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張萬的大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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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張萬的大手筆

  每一個或者的四川人都有蒙古人仇深似海。

  端平三年,闊端陷成都,大書「火殺,」兩字,城中百姓無一倖免,收遺骸一百四十萬。

  宋代的四川,人口千萬以上。

  而今不如區區一雲南。

  喬家的遭遇,不過是這個時代四川的普遍遭遇。

  原本的書生的喬堅,在一系列變故之後,鄙視四書五經,鄙視世上所有道德,覺得只有殺戮,權謀,人性的惡,才永恆。

  他不介意用最大的惡意來看任何人。

  而今,他忽然發生了改變。

  因為趙老爺子。

  喬堅比誰都知道,趙老爺子有多拼命。

  用一個句話來形容:「食少事繁,焉能長久。」

  趙老爺子剛剛來的時候,喬堅還擔心趙老爺子搶了他的位置,後來才發現,自己的能力遠遠不能支撐這一攤子。而趙老爺子就成為了他的老師。

  教會他很多東西。

  讓他一步步成長到現在。讓他能獨立執掌大理府政。

  要知道,大理與昆明是雲南兩個重心。

  非常重要。

  言傳身教下,喬堅不禁想。

  趙老爺子這麼拼命是為了什麼?

  他年紀這麼大了。即便養生長壽,也未必多活幾年。

  這樣拼命,只會更加迅速的燃盡了自己最後的生命。

  他能得到什麼?

  人死了又能得到什麼?

  他的家人,子嗣能得到什麼嗎?

  他當初在臨安失陷前,奉命西行,屈指已經六年有餘了。

  六年的時間內,蒙古鐵騎踏遍了大宋每一個角落。

  包括他的家鄉。

  趙立從來不談他的子嗣後人。

  是因為他也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

  天涯一方,凋零的何止是故友。

  不談,

  不問。

  不想,

  不知道。

  或許是老人家最後的安慰。

  這給喬堅帶來極大的震撼。

  原來淺薄的只是自己。

  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

  以為讀幾本書,認識幾個字,就自以為道德君子了?

  不是。

  有些簡單的事情,需要用生命去實踐的。

  韃子殺了他全家,是他自己作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一個兒子無用。

  是韃子的暴行,慘無人道。

  並不代表他們就是對的。

  勝利者,就是正確的嗎?

  仁義道德這東西,看似假,看似空。

  但是每一個人都喜歡世界能對自己溫柔以待。

  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這些話存在,不是用來證明是對錯的。而是要來鑑定對錯的。

  世界與你想看到的不一樣,大相矛盾的時候怎麼辦?

  那就去糾正他。

  而不是臣服他。

  從來如此,就對嗎?

  韃子千軍萬馬坐擁天下,他就對嗎?

  不對,那就去糾正他。

  殺人者死。

  殺千萬人者,更要死。

  他終於不再迴避自己的內心。

  他想要的也只有報仇。

  不僅僅為自己報仇,為四川百姓報仇,為天下百姓報仇。

  為天下人糾正這個最大的錯誤。

  為了這個目標,他不惜做所有的事情。

  犧牲那麼所有的一切。

  只有對岸是光明的。他不惜血淋淋的走過去。

  他當然知道,他現在這樣做的後果。

  他不在乎。

  與這個目標相比,段家萬餘人算什麼?

  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將天下最大的毒瘤,忽必烈以及他的黃金家族,全部抹殺。

  喬堅沒有向陳河解釋這些。

  能明白就會明白。

  不明白的,說不明白。

  喬堅說道:「對了,張將軍有令,讓你在穩定大理戰局之後,抽調各部老卒,回昆明。」

  「昆明?」

  「張將軍為什麼下這個命令,他不來大理嗎?」

  「誰告訴你,張將軍會來大理了?」

  「張將軍有自己的安排。」

  喬堅淡然說道:「你先給我兩個指揮,讓我將這一件事情處理了。」

  「這是當務之急。」

  喬堅於洱海邊將段氏十八脈近萬人投入洱海中。令其為清流。並抄沒大理段氏所有田產,為軍中將士授田。

  並在大理招募士卒。

  可以說,虞醒所部與大理段氏的仇最深。

  畢竟,賽典赤昆明子弟兵雖然敗了,但是死傷不多,大多都投降了。

  而段家軍與昆明人的仇恨,再加上大水之後,盡為魚鱉,段家軍俘虜數量都不是很多的。

  而這些人都是大理子弟。

  只是,對於很多底層百姓來說,有自己的土地是幾輩人心中最深切的渴望。

  活人,永遠比死人重要。

  自然也有人應募,雖然人數不多。

  但這代表著,在喬堅的雷霆手段之下,虞醒的統治逐漸深入大理。

  大理段氏的時代,成為歷史。

  自漢末形成雲南大姓貴族把持一切的局面,也畫上了句號。

  雲南從貴族時代,走進了庶民時代。

  *******

  張萬此刻在姚安。

  大軍在張萬身側逶迤向北,拉出長長的隊列,就好像一條長龍在群山中若隱若現。

  前文說過,姚安在唐代的時候,是唐代經營雲南的橋頭堡,是清溪關道,也就是現在的建昌路的盡頭。

  只是,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幾百年內,南詔與大理都有意最一件事情,那就是廢棄中原與雲南的道路。

