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是結束了，可麻煩卻沒有了結……
早在付寒雷劈海盜堡壘船的時候，輪機長就說過，朱紅號很多設備都沒有抗磁外殼。但事實上，抗磁外殼也只是有點抗磁能力而已，總歸還是有強度極限的。
頂天雷劍煌煌之威，真龍一砍就是五六劍！
期間跟捅了雷蛇窩一樣，雷光在海面上竄了半晌。戰鬥還沒結束，烤魚的焦香味就先在海面上飄蕩了。當然了，這種「烤魚」有沒有人能吃得下去，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後果就是，朱紅號上的所有電器設備一起完蛋，連最基礎的指南針都在亂轉！現在船上唯一通上電還能用的東西，就是付寒藏在寶匣里的便攜電視了。
不僅如此。
朱紅號上的許多銘文設備造價都比較低。為了方便鐫刻銘文又保證良好的星輝導通性，材料相對便宜強度都不是很高。
所以，一目羅睺的嘯叫不僅摧毀了一些玻璃窗、杯子之類的東西。好多銘文設備也已經損壞了無法運轉。
這直接導致了朱紅號的動力中斷，幾乎所有的儀表也都不能正常工作，包括銘文和衛星的兩組定位儀在內。
也就是說，大家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並且只能隨波逐流。
更糟糕的是，朱紅號、一批肚皮向上的深海魚人，以及陽面朝天的一目羅睺，都在被一股水手們完全陌生的洋流裹挾著漂流，速度還不慢……
這場面，讓付寒的腦海里總有一首歌在迴蕩：「再見了媽媽，今晚我就要遠航……」
到底是一條走鋼絲一樣的航路。左邊的海溝深處有深海族強者，心情一不好就可能出手毀船。
右邊海域被聯盟海軍封鎖，一旦被雷達發現，就會迎來沒有感情的對艦飛彈。
船舵角度多轉一點點，都有可能導致人生這場小鬧劇就這麼謝幕散場。
但付寒腦海里卻還能回想起好玩的歌……這不是付寒心大，更不是有恃無恐，而是受到了唐長風的感染。
朱紅號以及眾人的處境，唐長風是最清楚不過了。這裡壞了、那裡損了、不知道在哪、隨波逐流，這些事都是他一條條說給付寒聽的。
但他不急不慌，還有功夫開玩笑說：「說不定洋流能把我們帶到世外桃源，找到海賊王的寶藏呢？」
付寒不敢確定……感覺自己似乎從唐長風身上學到了什麼。
比如，身為領導者應該時刻保持鎮定，需要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以免大家也跟著陷入慌亂。
關於這個問題，付寒也問了船長。
他笑罵道：「泰然自若個卵，我那是沒辦法了！能怎麼樣？帶著你們哭著跳海不成？其實，也確實沒什麼事。多虧你出手，這不一切還好嗎？」
付寒更不確定了，他感覺似乎明悟了更多，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確實，一切還好！
付寒一個衝鋒解決了暴走的羅睺海怪，所以船體沒有受損！
朱紅號還有可靠的內燃機模塊，給輪機長一點時間，把動力模塊手動調整過來，船就能開了。
航向也是小問題，糰子是個活體的指南針，船上還有些壓箱底的六分儀之類的玩意兒可以拿出來用。尤其是付寒拿出了自己的便攜電視之後，輪機長當即表示，把它拆了就能修好衛星定位儀。
「拆！拆稀碎！」付寒是這麼說的。
所以，恢復航行也就是個時間問題而已。
……
船長不慌，其它人自然也就不會慌，該幹嘛幹嘛。
輪機組把二副和老八指使的團團亂轉，正在忙著恢復動力。
十四在忙著給傷員治療，其中問題最大的是老七，頭都腫成了豬頭，還有輕微的腦震盪。不過，十四表示這只是可以藥到病除的小傷。
配合著大副打掃戰場回收戰利品的老九和老六，還有功夫撿甲板上的子彈殼去扔海上那些魚人的肚皮，比誰扔的准。一會的功夫，老六就輸了一個銀幣給老九，做出了一副打死都不再玩了的模樣。
一目羅睺確實是掌握著巨化這個技能的，被付寒解決掉之後，沒多久身軀就縮小了一倍。
大副是剖解星獸的高手，一目羅睺巨大的眼眸，被他完整的剝了下來。然後又以念動力配合著琦玉，把它放進了空曠的貨倉里。
紫光璀璨的碎星也被大副找了出來。一目羅睺等級很高，碎星有頭大的一塊。付寒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巨大的碎星。
羅睺的肉也不能浪費，沒被打壞的部分，能收集的都儘量收集起來，放進冷庫里。這可是高級食材，吃不完也能賣。
至於冰庫暫時無法製冷，問題也不大。恢復到正常溫度都得幾天呢，何況還可以讓糰子幫忙。
付寒是功臣，被要求好好調息休息，萬一又有戰鬥還得他頂上呢。不過，付寒閒不住就東轉轉西看看。於是他便見到船長從橋樓下面，推了一個大鐵櫃出來。
付寒問：「這是什麼？」
「靈船。」唐長風頭也不回的回答道。
付寒一愣，沒明白它的作用，只是那東西很方正，看起來著實不像一艘船。
