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崖半島彎如新月,如同一張拉滿的弓,正對著南方澎湃的大海。望崖的南側是高聳的海崖,落差數百米,礁石縱橫。從南方海面上吹來的寒冷勁風,一年四季都不斷。
無數被稱為「望石」的半人高石像就立在崖畔,綿延整個高聳的海崖。它們已經被歲月侵蝕的,只剩下了一個大概的輪廓。但仍然能看出來,他們似乎在痴痴的望著南方的大海。
那場面,就好似石像在深情的望著海,而海卻以勁風拒絕著他們。
望石是什麼時候立在那裡的已經不可考,望崖人只知道它們從來就在那裡。望崖人的文化中甚至沒有關於這些石像的傳說。若有人問起,那就到瞭望崖人編故事的時候。
比如,那些石像是盼著丈夫捕魚歸來的婦人化成的。或者,那是對抗海怪的勇士被石化了。那是阻擋颶風的神明。是盯著魔鬼海盜的哨兵。那是隔壁王二的石雕作業。那些石頭在一百年後會化成猴子!
……總之版本極多。
這也是用來辨別當地人的一個好辦法。問起石像的人,肯定是初來乍到。回答不知道的人,也是外地人。信口胡謅,但聽起來就不對勁的,那是在望崖待了一段時間的。而胡謅內容聽起來頭頭是道的,那就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了。
所以,越是當地人說的,就越別信就對了。
望崖的海崖峭壁上,還有一種非常奇特的昆蟲星獸,名為望崖蟲。春天,幼年的望崖蟲由卵中孵化之後,幾天就會長成碩大的毛毛蟲。它們色彩斑斕,身上的毛刺帶有劇毒。
幼體望崖蟲會成片的爬在崖壁。站在崖邊向下看,能看到它們蠕動的身影。如果在海上往崖壁看,那就像是漆黑崖壁的時空被撕裂了一般,露出一塊一塊的斑斕裂隙。
望崖幼蟲會這麼色彩斑斕數個月,一直等到秋季中旬,才結繭變態。之後,它們會在冬季到來之前,變成一種膀大腰圓、怒目圓睜的難看飛蟲。忽閃著透明的翅膀在崖壁上繁殖、產卵。
之後等海邊都飄起大雪的時候,它們就會義無反顧的向寒冷的南海飛去,誰也不知道它們最終去了哪裡。
其實去疾風呼嘯的崖邊看毛毛蟲這種事,是非常不安全的。據說墜崖而亡的案例,隔三差五就會發生。但藝高人膽大的付寒當然不怕,他特意去崖邊看了一眼。
去的時候自信滿滿,看見的時候差點眼前一黑就跌落下去!誰能想到被稱作毛毛蟲的東西,居然有小臂那麼長,大腿那麼粗?!
望崖人是懂風的,他們在望石的後面建立了成片的風車。用於產生電能供望崖的居民使用。這裡可是整個神眠地電器繁榮度最高的地方,對電能的需求極大。
今天望崖畔的風尤其大,因為站在崖邊就能看見遠處的海面上,有風暴正在聚集。於是乎,就有維護風車的工人,來收起風車的葉片。是他們告訴付寒崖邊有毛毛蟲,還讓付寒栓上安全繩再看。只是付寒自己拒絕了安全繩而已。
見付寒回來的時候臉色煞白,幾欲作嘔。風車工還不忘火上澆油道:「小哥莫怕,下港口去,吃一次鐵板望崖蟲,以後見到它們就只會流口水了。」
也不知為何,他們才一說,付寒就立刻聯想到瞭望崖蟲在鐵板上肥油四濺的場面!而那些風車工還不依不饒,繼續繪聲繪色的描述著。
付寒知道自己再聽下去定會真的噦出來,只得落荒而逃。於是他便聽到風車工們,乘風而來的放肆大笑。
……
望崖的北側地勢開始陡降,躲在望崖腳下的海灣港口,風平浪靜且氣候溫暖。有意思的是,南海上的狂風歷來都是由南向北吹,從不回頭。有望崖庇護的海灣港口,不會受到任何影響,是個完美的避風港。
南大路這個地方,越靠近中心的地區。對繁星諸神的信仰就越深,繁星教派的勢力也就越大。像望崖這種地方,信徒就很少了。由於隱秘事務司的大半貨物從這裡登陸,所以這裡受聯盟文化的影響很深。
付寒從海崖上一路來到港口裡,一開始的時候甚至有些恍惚,感覺自己是不是已經回到北方的某個港口小鎮了?
首先是人們的穿著。體恤、牛仔、鴨舌帽特別的普遍,大短褲、花襯衫也相當流行。
其次,就是路上的車以汽車居多。都是些聯盟少見的老舊款式皮卡車。泛用程度很高,載人載物都是它。
再然後,就是這裡的電視機普及度相當高,一群人圍著一個電視觀看的事情就發生在路邊。不僅有衛星電視,還有的是以光碟為載體的盜版音像製品。都是前兩年聯盟熱映的電影或劇集,讓付寒看著尤其的感到親切。
望崖人依海而居,自然要在海上討生活,他們不信繁星諸神那一套。
說起來,繁星教派的教義當中,沒有海神這個重要的神只。或許從前有,只不過在神戰當中敗北了。而與海相關的權能,倒是可以在老倒霉蛋元素之神身上找到一點端倪。也恰巧,元素之神最終帶著子民去了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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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望崖人似乎不信仰任何神只,主要也卻是沒有適合他們的神啊。
但是望崖人是信命的。如果出海一趟滿載而歸,那就是命好了。命好就該笑哈哈,就應該快樂。把掙到的錢花了,樂呵呵的活著就行。
如果出海一趟空手而回,那也是命好。至少沒死,沒死也應該笑哈哈,更應該借點錢花花。要是下一次能掙到錢,就還錢。如果下一次死了,那錢可就不用還了,好事啊!
正因為有這種樂觀心態,望崖港口裡的氣氛輕鬆活躍。每個在海上討生活的人回到這裡,那可都是來享樂的,沒人會愁眉苦臉。所以他們愛笑,愛開玩笑;愛拿人開涮,也愛拿自己開涮。
付寒喜歡這裡,儘管才到這裡就被風車工說的差點噦出來。
……
付寒出發之前收到了趙斗的第二個秘符。裡面說的清楚,他正好碰上了一個可靠的船長要出航北方,他決定帶人先一步動身,去給付寒打前站。而且,他已經給付寒安排好了一切。付寒只要找到接頭人,後面的事就都會有人處理了。
說起來,這件事讓付寒有些生氣,因為趙斗囑咐付寒不要做偽裝。付寒在隱秘教派里的名頭就是如此坦蕩,他一偽裝反而還讓人家不好確認了。
隱秘教派最具標誌性的陽光大男孩被氣的夠嗆,只能安慰自己道:「我這樣的人偽裝起來,那才是真的偽裝,誰都察覺不了。」
這倒是確實的,從不撒謊的人說謊時才可怕。只是,付寒的偽裝術缺乏實踐,到時候會不會被一眼看穿就得另當別論了。
不過眼下確實也沒什麼偽裝的必要,於是付寒就明晃晃的在碼頭上晃蕩起來,等著趙斗秘符種提到的那個柔弱女子來接自己。也順便找找看,望崖人是否真的會把那種肥蟲拿來做鐵板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