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畢西之死
此刻畢西還帶著自己的親衛,在缺口處浴血奮戰。
廝殺不已。
畢西作為宗室老將,對蒲甘王朝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此刻他帶著自己的親衛,一步不退的守住缺口。
郭英傑自然也帶著的親衛殺了進來。
雙方的戰鬥力一目了然。
且不說雙方的戰意士氣如何。
單單說裝備,郭英傑都碾壓對方。
緬甸武備,虞醒在永昌城下,已經看過了。
最好的也不過是一件皮甲。
不管是犀牛皮,大象皮,到底是比不過鐵甲。
他們的武器與漢軍相比,根本就是破鐵片子。
郭英傑親衛的裝備,比不上鐵甲都。鐵甲都的重甲太重了。但是勝過緬甸好幾個數量級,完全沒有問題。
這些差距,並不是拼命可以消除的。
自己拼命砍對方一刀,在甲冑上留一道痕跡,而對方一刀,將自己皮甲都劈開。
這種情況怎麼打?
畢西很快就敗退下來了。
畢西決心重新組織軍隊,再戰。
好歹江頭城還有數萬軍隊。
只是他找不到勃生侯了。
「大王子在什麼地方?」
「大王子乘船跑了。」
畢西聽了這話,頓時好像抽調了脊梁骨。
一時間精氣神全面沒有了。
緬甸雖然是大國,但是緬甸全國其實也沒有多少軍隊。
永昌之戰,緬軍核心也不過數萬,其他都是裹挾。在加上而今江頭城數萬,已經是緬軍幾乎全部的機動兵力了。
如此多的兵馬,自然不可能交給別人來掌控。
只能是勃生侯,大王子,未來的緬王。
畢西只是輔佐大王子而已。
大王子一走,他根本指揮不了其他各部,也就是江頭城敗局已定了。
「將軍,我們也走吧。」
畢西的親衛勸到。
畢西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漢人此來,沒有存滅國之心,卻有滅我緬甸之力。必須讓漢人知道,我緬人也有英雄,也有鐵骨錚錚的好漢,才能讓漢人知道緬人不可辱。」
「才有議和的可能。」
「如果江頭城這麼重要的地方,一觸即潰,沒有一員重將肯為國家而死,那漢人如何看我們?」
「既得隴,復望蜀。」
「國家危矣。」
「我老了,時日無多。只有一把老骨頭,讓漢人看看,蒲甘男兒的勇武。」
「諸位,可願意與我回身一戰。」
所有人沉默了片刻。
「我願意。」
有一個人開口,其他人紛紛開口。
「好。」畢西將自己的皮甲解開了。摔在地上。
在他看來,這皮甲幾乎沒有什麼防禦作用,還不如不用。
就這樣,在所有人都潰退的時候,畢西逆流而上,做出最後的抵抗。
赤膊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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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無數火把照耀之下。
虞醒才踏入江頭城中。
不得不承認,老將畢西的決死抵抗鼓舞了很多人。讓江頭城之戰,延續到了晚上。
特別是入夜時分。
夜幕降臨之後,緬甸軍憑藉熟悉地形的優勢,持續抵抗。給漢軍增加了很多麻煩。虞醒這才決心,換三十六部精銳上場。
漢軍最寶貴的是紀律性。
就混戰廝殺,未必能比得上三十六部常年打獵的山民。
一直到了午夜才算消停。
虞醒看著老將畢西血肉模糊的屍體,上面無數刀箭傷,幾乎找不到一塊完整的肉皮。
「你認識他嗎?」
古里一驚:「老將軍?」
虞醒說道:「下面人說,你的王兄,勃生侯一開始就跑了,是這位老將軍,一直堅持到現在的。最後守在碼頭上,數次勸降不從,也不逃走。直到戰死。」
「是條漢子。」
「殺此英雄,我亦不忍。不過戰爭本來就是這樣的。」
「戰場相見,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
「古兄,你我相見數次,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好戰之人。而今局面已經很明顯了。江頭城下,從這裡到蒲甘,水路通暢,順流之下,數日水程而已,如果雨季水量大增,甚至可以千里江陵一日還。」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想再興刀兵,讓無數無辜的人死在戰場上。」
「你可願意回蒲甘一趟?」
古里很明白虞醒想要他做什麼。
只是江頭城之戰,他從頭看到尾。一日破城,令滇西三十六部驚懼非常。他們看來,他們的老巢,即便偏遠堅固,但如果虞醒想攻破的話,也不過多費幾日功夫。
滇西三十六部對虞醒,簡直是奉為天神了。
滇西三十六部尚且如此。
更何況當事人的古里。
虞醒不明白畢西在緬甸是一個什麼地位?古里卻是知道,王族旁支出身,領兵打仗幾十年,一步步走到現在。任勞任怨,在軍事上,不僅僅緬王信任,緬甸各層貴族都信任這位老將軍。
納速刺丁來犯,就是他守得江頭城。
可以說,緬甸一時間找不出一個可以代替畢西的人。
古里最怕的就是虞醒兵貴神速,此刻就大軍南下。蒲甘根本沒有防備,緬甸滅國,很有可能就在眼前。
是的。
古里對緬王有一肚子怨言。
但是不管怎麼說,他也是王子的。
他不希望緬甸亡國。
他也覺得,緬王此刻恐怕也再商議如何議和了。
「殿下,您的條件是------」
虞醒說道:「稱臣,納貢。割江頭城,這三條。」
虞醒最開始的想法,其實就是緬甸老實一點。但是打到這裡,總不能什麼都不要就走吧。
戰爭可不是如此兒戲的事情。
虞醒不吃肉,郭英傑不吃肉?滇西三十六部不吃肉,虞醒如果什麼都不要,只要和平就走了,那就是另外一場戰爭了,是滇西三十六部很有可能造反了。
不聽話的緬甸什麼都沒有損傷,聽話的滇西三十六部什麼都沒有活得。
今後誰聽話啊?
