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舍利畏的野心

  第五十二章舍利畏的野心

  虞醒似乎重新認識舍利畏,說道:「我竟然不知道,大師有如此雄心。」

  大乘西傳,也就是讓漢傳佛教進入緬甸,是虞醒一開始就準備好的事情。

  這一點,虞醒並不意外。

  但是重開集會,再論正法。就不一來。

  什麼叫重開集會?

  佛教歷史一共有三次重要的集會,佛教前期很多重要的決策與爭論,都在這三次集會上有所體現,在三次集會之後,佛門各派的分歧不可調和,最終再也沒有坐在一起討論的可能了。

  如果說重開集會,還不能完全表露舍利畏的野心。那麼最後一句話,就暴露無疑了。

  再論正法?

  既然再論正法。那一定有邪法了。

  什麼是邪法?

  在舍利畏剛剛的話里,並不是單單指上座部南傳佛教為邪,也不是指漢傳佛教為邪。也就是說,舍利畏認為兩邊佛教中,都有對的地方,但也都有錯的地方。

  而且雲南距離西藏不遠,雲南境內,其實也是密宗,也就藏傳佛教存在的。

  這樣大會,很有可能是佛教三大分支爭鋒。舍利畏想在這次大會上,重新整理佛法。將三派歸一。

  這份野心,不下於虞醒北伐中原了。

  一旦做成。不要說佛門了,就是世界思想史上,舍利畏的名字都是不可忽略的人物。

  而且虞醒忽然發現,這一件事情似乎能做成。

  佛教三大派系,南傳佛教,也就是上座部。漢傳佛教,是就大乘佛教,藏傳佛教,也就是密宗。是佛教衰敗期,為生存下去,吸納了很多婆羅門教的東西,比如瑜伽,歡喜禪等等。亂七八糟的。

  而偏偏這三大派,在雲南其實都有分支。

  舍利畏受漢文化影響,但是拜師卻是密宗分支,於三派也都有研究。

  真有做這一件事情的可能。

  「不依國主,無以成法事。」舍利畏說道:「如果不是殿下,老僧一輩子也不會有這個念頭。也正是有殿下南破緬甸,老僧才有這個想法。」

  「殿下,行此事也對朝廷大有好處。」

  「殿下本來的意思,是用雲南僧侶替換緬甸僧人,必要時用武力。但是佛法無邊,眾生平等,從不以文字,種群而分別。只要緬甸人相信,殿下有佛祖庇護,那麼縱然殿下不是緬人,也足以為緬人國主。」

  「但如何令緬人相信,殿下有佛祖庇護?」

  「不在佛寺,不在佛塔,而在佛法啊。」

  「殿下做下如此大事,於佛門中聲望,不下於阿育王。而南傳佛教所傳之地,不僅僅在緬甸一國,暹羅等小國,也是佛國。殿下豈無意乎?」

  虞醒陷入沉思。

  他其實也想過,如何讓緬甸人相信,自己是佛門護法。是佛祖信徒。

  修佛寺,修佛塔。

  抱歉,前任緬王,剛剛花了十幾年修大金塔,都還沒有干透,人就嘎掉了。

  他再做,就有一些滑稽之感。

  而召開集會。匯集西南各地的僧侶。重新修訂佛教經典。甚至匯三家為一。成立一個嶄新的佛教派系。這一件事情,縱然佛祖再生,也不得不承認,是一件大功德之事。

  「大師,這一件事情,我可以支持大師。」虞醒說道:「但是大師確保能贏?」

  「我的心思,大師應該知道。佛法,其實無所謂的。但必須是漢人的佛法贏。這是最基礎的。」

  「阿彌陀佛。」舍利畏說道:「殿下著相了,何必漢人的佛法贏,只要漢文的佛法贏就行了。」

  虞醒有些不明白,說道:「還請大師開解。」

  「佛祖講法,用得是巴利文,後巴利文消亡,譯為梵文,後梵文譯為漢文。而獅子國世世代代抱有巴利文原典,一切典籍皆從其出。巴利文三藏,僅僅相當於《阿含經》多出一部分,而漢文大藏經,老僧都沒有讀完。」

