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韃子幫忙
「沒事。」忽必烈說道:「打仗,贏最重要。怎麼贏都行。沒有什麼好看難看。」
忽必烈到底是戰場上殺出來,在軍事上非常務實。
「就怕,不管做得再難看,都贏不了,這才丟人丟大了。」
「這就是臣想要去貴州前線的考察的原因。」阿術說道。
「臣擔心,阿里海牙不是虞醒的對手。」
阿術對虞醒越來越重視了。
此刻已經將虞醒視為最棘手的對手了。
阿術與阿里海牙共過事,自然知道阿里海牙是什麼人?
阿里海牙有很多問題,既自卑有自傲。
自卑是因為他從底層出身,一路殺上來的。自傲也是因為如此,阿里海牙覺得,自己的身世稍稍給力一點,就不可能屈居於伯顏之下。
這種心態反應在很多事情上,就很彆扭。大都很多人對阿里海牙不大喜歡。
只是,阿里海牙打仗的手藝,卻是過關的。
阿術甚至覺得,如果他與阿里海牙對陣,單單在軍事上,很難說誰勝誰負,那要打過才知道。
而阿術很明白,他的優勢是什麼?
他家中數代為蒙古重臣。阿里海牙遠不能比。
他在前線,很多時候不用過多操心的。不管做什麼樣的事情,甚至違逆大都的命令,阿術都兜得住。
阿里海牙就不能了。
「好。」忽必烈說道:「你去一趟吧。」
「交代給阿里海牙兩件事情。」
「第一,就是銅炮的事情,第二,就是在貴州長期對峙的事情。」
「告訴他,雲南一日不滅。他就在貴州釘死了。」
「順便理順一下荊湖行省的時候,支援貴州作戰。別出什麼事情。」
這其實就是對阿里海牙敗仗的懲罰。
而今的貴州可不是吃肉,而是啃苦頭,在窮山惡水之中,長期相持,可不是什麼好差事。這樣的戰事,很有可能不是一年兩年,而是好幾年。
忽必烈在決策上一向很有恆心的。
襄陽鏖戰七八年,貴州再來一次,也未必不可。
但是雲南哪裡撐得住啊?
所以,這一戰關鍵已經從前線轉到了後方。
也就是讓阿術梳理荊湖後方的原因。荊湖物資一定要運輸得上去。
「臣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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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州。
田景仁廢了不知道多少口水。
楊邦憲還是沒有下定決心。
「楊兄,而今局面已經非常明顯了。只要楊兄一言,就可決西南大勢,殿下對楊兄,不可謂不厚,楊兄,你到底還在想什麼?」
「容我三思。容我三思。」楊邦憲滿臉猶豫,反覆說道。
這讓田景仁有幾分恨鐵不成鋼。
「三思,三思,你已經九思不止了,還有什麼可想的。或者你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你倒是說啊?」
楊邦憲眉頭緊鎖,嘆息一聲:「田兄,你別逼我,容我三思。」
在楊邦憲看來,擺在自己眼前的選擇,一個是壞,一個是更壞。
不管雲南給他多少好處,但楊家一旦動手,就深入參與進入西南的戰事中。楊家的地理環境,很可能成為炮灰。
到那個時候,縱然有多少好處?又有什麼用處?
那是用命去拿的。
有命拿錢,沒命花錢。
投韃子更不可能。
田家的下場,他再明白不過了。
「如果,兩邊都看不見我,讓我家老老實實躲在山溝溝里不好嗎?」
楊邦憲還保持一絲幻想。喜歡這一場大戰,不用波及播州。
田景仁嘆息一聲,說道:「那你好好想想吧。」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他還能有什麼辦法?
