
王四端看著鐵甲,上去就是一刀,長刀在鐵甲擦出一溜火星,王四端定眼看去,卻見上面一道刀痕,用手一抹,居然沒有了。雖然談不上一點痕跡都不留。肉眼幾乎看不見。只有用手指肚細細去摸,才有一絲感覺。
王四端驚訝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他臉色隨即越看臉色越嚴肅,將手中長刀換成長槍,長槍換成斧頭,一連串打擊之下,甲片外面,終於留下道道傷痕。但是王四端摸著甲片內里,卻一點凹凸之感都沒有。
王四端臉色莊重,說道:「這,這是老祖傳下的秘法嗎?」
虞醒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個老祖說的是誰?稍稍思索才明白,說的是虞允文。
「算是吧。」虞醒有些無可奈何。
王四端說道:「老祖傳下的秘法,果然不得了,公子請看,即便外面有斧子劈,裡面也沒有一點變形,這說明,這甲冑能防禦鈍器,即便鈍器直接擊中,也不會受到內傷。這可了不得了。估計步人甲的防禦力也就這樣了。」
虞醒嘆息一聲,「就是太難看了。」
「難看什麼?」王四端說道:「這才是軍中該有的氣質。我等將士,才不喜歡文人士大夫娘們一般玩意,這才是將士們該用的東西。」
虞醒一愣,他一時間也摸不清楚,宋代人的審美了。說道:「你不覺得丑?」
「丑什麼?」王四端斷然說道。他剛剛覺得丑,沒有說出來。就等於不存在。而今他是真不覺得丑了。畢竟,這東西這麼厲害,丑什麼丑?本質上,對王四端來說,強就是美,大就是美,能用就是美。
就好像剛剛開始的是蒸汽工廠被人認為惡魔所在之地,而現在是一種審美風格,叫工業風。
大炮管子越粗越美,甲冑越硬越美。
「這是我老婆。」王四端補充道。
虞醒說道:「好吧,你老婆。」虞醒拍著甲冑「這裡有甲冑七百多具,我留下一百二十具給寧遠軍,其餘的都給你。我估計水西安氏這幾日就要動了。你對這一戰有什麼想法?」
王四端說道:「這樣的地形,還有什麼打法,兩邊都是山,中間一條路,幾百人可以繞道,但是千餘人在山中行軍,找死都不是這個法子,戰場就是這裡與七星山之間。列陣而戰,沒有任何花俏。」
「有著七百張甲冑在,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與虞醒想得差不多。
虞醒鄭重的說道:「今日之戰,除卻寧遠軍之外,全部給你。我只在後督戰。勝負都要看四哥了。」
這一戰,限制很多,幾乎是沒有第二種打法,列陣廝殺。也是虞醒的短處,而王四端作為基層軍官,這樣的戰事經驗豐富。另外,虞醒還想培養王四哥獨當一面的能力。
虞醒很清楚,未來戰事只會越打越大,他一個人不可能包打天下。有機會培養身邊的人,就也要抓住機會。
戰爭說到底,研究多少次,不如打上一場,打一場勝仗,對將來的自信心與能力都會有很高的提升。
王四端一愣,說道:「我------?」
哪一個士卒沒有一個當將軍的夢想。王四端做夢也沒有想到,他能有今天獨立一軍的資格。
虞醒說道:「四哥,不幫我,我又能去依靠誰?」
「請公子放心,此戰必勝。」王四端說道:「不勝,我就不來見公子。」
王四端看見張雲卿過來了,很有眼色地說道:「我現在就去分發甲冑,訓練士卒。」隨即立即走了。
張雲卿穿得很素雅,一身淡黃色素衣,這種淡黃色並不是染出來的,而是麻布本來的顏色。一路逃亡,張雲卿根本來得及帶衣服,而今一身衣服,麻衣木簪而已。甚至為了行動方便做了短打處理,幹練得如同一個男子。
但是虞醒看見張雲卿一瞬間,就從自己冰冷之極的工作狀態褪了出來,覺得小溪流水忽然變成歡快的音樂,清風一下子溫柔起來。
「你怎麼來了?」虞醒問道。
「不是你召集芒部人馬,除卻州府的人,其他都過來。」張雲卿說道:「怎麼,我不能來?」
虞醒微微一笑,嘴角噙著溫柔,說道:「來都來,你看。」虞醒手一晃,拿出一根簪子,是鐵簪子,造型很簡樸,就好像是一根尖銳的筷子被扭動了十幾下,讓四條棱成為花紋,簡樸而不失典雅,很有宋代純淨的美感。
