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雪琪丫頭

  第22章 雪琪丫頭

  次日一大早,

  陸氏母女被一陣搗鼓聲弄醒,聲音是從廚房傳來的。

  母女剛來到廚房,便被眼前的一幕驚成了啞巴。

  只見廚台前,許知秋正操刀剁著一隻拔了毛的錦雞,並一旁的兩隻剝了皮的野兔子。

  他左手邊是滿滿一大盆野菜,裡面多是些切好的山筍、木耳、婆婆丁等等。

  察覺到這娘倆,許知秋轉頭招呼了一聲:

  「陸大嫂,你們且安坐著,某頗懂些廚藝,稍後便可造好了飯。」

  說著又從懷裡掏出一個新鮮的蟠桃,一把給那陸家女娃扔了過去。

  女娃怔怔捧著桃子,嘴裡津液橫流。

  沒過片刻,

  桌上已是擺滿了豐盛的飯食,四溢的香氣,勾得人胃裡咕咕的亂響。

  待得許知秋端上最後一盆野菜燉雉雞,便解下圍裙落了座。

  「誒,你們怎不吃啊?」

  他催促著陸氏母女,

  「這熱菜就圖個火候,涼了可就失了味兒了。」

  女娃兒盯著滿桌菜餚,眼睛根本轉不開,卻遲遲沒敢動筷子。

  陸氏眉頭微蹙,臉色也有些蒼白,許久才開口:

  「許小哥,你昨夜,進山了?」

  許知秋瞭然的笑了,做出一通解釋:

  「我知你的顧慮,那裡正爺與我有言在先,而我卻明知故犯,確實有些不妥。」

  「但人總要為肚皮考慮,若不如此,待你家存糧吃淨,你們娘倆可就要被我害得餓肚子了,此事想想就叫我無地自容。」

  說到這見陸氏面帶愁容,他接著寬慰:

  「大嫂你也莫擔心,我猜那山神住在山上,而我不過是在山腳的外圍區域打了打秋風,應是驚動不到他老人家。」

  「雖是如此……」陸氏眉頭仍不肯舒展,她看著許知秋,認真的道:

  「可莫再進去了,萬一被山神老爺察覺,恐丟了性命。」

  聞言,許知秋臉皮抽抽著,做出一副古怪模樣。

  可不就好懸丟了命麼?

  昨夜,

  若非關鍵時刻運功散去酒意,再使地行仙跑路,他就被那群猴子給透了。

  「呃,也無妨。」許知秋打了個哈哈,分別將兩隻最肥的雞腿,給女娃子和陸氏碗裡夾了過去。「你們娘倆只管吃肉,至於那山神怪罪也是找我,挨不到你們母女頭上……再說某頗有手段,自有全身之道。」

  這話說的攢勁,讓陸氏無言以對。

  女娃子盯著碗裡的雞腿,不住的吞咽口水,但沒得允許,卻又遲遲不敢下筷子,只能又怯生生的看向母親。

  陸氏嘆口氣,朝她點了點頭,女娃子這在開始大口朵頤。

  陸氏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露出微笑:

  「許小哥,是個好人呢。」

  「不必小哥小哥的稱呼,大嫂喚我知秋即可。」

  「知秋……」

  陸氏咀嚼著他的名字,柔聲念叨:

  「驚起歸鴻不成字,辭柯落葉最知秋……好名字。」

  這話說完,二人一齊沉默。

  女娃子低頭扒著飯菜,自顧不暇。

  許知秋尷尬的咳了咳,忙岔開話題:

  「我看大嫂言談舉止,不像是出身農家,卻不知……」

  陸氏答道:

  「妾身祖籍南陽,本是書香世家,外子曾是落第秀才,我夫妻兩情相悅,奈何家中不許,於是相攜私奔,於八年前來到這靠山村定居。」

  許知秋聽得恍然,裝模作樣的夾了口菜,終於提出了自己藏了許久的疑問:

  「陸大嫂,我有一事……若直接問了,恐對你有些冒犯。」

  陸氏清艷的臉上微微一笑:

  「但說無妨。」

  許知秋直直的盯著她:

  「當初你收留我,是單純同情我的境況……亦或是,有什麼別的原因?」

  若說陸氏單純是出於善心收留他,那他是決然不信的。

  畢竟這災荒年景,自家親人的性命尚沒有著落。

  但凡是個思維正常的母親,豈能為了個素不相識之輩,分薄自己和女兒活命的口糧呢?

