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七星關
喬堅心中暗道:「幸好我在這方面不行,否則你還真讓我去啊。」隨即心中忽然一突,暗道:「如果虞醒真出了事情,我也受到牽連。」喬堅說道:「使君,喬某對冶煉還是略懂一點的。」
虞醒搖搖頭說道:「好意心領了。此地也離不開喬長史。不過這一次,呂敢當,陳河,楊承澤,舜卿,從州學之中挑選出合用的學生,一併跟我過去。將新招募的士卒,帶上一半,也有一千多人了。這麼多人,又在附近,只需小心一點,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左右還想再勸。
虞醒斬釘截鐵地說道:「時局如此危險,是一刻也耽擱不得。這麼多天,就不說農具了,兵甲已經備齊了嗎?總不能讓戰士們拿這一堆破爛上戰場吧。」
「我意已決。無需多言。」
隨即所有人只能行禮說道:「是。」
在虞醒的督促之下,所有人雷厲風行。
五百多名剛剛徵召的士卒,一百二十人的寧遠都,再加上一百多學生,以及虞醒身邊的一些隨從,有一千人上下。
不過,這一行軍。什麼事情都冒出來了。
掌控三百人行軍,與一千人行軍是完全不一樣的。
當軍隊只有三百人的時候,幾十名老卒足夠覆蓋軍中所有中下軍官了。但數量到了一千人,老卒的數量就遠遠不夠了。這還不算。更重要的是這些新兵,新的不能再新了。
剛剛招募的,幾乎沒有進行合練。
一上來就行軍,無數跟隨阿濟打仗的臭毛病都湧現上來。讓虞醒腦門嗡嗡地疼。
虞醒心中暗道:「非要好好訓練一番不可。」
好在漫長的行軍終於結束了。
龍則溪並沒有耍花樣,來到這裡給他看大鐵山。
果然是河邊一座山峰,通體是暗紅色,說寸草不生有些過了,但的確植被稀少,更有很多開採的痕跡。有些已經很久遠了。開採的地方已經風化了。可見少數一兩百年前,這裡就能開採鐵礦了。
虞醒估計這是這座鐵山位置有關係。
鐵山腳下就是一道狹長的山谷,山谷里並非沒有人煙,還有幾個村落,在山谷之中開墾,山谷之中一點點耕地。家家戶戶都有鐵爐,估計龍則溪的鐵,就是從這裡收上來的。
虞醒說道:「你平時就在這裡嗎?」
龍則溪說道:「我平日都在這裡。」
虞醒又指著往東南方向蔓延的山谷,問龍則溪說道:「這一條路通到什麼地方?」
龍則溪說道:「一直通到七星山,從哪裡分了岔道。」
虞醒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地名,說道:「七星山?」
「對,傳說諸葛阿公南征,就在七星山祭祀七星,所以這七座山峰就好像北斗七星一般。就叫七星山。」龍則溪解釋道。
虞醒心中暗道:「就是七星關了。」
在這個時代遇見一個熟悉的地名不容易啊。
明代在這裡設關卡,名為七星關,這個名字就一直傳到後世,還是畢節的一個市區。只是他不確定這裡是貴州,還是雲南。畢竟缺少參照物。不過並不重要。
他只需確定一個大概方位就行了。
「不過,七星山不是我家的地盤,是水西安氏的地盤了。」龍則溪說道。
虞醒說道:「水西安氏?」
是了,虞醒頓時想起來,因為奢香夫人這首歌紅遍大江南北,他與同事們閒聊的時候,有位老先生一時興起,說奢香夫人的故事與史書矛盾,乃至於文人對這一件事情的再創作,反應了西南土司的什麼什麼的。
虞醒也只是聽了一耳朵,事後一問,果然是教歷史的。
他記下來的一點,就是奢香夫人的夫家,就是水西安氏,奢香夫人建立的十三座驛道,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就是腳下這一條路。
龍則溪似乎斟酌的說道:「水西安氏派人來買過鐵。」
虞醒若有所思,說道:「僅僅是來買鐵嗎?」
龍則溪說道:「我出身芒部,如果可以的話,我其實也不願意有太大的變故。」
虞醒算是猜到了龍則溪為什麼去觀察他了。很顯然他受到了水西安氏的威脅。他作為芒部的一分子,是能守住這一片領地的。但是單獨拎出來,幾個村子估計沒有一千壯丁。
根本不足以自立。
他必須在虞醒與水西安氏之間二選一。
龍則溪說話如此猶豫,是再給自己留有餘地的。不想立即做選擇。
虞醒說道:「你放心吧。此地之前是芒部的,現在是大宋的。誰也搶不走。」
虞醒心中暗道:「舍利畏走的時候,就告訴我要小心周圍土司的來爭,卻不知道這水西安氏是什麼情況。也不知道舍利畏而今好不好。有沒有遇見危險。」
