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晴圓缺,日月更替,在這般平凡美好而又枯寂的等待中,轉眼間,又是一載歲月滾滾而去;
這一年,他和幽姬一直守候在這座幽居深山的荒涼古剎,也可以說是生活在此,宛若神仙眷侶一般,隱世於山野深林之間,欣賞明月幽幽,遙看雲捲雲舒,過著只有兩個人的簡單生活。
張小凡依舊負責做飯,幽姬也從十指不沾陽春水,學會了生火,學會了燒水,學會了刷碗洗菜,也學會了洗衣,學會了笑出聲來。
是的,簡單的笑出聲來,不過算是人之本能,她這麼一個活了三百多年的絕色美人,居然要學數個月。
一開始,張小凡對於幽姬的印象,是美,是靜,是冷漠無情,他對她自然沒什麼情,更談不上什麼愛,不過是見她生的容顏傾世,乃是天下少有的絕色美人兒,又山居清苦無聊,難免見色起意罷了。
只是,到底孤男寡女相處了這麼久,又都不是醜陋嚇人的容貌;兩人之間,一個本就情愫暗生,愛意漸濃;一個見色起意,很是喜歡那婀娜窈窕的性感,和那絕美如仙的禍水顏色;
於是,在這宛若神仙眷侶隱世山林的溫柔歲月里,自然會有些不一樣的情愫悄悄醞釀,漸而曖昧萌生,漸而情根深種;
可以說是日久生情,當然,不是日、久、生情。
一個月前,就在張小凡漸漸等得不耐煩,決定親自去南疆大殺一通,嫁禍給焚香谷的時候,這仿佛被歲月遺忘了的殘破古剎,終於有人悄無聲息的溜了進來。
那個夜晚,大雨嘩嘩而下,猶如瓢潑,狂風吹得樹影搖曳,在這漆黑的夜色里,宛若群魔亂舞,百鬼夜行。
張小凡與幽姬全是行蹤詭異之人,修為高深不說,向來機敏,幾乎呂順的氣息剛一出現,遠遠的還沒落地,二人就已經發現了其蹤影,然後宛若鬼魅般隱入了黑暗中,不見絲毫異樣。
不一會兒,又有兩人出現在古剎里,一陣刺耳難聽的嘰里呱啦後,後來的兩人率先離去,呂順似乎因為談的並不愉快,冷哼一聲,罵了兩句,便也離去了。
通過三人的談話,張小凡發現來的人雖是魚人族,卻並不是魚人族的族長,待三人離開之後,張小凡和幽姬才從黑暗中走出來。
一番商議之後,幽姬離開,回去鬼王宗復命,並準備安排大批人手,接應張小凡,而張小凡自己,則悄無聲息的跟上了離去的二人,這二人是焚香谷弟子和魚人族的一名族人,修為不高,自然發現不了張小凡的跟蹤。
一路跟蹤了大約七八日,三人已然深入十萬大山,直達魚人族族群所在之地,那是一片汪洋大湖,湖中心有一座小島,魚人族大都生活在此島之上。
鑑於魚人族在水內如履平地,甚至會更加厲害,張小凡便沒有貿然深入,而是一直潛藏在湖邊。
終於又等了五日,才等來了目標,這日先是有三個狼頭人身的蠻族來到魚人族,這三人身材健壯,肌肉隆起,進入之後沒多久,便見一行七八人自島上走了出來。
其中三人正是狼頭人身的傢伙,另有四人則是魚人族之人,還有一人,卻是焚香谷的那名弟子。
見這八人簇擁著一名身著紫衣的魚人,神色恭敬,向著南方而去,張小凡神色一動,悄然跟上,最終在確定了這名魚人正是魚人族族長之時,暴起發難。
仗著猶如鬼魅般的身法和強橫修為,張小凡幾乎是片刻不到,就將七名南疆蠻族全部斬殺,然後做了一番手腳,而那名焚香谷的弟子,則被他直接打暈帶走了。
等魚人族發現族長被殺之時,已經是半日之後,張小凡也早已帶著這名焚香谷的弟子遠遁了,以他現在堪稱恐怖的速度,整個南疆之地,除非獸神復活,否則無人能及,魅影醉仙施展到極致,雲易嵐都要甘拜下風。
今夜月黑風高,正是殺人夜;
焚香谷外,廝殺怒吼聲震天,清脆的鈴聲和警報聲也不斷傳來,張小凡隱藏在旁邊的灌木之中,漠然的看著形勢逐漸難以控制的局面。
焚香谷外,上百魚人族和近八十狼頭人身的蠻荒異族瘋狂怒吼叫囂著,一眾被擾了好夢的焚香谷弟子們面色冷淡,冷眼看著這群蠻族異人,手中法寶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彩。
只是蠻族異人向來茹毛飲血慣了,猶如野獸一般,自然不會有什麼耐性,雙方對峙片刻,一種蠻族便開始一哄而上,焚香谷弟子們見此,自然不甘示弱,紛紛祭出法寶,只是並沒有下死手,若非接到上方的命令,他們早就祭出法寶,將這群不知天高厚的蠻族宰了,哪能容忍這群畜生撒野放肆?
