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麓川方家
「殿下,不知道麓川方氏一直想與軍中將領結親。只要殿下願意賜婚。今後給他外孫一個前程。麓川未必不能郡縣之。」
虞醒一愣,說道:「有這種事情?」
「千真萬確。」張信郎說道。
有些事情下面人傳得飛快,反而虞醒接觸不到。
不過,麓川方氏這個想法。卻讓虞醒心動了。
不僅僅是方氏的人丁。還有麓川這個地方。
麓川就是後世的瑞麗縣,就是雲南國門所在。
虞醒設計的第二條道路,就要經過瑞麗。
「你老實說,芳罕選中的女婿,不會是你吧?」
「殿下說笑了,我倒是願意。但是人家看不上我。」張信郎嘴裡酸溜溜的。
芳罕在昆明廝混過,這些將領背後都有誰,是門清的。張信郎一個降將,而且派來修路的包工頭,能有什麼前程,人家麓川人丁十幾萬,真要發狠,拉出一兩萬軍隊都不是問題。也是一方基業好不好。
如果不是芳罕生不出兒子,他還未必下定了這個決心。
這麼豐厚的陪嫁,怎麼也要挑一個好的吧。
張信郎才那到哪了?
虞醒心中思路片刻,暗道:「這個買賣可以做。」
但也不好做。
原因很簡單。
真正有本事的人不願意成為贅婿的。不要看虞醒用張萬的婚姻拉攏了單家。但那是單家嫁女兒給張萬當續弦。不要說單公望的女兒,就是單公望在張萬面前,也決計不敢擺老丈人的譜。
而芳罕這邊不一樣。
他將麓川家業與這一件事情綁在一起了。這是入贅。以虞醒而今對漢人優待,以及漢軍比較暢通的上升通道。很多中高級將領,都覺得自己將來能戰功封侯,乃至封國公。
不稀罕所謂的麓川家業。
麓川的家業,也不過一個國公封地的底子。
但問題是國公的封地,在很多人看來都是一個添頭,而國公本身擁有的權力,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更低一些的將領。芳罕也看不上。
強行配對,很可能成一對怨侶。
虞醒對拉郎配的事情,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不過,總要見一見芳罕,談一談。
「來人,請麓川芳罕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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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罕早就想見虞醒一面了。
虞醒不知道自己多難見。他覺得自己平易近人。時不時見一下底層百姓,了解百姓的心聲。但實際上,他自己工作安排的非常滿,有自己的節奏。處理完公務之後,自己還給自己加擔子,研究一下西南大學各方面的進展,或者將他記得的覺得有用的科學原理,進行本土化詮釋與改造。
內里邏輯是一樣的。不一樣的僅僅是表達層面。為了更好的讓這個時代人理解。
所以,他自己很少清閒。
身邊的人自然不會讓不相干的人來打擾他。
政事堂,樞密院,少府三個機構的十幾位官員,以及軍中軍指揮使級別以上將軍,才能順利的見到虞醒,等而下之的人,要麼是虞醒主動想見,要麼就是這幾十名大員引薦。
否則,想見虞醒,實在太難了。
芳罕就是想見虞醒,都找不到引薦的人。
他倒是聯絡過奢雄,奢雄也答應了。奈何,虞醒太忙了。先是貴州之戰,然後去臨安談判,回來有這樣那樣的事情,又跑到了緬甸。可以說,虞醒安安靜靜在昆明漢王府中批閱奏疏的時間,少之又少。
芳罕幾次都錯過了。眼看女兒越來越大了。他心裡也越來越急了。
去年他病了一場,上了年紀的人病也很正常。但是他一病,很多人以為他要死了。於是為了麓川這份基業,各種手段,著實讓芳罕心寒。
這才讓他痛定思痛,下了這個決心。
不去想生兒子的事情,為女兒安排一個好歸宿。
他想找一個漢人做女婿,不僅僅是因為當漢人有前途,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漢人能撐得住他女兒。
即便滇西有些部落,還有母系社會的遺留,但大部分部落中,女人是沒有繼承權的。芳罕沒有兒子,並不代表,芳罕背後的家族都絕嗣了。
沒有後台的人基本娶了他女兒,也保不住這一方基業。
虞想見芳罕,幾句話後,直接切入正題了,說道:「聽說你想招婿?」
