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嚴行健沒用太多時間就想通了一些事。
那時候的他其實已經擁有很多了。長得帥氣、有美麗的妻子和可愛的孩子。關鍵還是個御獸師。
嚴行健知道自己的天賦，那時候導師常常誇他。說他天賦卓絕，會成為一個優秀的御獸師。而他的天賦也確實出彩，哪怕是身處精神病院，也能讓星輝更上一層樓。一個才三十歲出頭，就達到三等星輝的高級御獸師，絕對可以算是前途一片光明。
但那時候的嚴行健沒想這些，他只覺得自己還差一點，距離真正的出人頭地差一點。
嚴行健是寒門出身，是和付寒一樣的，不得不接受學院分配星獸的御獸師。所以他的第一支星獸就很普通，也就比石玉獸強那麼一點點。
天賦卓絕的嚴行健如何能就這麼接受現狀？他資源太少了，想把僅有的都投入到最緊要的地方。所以，他計劃著掙大錢，第二隻星獸就契約一隻出類拔萃的。
這就是聯盟人了，說他們沒有信仰根本就不對。他們信仰錢，無論什麼事首先想到的都是用錢解決。因為錢真的什麼都能買到，象徵著一切。為錢生、為錢死、為錢奮鬥一輩子。仿佛有了錢，就能擁有一切！有了錢，就能解決一切問題。
不過，商人就不這麼看待這個問題。他在太陽議會上說過，錢是啟星聯盟最沒用的東西。站在他的視角里看嚴行健，那可真是應有盡有，這如何能讓他不嫉妒？
而現在，嚴行健也知道什麼才是最珍貴的了，就從失去她們的那一刻開始。所以嚴行健痛恨愚蠢的自己，他痛恨自己勝過痛恨王辰……
所以嚴行健這麼活著，也不是為了等來復仇的機會。他是認為如豬狗般痛苦的活著，就是命運的懲罰……而他選擇接受。
……
付寒本打算給嚴行健一些時間單獨待一會，以整理心緒。
而嚴行健卻開口留住了付寒：「王辰擁有這麼強大的能力，是不是星眸康復醫院也和他有關？」
付寒點點頭：「九成九是這樣了。向你們追債的那個閣鴣債處公司，其創始人也曾在星眸康復治療精神疾病。」
「我懂了……」
接著，嚴行健便把所知的關於星眸康復的事情都告訴了付寒。
其實嚴行健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診斷出了嚴重的暴力傾向。但他知道自己精神肯定有不小的毛病，所以被送進精神病院是理所應當的。
實際上精神有問題的嚴行健，是那種特別配合的病人。他倒是沒什麼話好說，星眸康復對他提出的任何診斷建議，他都選擇默默的按手印接受。其中自然也包括截肢治療。
現在想來，如果嚴行健當時不主動接受截肢，結果可能也是一樣的。嚴行健就處理過類似的事情。
醫院的人告訴他，有御獸師或者星獸狂暴了，需要以機械裝甲進行鎮壓。然後他就會被安排輔助機械戰甲進行戰鬥。
戰鬥嘛……有什麼損傷都是正常的。
機械裝甲和付寒預料的一樣，是由其他人遠程操縱的。處在其中的嚴行健，甚至什麼都看不見。不過倒是能聽見一些外面的動靜，嚴行健聽過被鎮壓的御獸師痛罵星眸康復醫院，他心裡也知道這地方肯定有什麼問題。但說實話，他根本沒放在心上，那時候的他心都死透了。
還有一點，那就是給機甲提供星輝，必須由御獸師主動提供。從御獸師內核把星輝「抽出來」這麼喪心病狂的科技，還沒被研究出來。
而且嚴行健也有不主動配合提供星輝的時候。而結果是，他被注射一些迷幻藥劑，進入了半昏迷狀態。這個時候，只要再播放一些與星獸戰鬥的聲響，人就會自主的給機甲注入星輝了。
但大多數時候嚴行健還是配合的，他希望自己的腦子清醒一些。因此，他甚至得到過許諾。只要他再配合一點，星眸康復還會給他開放更高級的權限。比如自主駕駛機甲，甚至獲得如同常人一樣的生活和外出的機會。
