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封口費?
晨霧漸散,仍留戀於天音寺外,空氣中瀰漫著濕潤的氣息。
早起的僧人們已完成了每日必做的早課,此刻正在清掃庭院,將昨夜凋零的樹葉兒輕輕掃至一旁。
每個僧人的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哀戚愁緒。
「咚~咚~咚~」
晨鐘悠揚,緩慢而厚重的傳進耳朵。
「唉……」
許知秋心中也有些許沉重。
合衣起身,推開禪房的門戶,發現一個年輕僧人已在門外等候了不知多久。
僧人看著不過十三四歲,月白僧袍,五官清秀。
他朝許知秋合什鞠躬,恭敬且溫聲的問:
「昨夜誦經聲喧鬧,許施主休息的可還好?」
「無妨。」
他苦笑了一聲,忽的問:
「普智大師他……」
聞言,年輕僧人面露悲苦:
「師叔已於昨夜子時圓寂,法體現存放在摩訶堂,施主要去一看麼?」
「……」
許知秋先是沉默,儘管他也猜到了這個答案,但還是免不了心有唏噓。
「還是算了吧。」
僧人點頭,隨即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既如此,家師普泓有請,施主若無它事,可否隨小僧一行?」
許知秋自然應允,隨口問:
「請問小師傅法號?」
僧人又是一鞠躬,
「不敢,小僧法相。」
「好根基啊。」
許知秋讚許的看了看他,眼中金暈一閃而逝。
…………
便被法相領到天音禪院,
禪院正殿中,兩個老僧已經等待多時。
其一是許知秋的老熟人普方,其二就是主持普泓了。
許知秋進門後,那普方便上前來,深深朝他鞠了一躬,然後默不作聲的自去了。
害的許知秋一聲招呼哽在喉頭,有些疑惑。
心說半年不見,這飆僧咋轉性了?
那普泓這時上前,解釋道:
「上次受施主密咒教誨,我這師弟如今性子恬淡了不少,戒了嗔心,開始領悟到佛經之個中三昧了。」
「哦……」
許知秋略有些尷尬,對面前的老和尚拱手:
「晚輩許知秋,見過上人。」
普泓點頭,請他落座。
老和尚有些欲言又止,卻還是先嘆了一聲,道:
「實不相瞞,自昨夜至今,老僧只覺得如夢一場啊。」
「可以理解。」
相處了幾百年的師弟就這麼去了,還留下了這麼一大筆的孽債。
擱誰一時都難以接受。
「不知接下來,大師打算怎麼處理此事呢?」
普泓面露難色,緩緩道:
「我那師弟留有遺言,日後,若那位張小施主有何難處,要我等務必盡力幫扶。」
「也就是說,貴寺打算冷處理?」
許知秋臉色略有些不好看。
儘管他多少也能理解一些天音寺的立場和顧慮,但還是忍不住對此嗤之以鼻。
普泓看出他的不滿,問道:
「老衲想聽聽,施主對此有何看法?」
許知秋道:「實事求是。」
「自剜骨肉,談何容易啊。」
普泓說著,閉目嘆息:
「當年佛陀割肉餵鷹,是榜樣,可我等眾生畢竟做不到佛陀那般,難免受塵境外緣所挾……身不由己啊。」
普智屠村這件事,一旦捅開了,天音寺千年積攢的功德名聲,保不齊要一落千丈。
普泓身為天音寺主持,自然要考慮這層後果。
再一個,
若讓青雲門知道普智安插了一個偷師的二五仔到自己門下,必定會使得兩派因此交惡。
如此一來,對於天下正道陣營,無疑是一場破壞。
屆時魔道趁虛而入,得不償失。
許知秋何嘗看不出這些道道兒?
「既是業債,就遲早有收緣的時候,只不過現在主動權在貴寺手中,是當下收還是日後收,全賴貴寺自擇。」
這句話算是忠告。
當然也有警告的意味在其中。
畢竟這種事就像一顆隨著時間推移、不斷發展變大的毒瘤,毒瘤越早挑破,流毒越輕。
同樣,此事越早抖摟出去,產生的後果就越小。
非要等事情發展到愈發不可控的時候,往往已經追悔莫及了。
那時再想抖摟,無濟於事了。
可說到底,這事兒輪不到許知秋來管。
畢竟無法感同身受,自然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也無非是在旁邊打打嘴炮,至於人家聽不聽,是人家的自由。
果然,雙方都沉默了一會兒,普泓主動引開了話題——
「請施主收下此物,權當本寺答謝。」
他掀開僧衣,從懷中取出一物,擱到桌上。
「此為【乾坤輪迴盤】,乃是早年間普智師弟於西北蠻荒所得,有牽魂奪魄之能,可斷生死、算輪迴、定氣數,實有窺測乾坤之力。」
許知秋搭眼一瞅,
那是一面玉盤狀的法寶,大小在一尺見方。
材質溫潤,青白色澤,邊緣處還有著內凹的鋸齒狀刻印,刻印構成曲折複雜的脈絡,向玉盤中央延伸。
玉盤中央的白色光輝柔和明亮,如水般懸空著緩緩流淌。
白光柔和,純淨不散,無數小玉塊在其中沿著獨特的軌道,不停地流動著。
花里胡哨的,許知秋只看了一眼就失了興趣,搖了搖頭道:
「我之所以幫他,是出於往日情分,並非貪圖貴寺的寶物。」
詎料普泓卻勸道:
「請施主務必收下,這也是普智師弟最後的遺願。」
「……」
既然如此,許知秋姑且厚顏收了。
普泓接著道:
「此外,我天音寺上下欠施主一個人情,日後施主但有需要,敝寺自當傾力報答。」
許知秋心說:你瞅這事兒整的……
自己不過是當了一回護送司機,卻撈到一堆好處。
實在是受之有愧。
偏偏在他心裡還對天音寺的做法還不太滿意。
這簡直是論理的時候媽賣批,收禮的時候笑嘻嘻。
搞得他心裡一陣彆扭,有些話也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至於天音寺承諾的人情麼……
他想著等將來開宗立派的時候,有天音寺做個背書也不錯。
不過話說回來,有道是拿人家手短。
普泓肯定多少也是存著請他幫忙保密的心思在裡面的。
對此,許知秋只能做出有限承諾——
「此事我不會主動對外人說起,但若是當事人有朝一日問起我,我也只能如實相告。請大師見諒……」
普泓閉目嘆息:
「這就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