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七寧不顧身體被魔氣侵染後的不適,跌跌撞撞地急切朝著端商撲過來:
「你是誰——」
端商莫名其妙:「怎麼,你認得本尊?」
宋七寧盯著他,手抖得不成樣子,眼睛通紅:
「是你!當年在那個古墓中,是你——」
「我想起來了,我見過你,我都想起來了!!」
聽了古墓二字,明霜心中一動,她並沒忘記,當初北地的那處妖墓中,端商也做下了手腳……
端商似是也想起了什麼,仔細端詳了宋七寧一會兒,恍然大悟:「原來是你!」
他看看宋七寧和凌恪,合掌一拍:「原來你們今生還是好友,果然緣份不淺。」
宋七寧衝過來揪住了他:
「你當年到底做了什麼?!為什麼曲兄會死——」
眾人連忙上前拉住他,生怕魔尊性情暴戾,一掌將他拍死了。
端商情緒倒是還算平和,但也不喜被人這樣對待,板著臉坐到一邊,連明霜過來問他原委,他也不肯開口。
最後,還是凌恪安撫下了宋七寧,又遣去外人,好讓他從頭說起。
宋七寧坐在椅子上,平靜了半日情緒,才終於開口:
「二十年前,我有一位交好的同門好友,曲驚夢,曲兄。我二人修為相差不多,性情也合得來——他,他性子很像凌兄——待開竅圓滿後,我們便想著趁著築基之前的最後一段時機,外出遊歷。」
「當時,恰逢道宮中頒了一項任務,要召集弟子抽籤分別前往四十幾處古蹟查探是否有妖族出沒的痕跡,我和曲兄抽中的地方,是雲台山中一處古墓。」
宋七寧說到此處,聲音顫抖:「只恨我當年手氣不好,抽中了此處,要不然,也不會有後面的大劫!」
端商在一邊終是沒忍住,插嘴道:「那是氣機牽引,命中注定,你又何必事後後悔。」
宋七寧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急著要他的說法,講述速度也快了許多:
「當時,我與曲兄進墓之後,發現墓中機關變化高深莫測,再想退步抽身已經晚了——我們誤打誤撞地來到了中心墓室,銅棺中卻只有一塊骨頭——」
「我上前查看的當兒,從棺里撲起一團黑氣,直衝到我臉上,現在想來,那便是天魔之息——幸好我帶著師尊給的護身玉符,並未徹底中招,但是神思昏亂,走火入魔,全靠著曲兄不離不棄,帶我逃離了那處。」
「當晚,因為我一直覺得異樣,怕心魔未淨,就請曲兄為我護法,閉關七天,結鎖心除魔陣,清心養性……」宋七寧講到此處,突然豆大的眼淚流了下來,邊泣邊道,「誰知七日後我再睜眼,曲兄他,曲兄他已經死了!」
他望著自己張開的雙手,淚如雨下:「曲兄是被人刎頸而亡的,他的隨身佩劍也不見了!但是,我閉關的所在,算是密室,不僅門窗緊閉,還以數十符咒封鎖——何況我在閉關,又不是死了,若是身邊有激烈打鬥,我也定會醒來,可是,可是,他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
「此事一出,我立刻上報導宮,誰知道宮來人查過後,竟然諱莫如深,不僅不告訴我直相,還,還說要上報導宮,封印住此地,永禁出入——我一時氣急,走火入魔的症狀越發嚴重,瘋瘋癲癲地夜半持劍又闖入那處古墓——」
宋七寧說到此處,便激動地指著端商:「結果,便在那具棺前遇到了他!手中還拿著曲兄的佩劍——因為當時神智不清,我後來在澄心齋養病的這些年裡,一直都分不清這段記憶是真實的,還是妄想,直到,直到今日,他終於又出現在我眼前!」
凌恪扶住宋七寧,看向端商:「是真的嗎?」
聽了這話,連明霜也覺得端商可疑起來,連忙推了他一把:
「真相到底如何,你還不說嗎?」
端商嘆了一口氣,目注凌恪:「我一直不想讓兄長知道的事情,總覺得時機未到……今日,倒是擇日不如撞日了。」
凌恪點頭。
端商看向宋七寧,一哂:「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名端商,也就是萬魔大荒之主,你們道門之中,通常叫我做魔尊。」
將宋七寧臉色大變盡收眼底,他這才滿意,神情一肅:「當年,兄長本名端凌,是我的同胞兄弟,我們一起拜在羲辰神君座下修煉——後來,一次意外,兄長為了救我,死在一處妖族古墓中——也就是你們所去的那一處。」
「那處墓中機關實在詭異,除了妖族,還有天魔的手筆,兄長他,連魂魂也受傷嚴重,不得轉生,我只能將殘魂帶回羲辰神君那裡,請他以光陰神力護持,才不至於散去。」
「當年我悲痛萬分之餘,便立志要修成神君,想辦法修補兄長殘魂,讓他起死回生。」
「結果後來……」端商看了明霜一眼,在場只有她知道自己當年叛出的真相,他鬱郁道:「中間不必多提,待我打出太微墟之後,與女媧訂下契約之前,這段日子裡,我除了跟天魔打交道,亦曾拜訪羲辰神君,請他將兄長殘魂交還於我,但他拒絕了。」
「想來,他大概也聽說了我跟天魔混作一處的消息,怕兄長殘魂交到我手中有什麼差錯,但當時我火冒三丈,只以為他要以兄長魂魄挾迫於我,便憤憤離去。」
「直到二十多年前,羲辰神君主動來萬魔大荒,將我兄長魂魄的下落告知,我才知他良苦用心。當年他親自去我們當年出事的古墓,收集了那裡逸散的另一部分殘魂,想辦法修補之後,又前去與閻羅帝君協商,以輪迴之法滋養——只要將女媧修補神魂碎片的法子,如今反其道而行之,《天魔造化功》最初靈感,便來源於此。」
端商一字一句道:「羲辰神君告訴我,兄長再世輪迴之後,名為曲驚夢,拜在了紫微宮門下。」
在座眾人無不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