那時的嚴行健對所有的事情都漠然，自然沒有進一步的配合舉動，就這麼漠然的充當一個機甲能源部件。
他也知道醫院有個秘密的機械研究室，但是他根本沒見過裡面是什麼樣的。進入的時候他從來都被眼罩蒙著，只有出來後眼罩才會摘除。他也沒試圖了解過，只知道裡面有些地方機油味很重，也有機械的聲響。
聽完嚴行健的敘述後，付寒有點失望。
嚴行健知道的事情太少，還有大半被付寒猜中，所以沒有太多的價值。不過就這麼個心如死灰的男人，能幫付寒確認一些猜想就不錯了，很難指望他太多。
而最後，嚴行健主動問道：「你的師父說會給我一個復仇的機會，是真的嗎？」
這倒是讓付寒又有些欣慰，嚴行健還在乎這件事，說明這個人還沒死透。
……
雖說報仇雪恨，事不宜遲。但有些事確實急不來，比如程師負責的銘文義肢，這才剛剛開始設計。嚴行健倒是個非常習慣等待的人，很有耐心。
但付寒可不習慣這麼幹等著，把嚴行健安頓好，又確認了一下朱紅號和武飛回歸的時間後。付寒帶著薇薇動身回到了西都聖歌城，他想看看星眸康復醫院在發生了這件事之後會有什麼動靜。
付寒萬萬沒有想到，這才兩三天過去。這座昔日的地標建築，純白的牆體上，居然被人潑上了五彩斑斕的油漆，並且寫滿了惡毒話語。不僅如此，還有人在附近示威！他們痛罵這家醫院，並向它投擲垃圾！
見此陣仗，付寒心裡暗道糟糕。
來到醫院門口，付寒發現警察已經封鎖了醫院，他正好看見警察正用囚車，把醫院裡的工作人員帶走審訊。一車接一車的，似乎是清潔工都沒放過。跟在警車後面的則是一些醫護車，看來是用來轉移病人的。
拿出終端機一看，果然都不用找，西都星眸康復醫院的醫療醜聞，如潮水一般的湧入付寒的眼睛裡。
付寒大概的看了一下，之前有人在網上曝光星眸康復醫院對無依無靠的精神病人，進行慘無人道的人體研究。其中，包括在不經過病人及家屬同意的情況下，對其進行截肢和藥物試驗等等。
因為病人完全在醫院的管轄之下，外部監管又存在嚴重失職。這些病人又沒有朋友和家屬，所以這些事情一直被隱瞞下來。
事情一經公布便在網際網路上引起了軒然大波。憤怒的民眾在醫院附近進行示威抗議。
昨日夜裡，聖歌城近半數的警力被投入到這件事情上。
醫院被封鎖，院長在家中畏罪自殺。此案的另一個主謀，負責醫院安保的御獸師連逢時畏罪潛逃。而他徒弟和家人倒是在逃亡途中，被警察攔截控制住了。
此外，星眸醫療股票在今日開盤之後立刻跳水，已經是停盤狀態。
而正在付寒查閱這些消息的時候，這件事又有了最新進展。警方稱，醫院背後牽扯到的資金勢力負責人、法人，都已經受到了控制，只等查明案情真相了……
評論區一片叫好，而付寒眉頭深皺。
付寒可沒曝光他們，他甚至還沒有和密探們提起。報導稱這爆料人，是星眸康復醫院的工作人員。他因為忍受不了良心的譴責，選擇曝光這家醫院。
可不是嗎？這位爆料人九成九是商人自己啊！可惜，那傢伙絕對沒有什麼良心可言啊。
所有媒體的報導，都對地下機械研究室隻字未提，就說截肢和藥物試驗。為什麼截肢，做什麼藥物試驗都未說明。這些……難道是爆料人不知道嗎？
還有星眸康復背後那麼複雜的股東關係。警方居然這麼快的就掌握了與此案相關的負責人和法人。倒不是付寒看不起警方，可調查總是要時間的，又不是預言系，就這麼精準這麼快？
只能說和付寒判斷的一樣，這家醫院不過是商人手上的一枚棋子。商人也足夠果斷，直接就把這家醫院給拋棄了！
至於，什麼和案件有關的資方……大抵是些生意場上的對手，不聽話的手下，意義不大的棄子罷了。倒是藉此機會，他還能幹乾淨淨的排除點異己吧。
「……呵。」付寒不由的輕笑一聲：「倒是免了我一把火燒了這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