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備戰
王四哥:「還有一個編制問題,我們現在前營,護衛,後營的編制,根本不能上戰場,要重新編制才行。」
李鶴暗道:「我怎麼沒有想到。」
李鶴自己沒有感覺,是因為李鶴乃是張珏的親衛,除卻保護張珏之外,還負責情報事宜,類似張珏的情報參謀。周圍各地的情報都由他整理匯報給張珏的。
他距離第一線是比較遠的。可以從更高的角度看問題,反而一些基本的問題了解不多。
王四哥卻不一樣,他就是基層軍官出身,最高的時候也指揮過一個指揮。宋軍一個指揮,滿編是五百人,但是而今大多不過三百人。
也就是現在數目。
對於這樣的戰鬥編組,他是最熟悉不過了。
是以一眼就看出問題。
「那就由四哥來確定編制。」
王四哥說道;「沒問題。」
虞醒又問:「所有糧食,全部敞開供應。不限量。能不能支持十天?」
「能。」張雲卿說道:「但最多半個月。」
「那就行了。」虞醒又轉過來問王四哥:「四哥,這些人都由你來訓練,十日之內,讓他們能上陣,行與不行。」
王四哥沉思片刻,說道:「陳河為我之副,或許可行。」
訓練這麼多,這麼短的時間,最關鍵就是充當骨幹的老卒,有老卒看著,列陣而戰,其實並不難。很多所謂的強軍,屢敗屢起,就是因為核心老卒存在。
而陳河手下的老卒,就是最寶貴的財富。
虞醒看向了陳河。
陳河心中稍稍猶豫。
如果說沒有種蘑菇這一件事情,陳河心中決計不會願意的。無他,他投奔虞醒,不過是形勢使然,哪裡有半分忠誠可言,而且他才在虞醒麾下多長時間,談忠誠太奢侈了。
但是虞醒種蘑菇的神跡,讓他手下紛紛覺得虞公子非常人也。
只能說,在這個底層大多數是文盲的時代,裝神弄鬼,或者說是神道設教。也方便法門。
他必須要考慮他違抗命令,如果遭到虞醒的打擊,他麾下人有沒有想替代他在虞醒麾下做事的想法,甚至用他的人頭做進階之禮。
片刻之間,陳河就下了決定了,說道:「屬下遵命。」
如果說,心甘情願,那是假的。但他既然決定在虞醒麾下混日子了。那就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至於其他的。等事到臨頭再說,反正虞醒敗了,他決計不會陪葬的。
虞醒說道:「其他的交給我來辦。」
虞醒動作很快,他先令人將所有糧食做成乾糧,然後砸了鍋,將寨子裡所有鐵器,融化為槍頭,砍樹為槍桿。打造出三百多根長槍。槍頭三棱,甚至不用打磨,一紮一個血窟窿。
這還在這些人想像範圍之內。
只能說,在虞醒的主持之下,熔鑄鐵器的速度特別快。但是另外一件事情,就讓所有人匪夷所思了。
王四哥拿著手中的長棍與一根麻繩:「這是弓?」
「對。」虞醒指著一邊的幾乎等人的高的木棍:「這裡一共六百張。」
王四哥看這些木棍,除卻兩頭預留搭弦的地方,與尋常木棍沒有什麼區別,唯一的區別大概是剝皮了。這些木頭本有的青色還沒有褪下去。
這一批弓,是虞醒模仿英格蘭長弓的思路製造的。中國弓走的是複合弓的路線,製造繁瑣,威力是相當厲害的。但是英格蘭長弓卻是另外的思路,那就是大就好。搞不定精細活。那就搞大的。
當然了,這裡面也是有門道的,並不是單純的放大。
是需要特殊的木頭。
諸葛寨里什麼都沒有。這種特殊品類的木頭更沒有。
虞醒作為天才級別的科學家,怎麼能被這樣的小事難倒嗎?
英國長弓需要特殊的木頭,是需要木頭的彈性。
虞醒很快發現一個現象,即木頭剛剛砍下之後,隨著水分的脫離,木頭的彈性特質是變化的。
虞醒根據僅有的幾個樣本,計算出變化曲線,最後選了杉木。並根據彈性變化曲線,得出結論:在砍下之後,自然晾乾的情況下,一個月內,彈性是最合適的。過了這一段時間,就不能用了。
當然了,如果空氣的含水量有差別,也會影響弓箭的性能。
僅僅是一個大略估計,要詳細計算,就需要更大計算量了。
不過現在用不著。
虞醒不需要極佳的弓箭,這種在固定射程內,比尋常宋弓元弓相差不大的弓弩就足夠了。
戰場上覆蓋射擊,用不了太准。
至於其他的。別想,虞醒能做到這個地步,已經熬死不少腦細胞了。還想要什麼?