「啟稟殿下,正是。我老了,估計也生不出兒子,這基業也傳到自己子女手中,有與沒有,有什麼區別。想招一個上門女婿,為將來的麓川之主。如果殿下點頭,這麓川換一個爵位也是成的。」
「請殿下成全。」
說著就要下跪。
虞醒一把抓住了芳罕的手臂,說道:「不必如此,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今日之事。這一件事情,我回去與王妃商議一二,定然給你一個答覆,不過,有一件事情,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殿下請講。」
虞醒說道:「這滇西還要繼續修路。只是人手不夠,從外面調人手,也不適應當地情況。對你們也是麻煩。不如就地徵召百姓,而這裡漢人少,都是各部的人手。就需要有一個人出來做事。」
「殿下是要我出面徵召各地土司的屬民?」芳罕說道。
「正是。」
芳罕心中暗道:「這不是投名狀嗎?」
虞醒利用經濟規律,對各地土司的幾記散手,威力是相當大的。
不管是貨幣兌換時候,利用貝幣對土司百姓的壓榨,還是高糧價對土司百姓的衝擊。
各地土司都不好過。
這偏偏是陽謀,芳罕之所以願意這麼利落投誠,其實也是琢磨出其中的味道了。倒是各地土司想明白的人,並不多。他們只覺得這幾年時運不濟。
其實這是陽謀。
如果土司真的愛民如子,將土地與子民當做自己最大的財富。虞醒這些手段,也起不來什麼作用。
奈何,大部分土司並沒有這個想法,反而要從自己的子民身上壓榨出油水來。
經過這種種波折之後,大量百姓逃亡漢地。
或參軍,或務工。女子嫁給漢人。或者給人當侍女什麼的。都不回來了。
總之,各地土司都很慘澹。
但是官方很多數據都具有滯後性。即便是在後世也是如此。在這個時代就更滯後了,這些問題虞醒察覺不深。
芳罕卻很清楚,幾乎與漢人接觸過的土人,百分之六七十,都不會回去了。
畢竟,在雲南各地即便做工。直接給工錢,攢上幾年錢,再加上雲南寬鬆的漢人政策。就搖身一變,成為漢人。不管是在各地落戶,或者說去西海道冒險。總比在山裡,給人當狗強太多了。
這一次招人修路,大抵也是同樣的情況。
這些人一離開土司領地,就再也不會回去了。
所以芳罕做這樣的事情,一定會遭人恨的。
但是芳罕很就有了決斷:「臣遵命。」
芳罕並不覺得自己的麓川比緬甸強,緬甸距離昆明比麓川遠。緬甸的國力比麓川強,緬甸在漢軍面前,往多里算,支撐了兩年。僅僅兩年,特別是雲南大修道路。
麓川造反的話,不出十日兵臨城下。
結果如何,就不用說。
強弱勝負如此之明顯。
芳罕要做什麼,也很簡單了。
不就自己為刀,名為修路,實際上對各地土司動刀子嗎?
別人捧他是滇西土司之首,但他清楚自己最多能管自己,現在為了麓川利益,為了自己女兒,將自己當初的酒肉朋友,摯愛親朋,給賣了。他也不在意。
「好。芳罕聽令。」
「臣在。」
「孤任命你為工部侍郎,專司為滇西路軍招募兵員。」
「臣謝殿下。」
芳罕有些不明就裡,他為什麼是工部侍郎?滇西路軍的事情,不應該是樞密院嗎?
虞醒已經在為一件事情做準備了。
就是將整個交通體系獨立出來。
未來很長時間,在交通體系中的投入,只會多,不會少。
修路,維護,大宗貨物的運輸,驛傳,這一系列事情都由一個部門統籌是比較好的。而現在,這一件事情分屬很多不同的部分,戶部,工部,兵部,乃至於少府體系也有參與。
傳統的六部體系,已經很難適應現在雲南的情況了。
至於到底該怎麼設計?
虞醒還要與謝枋得等人討論。
是設立交通部,還是大型央企。還在斟酌。
但從制度上的改易,無法避免。
「張信郎,芳罕,你們兩個人要好好合作。」虞醒說道:「除卻,現在永昌,騰衝,南慶這一條路線,還有修從永昌通過麓川,到蒲甘的路線。以及,從永昌南下聯繫車裡的路線。」
「這是朝廷的百年大計。」
麓川線就不用說了。這是後世的主幹道之一。
而通往車裡,也就是西雙版納的路線,就是虞醒為將來打通瀾滄江水運做準備。
而怒江勘探小隊,已經向虞醒報告過了。從怒江往下,會到哈里奔猜國。就蘭納國主,孟萊公正在窺視的富庶小國。在這個時代不屬於緬甸。
而且怒江通航條件,比瀾滄江更加嚴重。
怒江的名字就已經表明了怒江的水文特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