但虞醒的要求其實並不高。
稱臣是虛名。
緬甸稱臣了,影響緬王關起門來稱王稱霸?
納貢沒有說數量。
只是一個象徵意義。
至於江頭城,已經拿下來,不過是確定既定事實而已。總不能讓虞醒吃了的東西,再吐出來吧。
古里也覺得很合理。
畢竟戰場上已經談出結果了。
願意不願意都不能改變事實了。
「我願意為殿下傳遞消息,成與不成,我就不知道。」
「再加一句,我只給蒲甘十日時間,十日之內,如果沒有使臣過來,那就等於不答應。」
虞醒的時間很寶貴的。
他等不起。
古里說道:「外臣明白。」
隨即古里乘船南下了。
虞醒看著一艘小船消失在江面上,忽然覺得臉上一濕。
天空之中,風捲殘雲一般,大雨瓢潑而下,天氣似乎從白天忽然變成了黑夜。
虞醒的心也沉了下來。
緬甸的雨季來臨了。
虞醒有一種不幸的預感。
很多時候,欲速則不達。
越想做成什麼事情,就越會橫生波折。
而雨季對緬甸更是優勢。
「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雲南的情況怎麼樣?」
「貴州的情況怎麼樣?」
這些問題,都好像小火慢燉著虞醒的心。
距離蒲甘越近,距離貴州就越遠,前線的消息總是陸陸續續的。而且都是大概。
虞醒僅僅知道,阿里海牙已經對貴州城發起了試探性進攻了。
貴州現在一切穩定。
昆明已經開始向曲靖,以東布置力量。貴州城,以貴州後勤線,已經貴州城後面第二道防線,以及集結了雲南幾乎所有的機動兵力。而阿里海牙的兵馬也陸陸續續從後方進入了貴州附近。
雙方在數十萬平方公里的區域內,布置了三十多萬人馬以及民夫。
而這樣的局面。
虞醒不去掌總,他如何能放心。
「傳令,各部注意防水,防瘟疫,另外安排各部去城外伐木,在江邊造船,幾乎將木屑都丟進江里。」
這是心理戰。
給蒲甘營造大軍南下的假象。
虞醒卻不知道,蒲甘到底是什麼反應?
「緬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
虞醒忍不住想到。
他實在摸不清楚緬王的脾氣。
有時候,寧可與明白人打一架,也不與糊塗人共事。而今緬王給虞醒的感覺就是這樣。
而今停戰,對誰都好。
就是不知道緬王自己知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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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生侯回到蒲甘之後,並沒有直接進城去見緬王,甚至封鎖了前線的消息。
因為發現一個無法解決的問題。
那就是,他該怎麼向緬王解釋?
解釋前線大敗,解釋他為什麼不在前線,解釋畢西是如何戰死的?
這一切的一切。
「不,絕不能這樣。」勃生侯猛地抬頭,雙目沖血。
「我如果真的老老實實地交代?難為就完了。」
「一切都完了。」
前文說過,緬甸王室經過數次內亂,更沒有什麼嫡長繼承制度。他犯了如此大錯,就不要想繼承緬王之位了。
而緬甸殘酷的鬥爭之中。
有希望繼承王位,最後卻失之交臂的王子,沒有一個好下場。
如果與下一任緬王不錯,或許能出家為僧。
但是他勃生侯,與他所有的弟弟關係都不好。從他如何對古里就可以看出來一二。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勃生侯瘋狂的想辦法。
「報大王子,古里王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