  特別是最方便的進軍,漢唐最繁華的滇東,滇東北地區,變成了蠻部所在。

  姚安也是如此。

  姚安當年可是漢家州縣,而今也成為了土司所在,道路更是艱難。

  只是,地形很難有天翻地覆的變化。

  即便是在橫斷山脈。

  漢唐人能走通的,宋元人也能走通。

  如果可以。

  張萬也不想走這一條路。

  畢竟從大理北上這一條驛路,是忽必烈開闢出來的。有元朝這些年的修繕,好歹是一條路。

  而姚安北上,就不知道漢唐古道而今是什麼情況了。

  只是張萬明白自己的重任。

  時間緊,任務重。

  必須乾脆利落的擊敗韃子。

  現在敵情不明。

  不知道敵人有多少?

  不知道敵人領兵將領是誰?

  甚至敵人主力到底在什麼地方也不知道?

  要速戰速決?

  就需要抓住最關鍵的地方。

  這個地方是哪裡?

  是建昌路。

  本來,張萬進攻敵人,敵人為主,張萬為客。

  而一旦拿下建昌。或者不用拿下建昌。只需堵死建昌路。切斷敵人與四川後方的聯繫,就主客易勢。

  張萬為主,敵人為客,他們必須進攻張萬了。

  在群山之中,防守要比進攻容易太多了。

  而且如果形成這樣的形態,張萬就能節省大量兵力使用,將兵力騰出來,支援虞醒。

  如果敵人此刻主力就在建昌路上。

  那正好。

  張萬想的就是速戰速決。不想與對方在大山里兜圈子。

  一場決戰即可。

  這就是攻敵所必救。

  唯一的問題是,路不好走。

  「漢唐先民能開拓出來,我也能。忽必烈能開闢一條新路,我還不能修復一條舊路。」

  張萬下定決心。

  至於他下令陳河抽調老兵回昆明,其實也是為虞醒著想。

  虞醒想要整軍,張萬也是支持的。

  但是的條件不允許。

  虞醒只能暫停。

  張萬卻放在心裡了。

  陳河所部乃是虞醒的老班底,老本錢,其中很多都是從芒部跟隨虞醒起家的老兵,最為忠誠,而且能打。

  他們在虞醒手中,作為骨幹。

  虞醒或許不能大整軍,卻可以在昆明稍稍整理編練一些軍隊出來。

  以待將來。

  更能保證虞醒在軍中的威信。

  這並不是虞醒交代給張萬的。

  而君臣之間互相信任。

  虞醒敢將如此關鍵的戰事,甚至說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給張萬來打。張萬自然也毫無私心,一心一意維護虞醒在整個團體中的位置,不受到一絲一毫的動搖。

  ********

  龍首關中,段福失魂落魄的呆坐在角落中。

  如喪考妣。

  他真死了父親。

  而且,現在有比死了父親更可怕的事情。

  傳承數百年的大理段氏,已經不復存在了。

  大理段氏十八脈一個不剩,連根拔起。

  據說,連洱海的魚都比平日肥了許多。

  對段福的打擊可想而知。

  段福沒有瘋,已經是心理素質不錯了。

  汪惟正目光掃了一眼段福,隨即不再看了。

  段福在他眼中,與一個死人差不多了。

  本來,汪惟正還想在汪家找一個女子嫁給段福,兩家聯姻。大理段氏畢竟是地頭蛇,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將來汪家在雲南,也有用得上的地方。

  而今,不需要了。

  有段實,與大理段氏撐腰的段福是一個地位。

  而沒有任何政治籌碼的段福。在汪惟正看來,根本不配出現在汪惟正議事場所之中。

  他沒有出言趕人,已經是留了情面了。

  之前,他還依仗段福的情報。而今大理段氏都死光了。那來的情報?

  「本以為陳河此人,是無名之輩。」汪惟正說道:「卻不想如此心狠手辣。卻有幾分氣度。假以時日,倒也是我對手。」

  對大元朝廷將領,一個個都是殺伐果斷的過分,屠城之事,對他們來說,也算不得什麼。陳河對大理段氏心慈手軟,讓汪惟正看不起,倒是今日的手段。反而讓他有幾分認同。

  早該如此才對。

  從我者活,不從者死。

  不管是一個人,還是一千萬人。

  這是大元的氣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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