而唐長風又繼續說道：「先布置一下，如果今夜無雲那就送十一走……後面是個什麼情況，說不準啊。」
付寒頓時恍然，連忙道：「無雲，肯定無雲！」
……
誰說一切如常啊？這船上不是少了個人嗎？
船員們一個二個都在忙，寧願把子彈殼撿起來往海里亂丟，都不願往靈船這邊多看一眼。
付寒知道，他們是心裡難受又不說。仿佛自己只要不看那靈船，老十一他就和往常一樣只是躲在了輪機艙……
哪怕是信徒不多的望崖人，也遵從輝葬這一習俗。相信人死之後，靈魂是要歸於星河的。
不過儀程到底是有些不同，比如靈船就是船上人才會用到的了。其實就是一個火化爐一樣的事物，把人的遺體放進去方便火化而已。畢竟海上沒有死神祭司，所以把遺體付之一炬也就罷了。
「水手們都是這樣的……這算不錯了，有的是一船一船的人沒了蹤影。」唐長風感慨。
既然要魂歸星河，自然無雲最好，這一點付寒還是有把握的。其實，都用不上云云，今天的雲霧本就是薩滿聚起來的。被它們這樣折騰一番之後，再有雲霧的可能性就更低了。
葬禮儀式布置十分簡單，就是從死神教派那裡購得的幾樣法器、紋章、護符一類的東西隨意的擺了一下，還擺的沒什麼章法。
其實那些東西付寒在輝葬城裡見過的也多了，到底也沒弄清楚是個什麼意思。正在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去找祭司老哥問問的時候，船長問了付寒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問題。
「你該是在聯盟那邊待過的，按那邊的習俗這葬禮還有什麼講究嗎？」
付寒一愣：「什麼意思？老十一是聯盟人嗎？」
船長也愣了：「你不知道嗎？！」
……到底是十一在輪機艙的時間太長了，就吃飯那會見得著，沒聊那麼多。
沒想到他居然是個土生土長的聯盟人，還是個高級的機械電氣工程師。他上朱紅號的原因也簡單，因為家裡生意失敗欠款太多。而唐長風給他開的價碼足夠高，且不會把錢打進他那住著八百隻吸血鬼的電子帳戶里。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
「說起來，倒是有件事想拜託你。十一的骨灰能不能請你給他送一趟？撫恤也一併帶去……你知道，那邊沒有比你更讓我放心的人了。不過你要是有別的安排，我……」
付寒沒讓船長繼續說下去：「沒事，那邊交通發達，我走一趟不會耽擱的。」
唐長風笑著拍拍付寒的肩膀，本想說點感激的話，話到嘴邊又改成了：「別總吹那邊的好！」
付寒笑笑，正色道：「按照那邊的習俗，倒是該找點東西祭奠十一的。等我。」
其實付寒也不知道，聯盟那邊有什麼儀式和習俗。但付寒覺得既然十一是聯盟人，習俗對他而言就不重要了。付寒的習俗，就是習俗。
況且，這個習俗付寒覺得是靠譜的。於是乎，付寒去找老六老九，讓他們幫忙撈兩個薩滿起來，砍了頭好去祭十一。
這一撈不要緊，萬萬沒想到，居然撈起了一個奄奄一息還沒死的魚人薩滿！
攔住想要擰斷魚人脖子的老九。船長趕緊給魚人薩滿套上了聯盟產的星輝抑制器，又捆了個老實，然後才送到十四那裡去救治。
老十四和老九一樣覺得這些人瘋了。
船長這才罵道：「你怎麼跟老九一樣的呆？你就不想知道，這些魚人為什麼這麼大陣仗來針對我們的船！？」
聞言老十四恍然，這才點頭道：「行吧，再讓它活一回！」
其實這個疑問，船長、大副、付寒三人之前就討論過了。
為了拿下朱紅號這麼一艘，不大不小、不疼不癢的船。深海族出動了數十名薩滿、魚人奴兵近百、能力各異的十夫長都有七八個。更不要說還有海妖墊道，喚雨之術鎮場。甚至出動了一頭高級的一目羅睺！
跟平時根本就不是一碼事！唐長風航海世家，從小聽著海上的傳說長大，也第一次知道深海族還會這麼的興師動眾。
也就是朱紅號上真的藏龍臥虎了，換一艘船絕對消失於茫茫大海了。
可到底是為什麼呢？三人討論的時候，船長和大副齊齊的看了付寒一眼，心裡確實懷疑此事和他有關。
付寒可冤枉啊，忙道：「天地良心，我絕對跟這些深海族沒有任何瓜葛，他們肯定也不是沖我來的！」
「……應該吧。」其實付寒也不是那麼確定。
但仔細思考之後，船長和大副又覺得，它們應該確實不是衝著十七來的。因為在他們心裡十七身份非凡，如果是沖十七來的，大抵能見到千夫長……甚至是更強的深海族強者才對！
而且兩人還覺得，恰巧是對方不知道船上有十七這種隱秘的大佬，這才對朱紅號下手的。他們失手也就失手在，完全錯估了船上的戰鬥力。
如果十七不在船上，這一趟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只是唐長風想破頭也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讓它們這般對待自己的朱紅號。
不過，現在發現活口就好辦了，等十四把它救醒，大副自有讓它招供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