不過,虞醒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壯大自己,最快速度給全軍換裝。其他的事情,在不干擾這一件事情之前,先放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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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永部中。
舍利畏與一個高大的夷人漢子相對而坐。
舍利畏說道:「奢兄,你是要留我在這裡了。」
這個高大漢子就是阿永部的頭人,奢雄,也是奢香夫人的祖上,算起來,奢香夫人,很可能他是曾孫女,或者曾孫女一輩的。
奢雄說道:「不是我要留你,是大家的意思。」
舍利畏說道:「大家,都有誰?」
奢雄說道:「烏撒,烏蒙,東川,還有我部。」
舍利畏說道:「難道你們也要給韃子做狗嗎?」
奢雄說道:「韃子橫行霸道,我自然不滿,我不是一個人,整個阿永部,上上下下幾十萬人。不能因為我一念之差,慘遭屠戮。你的心思我不明白嗎?不就借勢報復韃子,你是殺了韃子就不管後果。我們卻不能。」
舍利畏冷笑說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說你們到底想要什麼?」
奢雄說道:「不怎麼,就看那個虞醒的手段如何?你不是推他出來與韃子作對嗎?總要看他實力如何?不是阿貓阿狗出來叫喚兩聲,我們都要出手幫忙的。」
舍利畏說道:「如何看他的手段?你準備下場?」
奢雄說道:「何必這麼麻煩,有人會打的。我們只需要看便是了。」
舍利畏悚然一驚,說道:「你的意思是水西?」
奢雄嘆息一聲,說道:「你離開這裡下一站就是水西吧,我之所以留你,其實是為了這個。有些事情,你應該想明白的。」
舍利畏沉默一陣子說道:「是的。羅殿亡國,領地淪入叛徒之手,我這一脈如果不能奪回領地,就算是完了。而水西一脈,將會成為九脈之中實力最強大一脈,我家世守之銅鼓,可不就是水西安氏夢寐以求的東西。」
羅殿一脈,一直是九部之中最強的。所以慕祖留下的聖物一直在羅殿手中。
而今水西一部,已經成為最強的了。自然要謀取聖物。
奢雄說道:「也不能這麼說,沒有你,幾部早就聯合圍攻虞醒了。真當我六祖之盟是假的。芒部傳承數百年,可不能說斷就斷,否則我們死了,如何去見慕祖。」
舍利畏說道:「如此說來,即便他打敗了水西,你們也不放過他。」
奢雄說道:「這倒不是,不過他要做一件事情。」
舍利畏說道:「什麼事情?」
奢雄說道:「取一個九部的女兒,將來他死了,他的繼承人必須流著慕祖的血。這是我們的底線。」他微微一頓,說道:「看在老兄你的面子上,我奢家的女子,也能便宜他一個。」
舍利畏陷入沉默之中。
他默默盤算這一件事情成與不成。
本質上,他對這個條件並不反對。
無他,他即便出家了,身上也流著慕祖的血。也知道,六祖九脈的規矩,自己怎麼廝殺都行,甚至聯合外人殺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但是土地是萬萬不能讓出去的。
畢竟在西南大山之中,地無三尺平,每一塊能耕種的土地都是非常寶貴的。不知道多少人為這一片土地流過血,決計不能讓給外人的。否則不死不休。
聯姻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
畢竟漢人在古代是很精貴的。日本人渡海而來,就是為了借種,而漢人融入慕祖血脈之中,其實也不是第一次,每一次天下大亂,都有很多漢人逃奔西南大山之中,不過,時間長了,也被當地人同化了而已。
而且聯姻了,雙方的關係也就不一樣了。
能夠藉助各部更多力量了。
只是,舍利畏卻知道張雲卿是什麼人,已經虞醒身邊的班底是什麼人。這樣的條件,張雲卿怎麼可能答應嗎?
這是舍利畏拿不準的事情。
奢雄見舍利畏陷入沉思,輕輕一笑,說道:「這事情也不著急,他先過了水西這一關再說不遲。」
舍利畏心中擔心,卻淡淡一笑,說道:「何須我擔心水西?我擔心的是你:女大不中留。」
奢雄哈哈一笑,說道:「我自有掌上明珠,這小子就別想了。」
舍利畏不接話,說道:「閒來無事,手談一局?」
奢雄說道:「怎麼,坐觀小兒輩破賊。」
舍利畏說道:「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