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熱情似湯燒

  第49章 熱情似湯燒

  誰能想到?

  綿延的雪山深處,竟有一座堡壘。

  名為——天水小寨。

  名字起的倒是別致,跟雪山的環境一點都對不上號。

  頗具原始風格的大堂內,

  一張長條桌坐滿了男女老少,桌上擺滿了酒肉,酒是烈火漿子,肉是野豬山羊肉。

  這些人衣著大都粗陋狂野,全不似中土風格。

  其中還有個身著祭司妝容的老太太,倒是吸引眼球。

  許知秋和陸雪琪被奉為上賓,落座於前。

  那鐵塔般的昂藏大漢乃是這天水小寨的頭領,指滿堂同胞為他介紹:

  「這堡中六十餘口皆為一姓,祖籍乃是南疆天水寨人……三百年前有位先祖不知怎麼,得罪了焚香谷的大人物,後來舉族避禍,輾轉來到這裡。」

  他說話多少有些南疆口音,但許知秋大概聽得懂。

  三百年了,還保留著舊日習俗,也當真是不容易啊。

  「既入了漢地,我們也就跟著取了中原姓氏。我叫毋連山……」

  大漢拍著胸脯,又指向角落裡那揣著手,一臉不爽的娃娃,

  「這小崽子是我的種,因他以前總愛光著屁股跑,大伙兒都叫他『曬卵子』。」

  「我叫毋重光!不叫曬卵子!」

  小娃娃駁斥著,順道斜過來一個譏諷的眼神,

  「反倒是阿爹你襠底發潮,夜裡總撓,才應該亮出來曬一曬。」

  「你阿爹我等會兒就揍得你沒卵子!」

  毋連山鼻孔竄出兩道白氣,眼睛瞪得像牛眼。

  忽的反應過來客人就在旁邊,便有些尷尬,哈哈笑了起來。

  「恩人熱心腸,救了我兒子不說,還給送回來,按我們南疆的傳統,可得好好謝謝您才是!」

  「那倒不必……」

  許知秋自然是一番推辭寒暄,轉頭一瞥,忽的見那娃兒手裡正捧著那本《道德經》瞧個不停。

  不由得驚嘆:

  「令公子這個年紀,就能讀這麼深奧的道經了?」

  「哼哼……「

  毋連山瞥了眼兒子,有些嘲諷,「裝模作樣而已,想起這事兒我就來氣。」

  「去年我帶他下山去外地趕集,放水時一個沒看住,就讓他撞見個神棍,那神棍說有道靈光從他天靈蓋噴出來問他知不知道,還說他是天生的煉炁胚子,只要選對了名師,將來就能做神仙。「

  許知秋聽到這兒,腦袋裡沒來由迸出個人來。

  心說應該不是周一仙那老頭吧?

  但也沒準兒。

  「這小崽子此後就魔怔了,找私塾先生學了半年,到如今字兒還沒認全呢,就開始天天研究那些神頭鬼臉的書本兒。這不?最近更是變本加厲,說什麼……啊,要出去求仙問道去!」

  毋連山頗苦惱,

  「要我說拜個屁的師?求個屁的仙?咱寨子裡的人出身南疆巫脈,又不是沒巫術給他學!」

  南疆巫脈?

  聽到這,許知秋看著他的眼神微微一動。

  沒想到起初竟還小瞧了他們。

  許知秋曾聽聞周一仙講過,南疆巫蠱煉藥之道昌盛,有些高明之處,不下於中土修真。

  前世在湘西一帶也有【藤山】的門戶,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那毋連山接著抱怨:

  「再說他娘死的早,就這一根獨苗,我如何放心他出去?」

  「屆時怕是還沒求到仙,就先得被人牙子拐了去,賣到爪窪國不可。」

  小娃兒據理力爭:

  「修仙能長生久視,能勘破七情六慾,得大逍遙!」

  許知秋都聽樂了,五六歲的娃娃,張嘴倒還一套一套的……

  毋父一拍桌子,

  「胎毛長齊了麼?你知道什麼是七情六慾?」

  「你不懂仙人!」

  「你不懂你老子!」毋父一臉唏噓,手摸著自己粗糙的絡腮鬍子,痴痴傻笑,「想當年,誰還不是個深陷愛河的翩翩情種呢……」

  這爺倆你一言我一語的犟個沒完。

  絲毫不顧及一旁許知秋和陸雪琪怪異的眼光。

  周圍的寨民們似乎司空見慣了,該吃吃該喝喝,相談甚歡。

  許知秋在桌子底下悄悄捅了陸雪琪一下,示意她一會兒準備跑路。

  只因這爺倆都給他一種不正常人類的感覺。

  與其把功夫浪費在這,還是趕路要緊。

  念罷,許知秋起身就要告辭。

  可一聽他要走,毋連山登時不幹了。

  鐵塔般的身子蹭蹬站起來,朝許知秋拱手,

  「恩人不能就這麼走啊!傳出去豈不叫人嗤笑我們寨子無恩無義?」

  許知秋解釋,

  「我與令公子不過是道左相逢,順手而為,寨主不必如此。」

  「不行!」毋連山熱情似湯燒,又好似那狗皮的膏藥。

  「按照我們南疆傳統,我要跟你結為異姓兄弟!從今以後,咱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又當又立,立地成佛……」

  亂七八糟叨叨個遍,可見文化基礎委實可憐。

  許知秋有些傻眼,

  「這……不太好吧?」

  「沒什麼不好的!我相中你了!」

  「不不不!這實在是……」

  「啪!」

  許知秋還待拒絕,

  毋連山卻將一紙告示拍在桌子上。

  許知秋定睛一看,眉頭旋即蹙起。

  那上面,是他的畫像。

  乃是合歡的海捕文書。

  「若我沒認錯的話,這上面畫的人就是許兄弟你吧?」

  許知秋不置可否,卻問道:

  「你從哪揭來的?」

  毋連山搖頭,「那可記不得嘍,只知道這山下周圍地界……這紙貼了不下幾千張。」

  「什麼?」

  許知秋心底一沉,心想怎會如此?

  按那分布圖所示,他可是特意選的這條雪山僻徑來走的。

  莫非……對方的地圖版本更新了?

  他又被那金蟬感知到了方位?

  還是說,他的思路被人猜出來了?

  一時也想不出頭緒。

  但有個風險不得不讓他重視。

  根據眼前情況推測,

  很可能他一下了雪山,就得掉進合歡的口袋裡。

  正當他思忖著應對之法時,那毋連山卻開口道:

  「許兄弟,若有什麼難處的話,我或許可以幫到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