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張小凡跟著二人來到淮河岸邊,此時秦淮兩岸早已燈火通明,岸邊酒客攤販與河中船隻多不勝數,竟似比白天還要熱鬧。紫霄閣的畫舫上也早有人搭了踏板,三人經過踏板上了畫舫後,裡面的人聞訊也連忙出來迎接,張小凡大概看了下,竟有不下20人,看樣子俱是年齡在十幾歲到20來歲的女子,為首者正是夏晚晴,大家見面自然又是一陣寒暄,美女環繞,一群少女花枝招展,鶯鶯燕燕,到處是嬌笑調侃,既賞心悅目,又讓張小凡二人感覺頗為不適。互相介紹認識後,張小凡和曾書書一同把今日下午準備的禮物送給瀟湘雨,眾人方才一一落座。
張小凡前世一直生活在北方,船隻遊輪倒是見過不少,乘坐卻是頭一遭,不禁好奇的四處打量起來。這畫舫長約十丈,寬有3丈左右,畫舫頂上塗著黃漆,雕樑畫棟便如花轎一般,由下面是兩排六個擎柱支撐著,每個柱子上均雕刻著彩色的龍鳳花鳥等圖案。舫頂下,冰心玉端坐首位,面前擺著一方長型餐桌,她的左右兩邊,分別坐著曾書書和瀟湘雨,再後面便是張小凡等人,每人面前都擺放著長桌,此時已然上滿了酒菜。
這時冰心玉端起酒杯起身道:「諸位師姐妹們,今日適逢師妹瀟湘雨生辰,如今又有青雲門的兩位貴客到訪,實在可喜可賀,來,冰心玉在此敬大家一杯。」
「好,干。」
「曾師兄、張師弟請。」
「請。」
一杯飲罷,冰心玉面露滿意之色,接著再次斟滿一杯酒,舉杯道:「曾師兄、張師弟,這杯酒是人家代替家師紫雲真人敬的,家師如今正是閉關的緊要關頭,不能親自接見兩位,特意囑咐我替她敬兩位一杯。」
曾書書笑道:「真人真是太客氣了,我等晚輩,怎敢勞她如此,請。」
張小凡有些無聊的跟著喝了一杯,一雙眼掃過場中眾人,發現大家突然有些情緒低落。似乎是在冰心玉提到她們師父紫雲真人的時候就成了這樣,他不禁有些疑惑,扭頭看了眼曾書書,見他似乎也發現了這一點,心中暗贊曾書書果然天資聰穎,觀察細微。
這時一旁的夏晚晴也發現氣氛有些不妥,雙眼掃過,見張小凡曾書書二人眉宇間都生出一股疑惑,而自己那二師姐冰心玉卻似毫無所覺,依然正與曾書書不知在談些什麼,那艷若桃花的俏臉上,那眉眼間罪人的笑意,似乎在表達著她內心的歡喜。
她心中一嘆,師姐平日裡向來冰雪聰明,怎麼今日反而沒有發現異樣?看來師父說的是對啊,女人吶,一旦真的動了凡心,便先傻了三分。
她收起心中感慨,又見今日的主角瀟湘雨兀自在低頭喝著茶,暗道自己這個師妹向來心性高潔,淡雅孤傲,你要不管她,她能在那裡呆一輩子,夏晚晴心中頗覺無奈,只好站起身笑道:「雨兒,今日是你的生辰,怎麼,你就不表示一下嗎?」
眾人聞言紛紛應和,「就是啊,瀟師妹,不如你就給我們彈奏一曲如何?」
「這個提議好,這秦淮城裡,又有幾個人不知道我們瀟師妹的琴藝乃是秦淮一絕?」
瀟湘雨聞言一愣,抬頭看了眼夏晚晴,嘴角微微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卻如曇花般一閃而逝,推諉道:「諸位師姐過譽了,小妹琴藝平平,怎麼當得起一個『絕』字?」
夏晚晴笑道:「你呀,你的琴藝如何,他人不知,師姐們還會不知道嗎?」說著起身把她拉了起來,繼續道:「今兒個你可是主角,又有青雲門的兩位道友在此,快快不要再推遲了。」
瀟湘雨無奈,只得被夏晚晴拉著來到畫舫末端,那裡不知何時早已經備好了一架古箏,她的步履輕盈優雅,身材窈窕,姿態優美,清風吹拂著她湖藍色的長裙,伴著那三千青絲,盡顯女子柔美婀娜的身姿,裊裊娉娉地來到古箏前坐下,古箏有21根弦,造型古樸,外表卻不失美觀,箏身由金絲楠木所制,上刻幽蘭圖案,前額朝右尾朝左。
一雙白皙的修長玉手放於其上,輕輕一撥,只聽「噔」的一聲傳來,那琴音極為透澈,引得眾人精神一陣,皆把目光放在她身上,聚精會神的等待著。尤其是張小凡,此刻心中已經充滿了期待。在前世,大多數國人對於古風都有一種特殊的情感。
無論是古風歌曲,古風影視劇,甚至古風服裝,都有很廣的一眾粉絲。或許是現實的不美滿和苟且,所以從古至今,都有無數人崇尚那種隱世脫俗的生活,小雨入夜,紅袖添香,高朋舊友,美酒佳肴,彈琴賦詩,是無數人的夢想。
張小凡亦是如此,只是對於那個世界的他來說,吟詩作對讀書尚可,要彈琴吹簫,卻是遙遠的很,他既沒有那個天賦,更沒有那個家境去學。如今有機會聽到,他自然期待不已。
事實上,瀟湘雨也確實沒讓大家失望,在那纖纖玉手優美又熟練的勾、托、劈、挑、抹、剔、打、搖、撮、按、滑、揉、顫下,一聲聲清新的音符從指尖瀉出,琴音時而清脆悠揚婉轉,如山澗泉鳴,泉水叮咚,驟雨敲階;時而纏綿悲切,如孤鴻清啼,寒蟬淒鳴,又像美人低語訴情,細雨微風,令人憂傷斷腸;時而又轉小橋流水,空靈之聲令人神往,飄飄如仙。
秦箏吐絕調,玉柱揚清曲,弦依高和斷,聲隨妙指續。徒聞音繞樑,寧知顏如玉。
清涼的月光下,一身湖藍色紗衣的絕色美人優雅的坐在古箏前,明月清風,裙裾飄飄,芊芊玉指優雅地彈著,曲韻悠揚婉轉,意境空靈唯美,張小凡就這麼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唯美畫卷,他的雙眼漸漸模糊,思緒似乎穿越了時空,來到那個熟悉的國度,來到那個熟悉的城市,看到了那些熟悉的人。那裡,是他的前世,也是他的曾經。
恍惚中,他已經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此處何處。是......一場大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