虞醒在加工那些鐵器的時候,忽然想起張雲卿。就信手加工了一個。
其實他自己並不是太滿意,雖然現在什麼都缺,但是一根簪子的金銀還是有的。即便金銀太貴重了。銅還是有的,打一個銅簪子也不費事。只是他先試試手而已。
虞醒不想讓張雲卿來。
上一次與阿濟大戰,虞醒是存著,隨著準備跑路之心,這才帶著張雲卿。而今可不一樣了。
這一次敗陣的可能很小,退一萬步講,真得敗了,虞醒手中寧遠軍在,一百多精銳,足夠掩護殘部撤出戰場了。到時候也有時間去想跑路的事情。
用不著張雲卿上戰場。
戰場瞬息萬變,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虞醒都時刻準備自己與敵人短兵相接,更不要說張雲卿一女子了。
只是來都來,虞醒說不出怪她的話。
張雲卿驚喜的拿過鐵簪子,摸著上面的花紋,反手握住,用簪子尖對準自己的喉嚨,比劃了幾下,說道:「真好。」這才將自己的髮簪拔了,將鐵簪子遞給了虞醒,頭微微低,垂下一頭柔順青絲,說道:「替我插上。」
虞醒靠近張雲卿,嗅著那股熟悉的體香,說道:「雲卿。」
「怎麼了?」張雲卿歪頭說道:「是我掉頭髮了?」
「沒有。」虞醒說道:「我們一定能贏。」虞醒將髮簪插上,心中暗道:「即便是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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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山。
七星山說是山,其實最重要的不是七座山,而是蜿蜒在七座山之間的河谷。
這裡是南來北往的通道,從這裡分出好幾條路來,後來成為黔西的重要交通樞紐。
而今雖然沒有加以建設,基本的地理形勢卻是沒有變的。
安阿諾,既然存了必勝之心,在這一段時間,將水西安氏本部,四十八寨,十四則溪的人馬全部召集過來了。足足有八千有餘,近萬人馬。
不過,素質上就有些參差了。
十四則溪,還是安氏直接控制的,掌管各地的都是水西安氏的人。而四十八寨,顧名思義,就是四十八個小部落,與安氏有這樣那樣的聯繫,他們與安氏的關係,就好像水西安氏與大宋的關係一樣。
當年水西安氏也跟著大宋混過的。
安氏嫡係數千人,都拿著高大的藤牌。幾乎能遮住全身。
安阿諾是有備而來的。
虞醒破阿濟一戰,他是有關注的,還找了幾個當年參戰的人員。他進行了細緻的復盤,他覺得虞醒破阿濟之戰,虞醒勝在三點,第一,長弓破敵,第二反應迅速,第三騎將無畏。
而阿濟之所以被虞醒所殺,就是虞醒關山飛渡,不走尋常路。
當然了阿濟的處置,也有很多問題。他卻沒有注意:他從不將死人放在眼裡,更不覺得阿濟能與他相比。
於是,他做出了針對性布置,用藤盾對付弓箭。
這些藤盾都是用老藤泡油後,幾蒸幾煮,堅韌非常,一般刀劍砍上去,根本不破皮。
最重要的是輕便。
一個人拿起來並不費力。
而這一次,他更是主力以安氏本部為主,將四十八寨的兵力,都放在後面轉運而已。因為他知道,這些人太容易被虞醒抓住破綻了,到時候不僅僅是助力,還是累贅。
而且這一次進攻,更是準備,只求無過,不求有功。
畢竟,他人多,即便他麾下死傷多了,他還可以再次抽調,傾安氏之力,有三萬之卒,是毫無問題的。
他沒有想過打死虞醒,一心要耗死虞醒。
安阿諾心中暗道:「我就老老實實與虞拼傷亡,我就不信,虞醒才占據芒部兩個月,他麾下有多少人願意為他赴死,不過三百本部而已。等這三百人死的差不多了。虞醒還能有什麼辦法?」
「八千對兩千,四倍於敵,優勢在我。我都不知道怎麼輸。」
「虞醒若是投降,憑藉他的冶鐵秘術,我還能留他一命。只要他為我好好打鐵,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