  「既然互相辯駁,自然要通曉對方文字。而學習巴利三藏經易,學漢人大藏經難。想來想去,學巴利文,不如當地僧人學漢文。」

  「而且殿下也該有自信。」

  「有殿下在,老僧不會輸的。老僧學問淺薄。卻也不相信,中原高僧知道如此盛會,會讓中土沙門輸給上部座。」

  虞醒一愣,終於明白了舍利畏的算計。

  舍利畏雖然投身佛門,對世俗的很多事情不在乎了。但是並不代表,他不會算計人心了。

  虞醒強行讓舍利畏贏,這是有問題,很難讓南傳佛教的高僧信服,但是如果強化暫停,或者宣布不分勝負,卻是沒有問題的。

  虞醒是東道主。

  東道主有一點小小的特權,也是應該的。

  舍利畏或許不會贏,但是加上中土佛門高僧,卻一定會贏的。

  這個自信,虞醒還是有的。

  因為任何人才,都是基於人數基數湧現的。

  東南亞上座部佛教流傳的地方有多少人?虞醒不大清楚,往高了算,就算他幾千萬人眾吧。但是這些人有多少人識字,有多少人精研佛法?虞醒相信,這個人數是極少的。

  而中國文化之盛,於兩宋到了極致。

  南宋滅亡不久,很多人還都在,更有很多人因為國破家亡之恨,投身佛門。

  虞醒相信,這些人的水平一定是在線的。

  這一場集會是上座部佛法與中土沙門的對決嗎?不,是中國文化底蘊,與東南亞各國文化底蘊的對決,是中華文化圈與印度文化圈的切磋。

  而佛教在印度已經衰落了。還不到滅絕的地步,也相差不多了。

  再加上拉偏架的裁判----虞醒。又怎麼會輸?

  一旦成功,虞醒就會讓所有佛典變成漢文。讓緬甸成為新佛教聖地。攻略其他佛教國家,就容易太多了。

  畢竟虞醒攻略,更傾向於資本主義擴張,只要占領商路於市場,再加上鑄幣權,其實不在乎誰當國王的。

  新佛教作為一種宗教武器,在這種擴張中,自然可以無往而不利。

  虞醒說道:「大師請好好準備吧。這一次我在緬甸要待幾個月,如果能親眼看到,這一場盛事,也算不枉此生。」

  舍利畏雙手合十,也忍不住有些激動,說道:「阿彌陀佛。老僧謝過殿下了。有這一場盛會,老僧就算是身死,也不枉此生。」

  兩人相對一笑,忽然想起當初在芒部剖白心思。那時候,談得也是生死,情況卻決然不同了。

  「大師,白大師可在寺里。」

  「沒有,他雖然還是寺里的人,卻在西南大學的時間,要比在寺里的時間要多,不是在忙於殿下的任務嗎?」

  虞醒心中一動,他之所以問白善長,就是因為熱帶瘟疫。

  去年之戰,因為虞醒的種種措施,總算是沒有發生大規模瘟疫。但是虞醒不能有僥倖心理。

  熱帶疾病,一定會出現的。

  不過是遲早。

  虞醒對這一件事情,非常重視。

  他自己對醫學隔行如隔山。特別是古代這種環境下,所謂現代醫學的技術前途,一個也沒有實現。還是中醫好用。但是中醫更是虞醒弄不明白的東西了。

  只能指望名醫白善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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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醒離開了褒忠寺,來到西南大學。

  西南大學雖然已經搬出褒忠寺,卻還是褒忠寺的鄰居。

  行不過數步,就來到了西南大學。

  西南大學校舍才修了不到一半,很多地方都是工地。這與修路一樣,都是僱傭的。比起幾千里路的大興土木。這區區一些校舍建設,就不值一提了。其實這一段時間,修建的不僅僅是校舍。

  昆明之前可沒有政事堂六部,樞密院等衙門。之前都是占據了其他衙門暫時辦公。

  而今有了空閒,自然要一一修建。

  只是畢竟大業初興,如西南大學的校舍一樣,只是勉強夠用而已。並沒有鋪張浪費。甚至經費還緊巴巴的。以至於,西南大學的校舍,修得非常慢。

  「殿下,您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陳宜中聽說虞醒過來了,立即迎了出來。

  虞醒說道:「之前早就想來了,只是一直沒有時間。這一次要好好逛一下西南大學。」

  陳宜中說道:「殿下能來,是西南大學的榮幸。殿下請-----」

  隨即陳宜中在前,將西南大學的情況,給虞醒介紹了一下。首先介紹就是史局。

  「這位是胡三省。」陳宜中主持史局的人介紹給了虞醒。

  這位是宋元之際的史學大家,曾經作為賈似道的幕僚參與了江上之役,開戰之前,多次勸諫,結果賈似道不聽,胡三省當時就知道,事不可為。離開賈似道,果然賈似道大敗。

  後來東躲西藏,用心於著書。特別是對《資治通鑑》進行大量的整理與校對。即便現在世面上流傳最好的《資治通鑑》版本,還是胡三省注本。

  只是,這個時代,這位大家,恐怕沒有心事專心於《資治通鑑》。

  他現在正在主持《雲南志》《雲南諸姓考》等項目的進行。

  也就是虞醒之前所說的,要求確定南詔大理是漢人政權夷變,這南詔大理大姓都是漢人大姓演變出來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