虞醒在做這一件事情的時候,總是特別能夠共情米格二十五的設計師,就是不鏽鋼做飛機外殼,用以對抗最先進美國戰機的那位:「都在做到什麼樣的糟心事。」
一個發動機硬上,大力飛磚,一個一次性弓箭,量大管飽。
只是所有人都不相信,畢竟都是軍中人士,從小見的就是中國傳統複合弓,已經對弓箭有了刻板印象,虞醒拿一根木棍,一根麻繩說是弓箭,腦袋轉不過彎來。
事實勝過雄辯。
虞醒二話不說,上弦,將長棍彎折出一個曲線,搭弓射箭。長箭劃出一個優美的弧線,扎在地面上。
虞醒問道:「這弓除卻準頭不佳,這個沒有辦法。你們覺得還有什麼問題嗎?」
中國傳統複合弓,都是木頭,骨頭切成片,再用魚膠等粘合在一起。
一張製造,多則六年,少則三年。
更何況並不是製造一張弓,就必定能成功的。這還有一定的失敗機率。
正因為用魚膠粘合。
傳統弓箭在使用的時候,也要非常注意,一個不小心就會損毀弓箭。歷史上不乏這樣的案例。在南方征戰,弓箭疲軟毀壞,不能用了。
這些東西,對軍中人士都是常識。
常識被打破,帶來的震撼,一時間讓人緩不過勁來。
李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邊沒有說出來,他覺得這弓太重了,寨子裡太多的人,長期吃不飽,恐怕用不了幾次,弓箭使用,特別注重力量。沒有足夠的力量,是用不好的。
只是,他覺得虞醒能在倉促之間,搞出這麼多。已經是不錯。他又怎麼忍心苛責。
原本李鶴不相信虞醒什麼神仙傳法,但是此刻他相信了。他真相信了。絕對神仙也不過如此了。
要知道,四川是整個抗元戰場上打得最辛苦的,特別是襄陽淪陷後的數年,四川與東南失去了聯繫,得不到朝廷一粒米,一根箭的支持。都是靠張珏在山城之中一點點經營出來的糧食,武器。還能與韃子打得有來有回。堅持打了數年。
李鶴在張珏身邊,太明白張珏是何等之辛苦了。
每一柄長刀,每一根長槍,每一張弓弩都不容易。如果當時知道虞醒這個辦法,不說別的。就能增加更多弓箭,決計能讓韃子死更多人。
王四哥說道:「公子,已經夠好了。軍中弓弩為先,有這麼多強弓在,完全可以將步兵編成一個指揮,然後將騎兵編成一個小隊待命。此戰完全沒有問題。至於準頭,戰場上,箭如飛蝗,哪有功夫瞄準,大差不差就行了。」
「咳咳。」遠遠地傳來咳嗽聲。
虞醒看去,卻是舍利畏在校場一角了。
虞醒說道:「大師,來得正好,草草制了一些弓箭,大師看看,順便提提意見。」
舍利畏走個過禮,他來這裡是有事情的,只是剛剛見了這弓箭,心癢難耐:「阿彌陀佛,貧僧卻之不恭。」
舍利畏去了僧袍,露出左肩,肌肉隆起,還有一些傷疤。都是刀劍之傷,李鶴眼睛微微眯起,他是行家一眼就看出拉開,舍利畏一身武藝,在張珏軍中將校,最少也在中上了。
果然舍利畏射了數箭,就已經大概明白了弓箭的性能。
虞醒說道:「大師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舍利畏說道:「貧僧聽過,中原上智之人,能化腐朽為神奇,這木弓,就是邊鄙之人,亦不用之。貧僧從來沒有聽說過,除卻生蠻野人,有人用這等木弓。」
「如果不是貧僧親眼所言,是旁人說給貧僧聽的。貧僧決計不相信。此弓能有如此威力。
「今日方知,虞公家學,天下難出其右。貧僧佩服。」
他摸著粗糙的木弓,想起當初戰死在沙場上的部下,雖然他也知道,他們與蒙古人的差距,決計不是區區一件弓箭能夠改變的。但是他忍不住去想,如果當時有這個東西,會怎麼樣?心中感慨萬千,卻只能說道:「佩服。」
虞醒自然不會提醒他,這不是虞允文的家學,而是培根家的家學。不過,舍利畏不是他的下屬,他說的話,就比其他人多了幾分可信性,也讓虞醒稍稍放心了。說道:「過獎了。」
舍利畏說道:「虞公子,貧僧剛剛過來,是有一個消息要告訴公子。」
虞醒一聽,心中默算時間,已經有了預感:「大師請講。」
「阿濟他已經來了。」
氣氛頓時嚴肅起來。
虞醒自顧自的彎弓搭箭,一箭射出,力透靶心,說道:「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