只是他們不下死手,茹毛飲血的蠻族可不管這些,他們只知道族長被對方殺了,視為奇恥大辱,誰會管他三七二十一?
你不下殺手,他們可不管什麼,一個個哇哇大叫著,神情顯得猙獰憤怒之極,持著各種古怪兵刃,有槍有刀,有劍有戟,與周圍的焚香谷弟子廝鬥不止。
出手兇狠毒辣,毫不留情,不少焚香谷弟子不留神受傷落地,便會被一擁而上,生生撕了。
不一會兒,場中地上便已經鮮血橫流,殘肢隨處可見,傷亡人中有不少焚香谷的弟子,但更多的還是魚人。
至於這些殘肢,只怕都是那些生性殘暴的魚人砍下來的,人群中,燕虹一腳踹飛一個撲來的狼頭人後,便與一眾焚香谷弟子交待一聲,轉身迅速離去。
見時機差不多了,張小凡不再猶豫,繞過人群,行如鬼魅般來到焚香谷外圍,又身形一閃,便出現一處房屋的拐角處。
只是他剛一落地,便有一陣清脆的鈴聲和警報聲響起,張小凡冷笑一聲,暗道一聲果然,他雙目一凝,雙眼中泛起冰藍色的光芒,在一陣清脆的鈴鐺聲中,敏銳的捕捉到了一絲極為微弱的異樣的鳴叫聲,循著那輕微的聲音望去,隨即身形一動,詭異的出現在一處地基牆角。
手中屈指一彈,一道紅光徑直射入洞內,那清脆鈴聲和警報聲戛然而止。解決了灰豚之後,張小凡再不猶豫,施展其魅影醉仙,隨著他的身形在陰暗處的不斷出現與消失,眨眼間,便深入焚香谷內部。
他又在樓隔間飄蕩了一會兒,突聞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張小凡愣了一下,腳下微微用力,身體瞬間消失無蹤。
片刻之後,但見一道曼妙身影快速走來,身姿婀娜,步伐輕快,旁邊的小軒窗內,有燭光淡淡射出一縷光線,在那張宛若桃花般嬌艷的俏臉上,一閃而逝。
張小凡目光一凝,打量著那道婀娜的身姿,突然之間,燕虹步伐一頓,猛地轉過神來,月黑風高,四周一片漆黑,燭光的掩映下,那張桃花般的俏臉上,月眉微蹙,閃過一抹疑惑之色,清冷的聲音清脆如珠玉:「誰!」
「出來!」
心中微微訝異,張小凡沒想到這丫頭感覺如此敏銳,連忙屏氣凝神,風聲吹過,隱隱傳來陣陣慘叫和廝殺之聲,燕虹面色一變,隨即俏臉上綻放如花美顏,嫣然一笑,轉身邊走,那谷外的喊殺聲此起彼伏,隨著腳步聲漸行漸遠,隱隱有嬌媚婉轉卻又毫不做作的聲音,飄渺傳來。
「獨步鴻蒙,誰為情種?..........」
這聲音實在嬌媚誘人,如少女低吟在耳邊,讓張小凡心頭一盪的同時,眉頭緊緊皺起,不明白對方是怎麼發現自己的。
更不明白既然對方發現了自己,為何會置之不理,甚至假裝看不見。
掃去腦海中的疑惑,張小凡淡淡一笑,不去想它,既然對方裝聾作啞,他只管跟過去就是。
如果他所料不差,想必是去找上官策吧?還有李洵那狗賊,也不知在暗地裡做了什麼,渾身透著一股詭異的氣息,難道是因為自己這個蝴蝶,扇動起了異變?