  因此,打一開始,許知秋就揣測著她的真實意圖。

  這其中,多少有些不好明說的東西在裡面。

  眼下終於捅破窗戶紙,他靜待著陸氏的回應。

  然而,陸氏卻支支吾吾,許久答不上來。

  …………

  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許知秋隔三差五的就進山一趟。

  在山區外圍打一些野味,採擷一些果蔬。

  由此,陸家的伙食水平直線上升。

  以往稀粥都得分著半碗喝,

  現如今,女娃兒日日吃得滿嘴流油,小臉也由蠟黃添了幾分紅潤。

  不再像以前,可憐的如那柴胡棒般模樣了。

  許知秋的體重也長了十好幾斤,體格氣力都恢復了不少。

  唯獨那陸氏,仍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但看著女兒日益康健,做母親的臉上那份溫柔笑意,自然比往常添了許多。

  上午,

  陸氏在屋內納著針線。

  「琪兒。」

  忽的叫女兒到身前,將一件半新的水藍色長衫交到手上。

  「去把這件袍子給你知秋哥哥送去,讓他試穿看看,若不合身再拿回我改。」

  「嗯。」

  小女娃欣然點頭。

  ……

  庭院中,

  許知秋盤坐在樹下,五心向天。

  他雙眸緊閉,口中一張一翕,所念誦的經文,乃是前世三一門所傳的逆生心決。

  「……猶未也,復凝神氣穴之中,以敦養之,而吾心一點之仁,陰與陽垢矣。由是進而上之,則形骸不能囿,而吾心之仁與天地同用,而身天地矣……」

  隨著他依照心決運行功法,

  體內的精、氣、神三寶,紛紛向著上丹處匯流。

  (所謂上丹,即上丹田也。《素問·本病論》中記載:「神失守位,即神遊上丹「部位在兩眉之間。)

  三寶融合歸一,

  逐步穩定在一個不動不搖、不爭不緘,不起漣漪的平衡狀態。

  慢慢的,在他周身體表,逐漸泛起起一層纖薄的白色炁膜。

  說是炁膜,不過是粗糙的敘述。

  真論起來,更像是白熾的炁焰。

  那一朵朵白熾火苗,即使在陽光下依然清晰奪目。

  火苗燃燒躍動,如一隻只調皮的白色精靈,紛紛在他的衣角、肌膚、發梢上,時而升騰,時而隱沒。

  整個人從外表上看,便有了仙家氣象。

  「終於……完成了啊。」

  許知秋睜開雙眸,呼出一口濁氣。

  「簇——」

  這口濁氣竟像利箭一般,筆直的向前射出數尺,方才緩緩消散。

  他會心一笑,便收斂了逆生。

  不同於之前在合歡廝殺時,臨時構建出的「偽逆生」,

  此時此刻,才是貨真價實、不打折扣的「逆生「狀態。

  前世做到這一步,他用了足足五年。

  現如今,哪怕算上在合歡的半年多,總也還不到一年。

  另外這其中有很長一段時間,還是在奔波逃荒的途中耽誤的。

  若論其中原因,

  恐怕得益於在合歡時渠娘對他的一系列藥煉調理,使得他一身氣血渾厚至極。

  根基雄厚,練起功自然也就事半功倍了。

  如今,體內真炁充盈,流轉於任督百脈之間,毫無阻滯。

  只見他站起身來,

  腳下輕輕一踏,寸許厚的青磚便迸出裂紋。

  可見在這個狀態下,哪怕是舉手投足間,都有了生撕虎豹的巨力。

  然而最重要的,是炁化皮肉。

  他找來一把柴刀,在胳膊上露肉的地方,使勁剁了幾刀。

  叮叮叮!

  刀刀迸出火星,三刀之後柴刀斷成兩截,而他的胳膊連皮兒都沒破。

  踏入一重後,

  體表的防禦之強已經堪比橫練,可硬抗一般刀劍。

  而且由於炁化皮肉的緣故,

  就算真的受到重創破了防,只需稍稍運炁,傷口即可飛速癒合。

  龍虎之力、刀槍不入、飛速修復,

  除這三者外,還有一項不得忽視的好處,那就是性命根基的提升。

  在前世,三一門之所以被當世異人尊為玄門第一,

  很大程度上,皆因《逆生三重》這門功法,乃是內外雙全,性命雙修的一代絕學。

  備受天下異人推崇敬仰。

  「如此一來,應當……」

  許知秋將識神關注在下丹田——那一朵嫣粉色的火苗兒,如今正詭異的靜靜燃燒著。

  「……暫時壓得住這東西了吧?」

  神足意滿的眸光投向一旁,恰好迎上一雙白澈澈,漆黑黑的眼睛。

  那陸家女娃手捧著衣物站在不遠處,怯生生的望著他。

  許知秋不是好眼神的覷她,

  「你都看見了吧?」

  他練功壓根也沒想避諱誰,果然,小丫頭點了點頭。

  許樂了,又問:

  「那且說說,你都看出什麼了?」

  小丫頭歪著頭想了想,以她寡言的性子,難得說出一句:

  「剛才,你身上……好像著火了。」

  許知秋抿了抿嘴,正要說什麼,忽的瞥見她手裡拎著個剪刀。

  臉色頓時古怪起來:

  「你總拎著這東西幹什麼,莫不是又發了癔症,還想給我脖子上來一下?」

  「……」

  小丫頭聞言羞愧的低下頭,捏著袖子快走兩步上前,把袍子遞到他手上。

  許知秋接過一看,

  「你娘做的?」

  他頗歡喜,這就穿身上試了試,

  「還蠻合身嘞。」

  許知秋笑著在她鼻頭上颳了一下,笑道:

  「雪琪丫頭,我看你根骨不錯,想教你點築基的東西,學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