田景仁回到自己的住處,李鶴立即上前,問道:「怎麼樣?」
田景仁沒有說話,只是搖搖頭。
李鶴一咬牙,說道:「我這一段時間見了幾個故人,如果有必要的話------」李鶴做了一個下斬的手勢。
李鶴最明白貴州前線的局面。
大軍在外,日耗千金,雲南承受了巨大的後勤壓力,這戰事早結束一天都是一件好事。
為了這一件事情,李鶴不介意做一些事情。
而且這些事情,也是他的老本行。
楊家老家主楊文參與四川戰場,與張珏等人都熟悉。李鶴在楊家內部,還是能找到一些熟人的。只是,楊家到底是楊家,這風險有些大了。
「不行,楊家在播州根深蒂固。楊邦憲這個家主,縱然有人不滿意,但也決計不至於動刀子。恐怕一旦見血,就將楊家推到韃子那邊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李鶴有些急躁。說道:「這個辦法,是你先提出來的。殿下等著我們的消息的。」
「李兄,」田景仁說道:「稍安勿躁。記得殿下說的話嗎?」
李鶴心中一動,說道:「將消息透露給韃子?」
田景仁沉思片刻,「這一件事情要掌握好分寸,既要讓韃子相信楊家已經背叛了,也不能讓韃子懷疑我們真正的意圖。」
「也好。敬酒不吃吃罰酒。」李鶴冷笑說道:「非要我給一唱一出逼上梁山。」
田景仁心中有些慚愧,覺得對不住楊邦憲。
不過這個感覺,僅僅是一瞬間而已。
畢竟,這關乎天下局勢,家族存亡的大事面前,私人感情,真的一點也不重要。
只是兩人剛剛議定,卻聽人來報。
「家主要見你們。」
田景仁與李鶴對視一眼,心中疑惑。
田景仁暗道:「不是剛剛回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鶴微微緊張,暗道:「是不是我的一些小動作,被發現了。」
兩人來見楊邦憲。
卻見楊邦憲降階相迎。
手捧奏疏,雙手呈給李鶴,說道:「李機宜,你是殿下身邊老臣,這是下官奏疏,還請李機宜轉呈殿下,請殿下放心,下官不如盡起播州之兵,揮手東進,直撲鎮遠城。」
「絕韃子糧道。」
李鶴又是喜又疑惑。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楊邦憲發生了如此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但是此刻不是問這一件事情的時候。
李鶴說道:「請國公放心。我立即上報殿下。」
田景仁說道:「楊兄,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楊邦憲沉吟片刻,將一封公文遞給了田景仁。
田景仁拿來一看。
忍不住一笑。
看來,果然是韃子幫忙了。
發信的不是別人,正是四川行省丞相也速帶兒。
阿里海牙在杉樹林一戰受挫之後,就寫信給也速帶兒。請也速帶兒出兵。
雖然說,阿里海牙這一戰有權力調動四川兵力,但是四川兵馬大多在清溪關,凌霄關外靜坐。
阿里海牙做出多少利益交換,終於說動了也速帶兒,也速帶兒決心東進,從瀘州向西南進入播州,從播州挺進貴州城下。
這一條路在明清就是非常重要的交通線了。
但是在這個時代,還不是。
而且與奢家原來的領地很近。
當初汪良臣凌霄關,將大部分人土著都得罪死了。奢雄更是與這些部落勾連。也速帶兒想要從這裡行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這一條路已經出了四川行省的地盤,進入了湖廣行省。沒有阿里海牙的邀請,也速帶兒也不能擅自管其他省的閒事,而今一聲令下,要他從這裡過。自然更不熟悉。
需要有人帶路接應。
也速帶兒就想到了楊家。
也速帶兒對貴州戰場上情況,到底是隔了一層。他並不知道楊邦憲此刻到底在想什麼。他覺得阿里海牙大軍就在貴州。楊家還敢做別的小動作不成?
而且田家的臣服,也讓也速帶兒小看了楊家。
田家甚至比楊家還強一些。都不敢反抗,楊家還能有別的心思?
才有了這一封公文。
畢竟楊邦憲還是大元的播州宣慰使。
而楊邦憲看到這封公文是什麼反應?
他想起了,田景仁面對阿里海牙大軍經過鎮遠攻雲南的局面。
田景仁全部投向阿里海牙是什麼下場?
他豈能重蹈覆轍。
自然是一咬牙,一跺腳,縱然畏懼韃子凶威,也只能幹了。
「你不讓我活,老子就和你拼了。」
兔子急,還咬人。
不要說楊邦憲到底是一方土豪,可比兔子厲害多了。
「果然,韃子會幫我們。」田景仁忍不住想起了虞醒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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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邦憲的奏疏與李鶴的書信一併送到了虞醒手中。
虞醒忍不住說道:「好。」
「張叔叔,這還要你走一趟了。」
按理說,張萬剛剛指揮一場大戰,應該讓他休息一段時間。但是虞醒夾帶里的太少了。覺得不錯的陳河諸將,分鎮各方。算來算去,除卻張萬之外,無人能擔當此大任。
這一次出擊,主力定然是楊家,田家人馬。
但是虞醒不派人去,自然不放心。
身份太低,是壓不住兩人。也不足以應對各種情況。
根本沒有發言權。
想來想去,也只有張萬了。
張萬說道:「臣走一趟便是了。」
虞醒說道;「此去,要萬分小心,帶上無當飛軍做護衛。到時候作戰的時候,用楊,田兩家人馬。真有什麼事情,張叔叔萬萬不可逞能。今日一戰打到這個地步,已經夠了,哪裡有十全十美。」
「雲南可托大事者,除卻張叔叔,再無他人。」
「張叔叔,一定要保全自己。事有不諧,保全自己為上。」
「不管勝負,我在貴州等張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