張小凡遠遠的跟著燕虹走了一會兒,便見到了那座傳說中的玄火壇,他抬眼好奇的打量著,心中不僅暗嘆其鬼斧神工。
燕虹來到玄火殿拾級而上,來到門口,腳步頓了一下後,伸手推開了厚重的木門,徑直進入其中。
張小凡身形閃動,隱藏在台階一側的兩塊巨石之後,透過巨石之間的縫隙,悄悄觀察著四周情形。
不一會兒,果然聽到一陣談話聲傳出,接著從木門內走出兩人,張小凡屏氣凝神,靜靜的望去,兩人步伐極快,一個是一名老者,一身灰袍,身形削瘦,面容冷峻,正是張小凡見過的上官策。
而另一人,自然便是剛剛進入玄火殿的燕虹。
「什麼?魚人族族長和狼人族的少族長被殺了?」
上官策聽了燕虹的話,面色一變,聲音隱含驚疑之色。
「是的,他們說是我們焚香谷殺害了他們兩人,所以糾集谷外,吵著要報仇雪恨。」
上官策疑惑道:「他們族長死了,為什麼懷疑我們?孫圖呢?」
燕虹恭敬地跟在上官策身後,一雙水汪汪的杏眼卻悄然在張小凡的方向瞥了一眼,不著痕跡道:「孫圖前兩日剛回來,受了傷不輕,那些魚人說他們族長是跟孫圖一起出去的,結果孫圖不見了,他們族長几人卻被害了,所以懷疑到了我們頭上。」
兩人步伐極快,聲音也漸漸微弱,這時一陣驚天巨響在谷外傳來,上官策面色一變,二話不說化為一道灰光飛去,速度極快。
燕虹見他身影眨眼間消失無蹤,不知怎的,再次回眸一笑,眼中閃過一抹戲謔之色,張小凡見之,眉頭更皺,身影一動,鬼魅般出現在玄火殿的石階之上,大膽的望著她。
燕虹微微有些啞然,搖了搖頭,暗嘆一聲,便同樣化為一道紅光遠去。
只留下一臉疑惑的張小凡,心中滿是疑惑。
隨著吱呀一聲,張小凡將木門打開一道一人寬的縫隙,閃身進入其中,由於時間緊迫,他也不敢過多耽擱時間,直接祭出玄火鑒,輕鬆通過赤焰獸守護的八凶玄火法陣之後,便進入了玄火壇的第二層。
然後利用玄火鑒打開了玄火壇第三層的入口,取下玄火鑒後,徑直飛身進入。
冷,很冷;
這是張小凡進入第三層之後的第一感覺,這玄火壇建設在火山口,其中熱氣尋常人根本無法忍受得住,然而在這裡,卻是越來越冷,甚至形成了絲絲寒冷白氣,宛若寒冰床一般。
甚至張小凡分明可以感受到,腳下結了一層堅硬的寒冰。
這裡沒有任何發光的東西,但在鬼厲的眼睛慢慢適應了周圍之後,便發現一道道幽幽的淡藍色微光,從各個角落輕輕散發出來。
那是不知凝結了多少歲月的堅冰,仿佛在輕輕訴說著什麼。
他慢慢向前走去,腳步踏在冰塊之上的聲音悠悠傳盪開去,打破了這裡仿佛亘古的沉默。
「你不是上官策?」
忽然,一個微帶驚訝的低沉的女子聲音,在黑暗深處幽幽響起,這聲音柔和而有著一絲蒼涼之意。
張小凡腳步一頓,面上卻是露出了一絲笑容,笑道:「我這麼帥,自然不是那隻老狗。」
那聲音沉默了一會,隱隱的,張小凡感覺到,在那黑暗的最深處,有一道帶著驚訝的目光,在打量著自己。
良久之後,那聲音變了許多,輕聲道:「少年郎,你是誰?」
這聲音不再低沉,輕柔如悠悠湖水,雖不清脆,反而有著幾分滄桑,卻極為悅耳,讓人身心如沐春風,又有著幾分誘人的魅惑,飄飄渺渺,宛若自天邊飄來的白雲,又似在心底響起的美人低語。
不做作,不庸俗,妖而不艷,媚而脫俗,不同於燕虹的嬌媚,這聲音清純空靈中,又透著幾分天然的誘惑,仿佛是魅音天生,媚骨天成,讓的張小凡沒有絲毫抵抗力。
「九尾天狐,我是來救你的。」
張小凡拿出了玄火鑒,隨著靈力的輸入,玄火鑒頓時散發出淡淡的紅光,將四周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