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的一聲爆炸聲之中,一發0.45公斤重的九一式手榴彈,在空中飛過了200來米的距離後落地爆炸了。閱讀
好死不死的!手裡端著那一根超長型,馬桶揣子一般刺雷的網友『快馬』,剛好跑到了爆炸點極近的地方。
結果在爆炸的衝擊波和飛濺的彈片下,他像是一個破爛的娃娃一樣飛起了數米遠。
人在空中的時候,快馬這倒霉的哥們估計就掛了,再也抓不住手裡的刺雷,於是楊東籬他們手頭這一根最強的重武器,就在落地後向後滾出了老遠。
這樣的一幕看在了楊東籬眼裡,這位現實社會中的油膩大叔級業務員,當場都快哭出來了。
因為當初分配任務的時候,這位拿著刺雷的網友『快馬』,自稱當年可是『郭嘉二級運動員』來著,還是練習短跑的那種。
哪怕十來年的時間過去了,如今的『快馬』身材看起來一點都不夠運動。
但是尋思了一會之後,大家還是一致認同的將端著『刺雷』衝鋒的任務交給他;畢竟怎麼說這貨當年還有點底子,關鍵時候也應該能跑的比他們更快。
事實上,『快馬~』也在實際的行動中用證明了這樣一點,他真的腿腳挺快的。
這不!當大家都在嚇壞了的情況下,撒開了腳丫子向後狂奔的時候。
原本處於隊伍中部位置的這貨,硬是端著竹篙一樣的刺雷一路超過了好些同伴,跑到了撤退隊伍的最前面去了。
然後,然後就被這麼一發九一式手榴彈送上了天。
同時也代表著一點:鬼子的擲彈筒已經優先攻擊跑的最快的人員,看樣子是打算將他們這些人一個都不放過了。
打又打不下,逃也逃不掉。
在這樣一個情況之下,楊東籬等人心中除了絕望之外,真沒有什麼其他的盼頭了。
然而奇蹟這種東西,總是在不經意將發生的!
就當一眾網友本能的邁開腳丫子,向著小土丘和小樹林方向狂奔,希望能遠離這個該死炮樓的時候。
兩個讓他們絕對不意向不到的人物,在他們的眼前出現了。
一馬當先的那一個傢伙,正是那位說好聽點是受到了優待,不好聽點是『滾遠點、別給我們找麻煩』的見習指揮官胡彪。
這位原本待在了安全區域的見習指揮官,現在正癲狂一般的迎面沖了過來。
癲狂!這個形容詞一點都沒用錯。
這時天空的那一輪月色,巧合的在烏雲中偶爾出現了一會,那若隱若現的月色中,胡彪這貨的帶著一個43碼鞋印的臉上,充滿了滿是扭曲的猙獰表情。
特別是在月色之下,這貨張嘴露出的一嘴白生生牙齒,顯得是那樣的瘋狂,甚至這種瘋狗一般的表情有點嚇人。
當然,在此刻的一眾網友們看來,這是胡彪充滿了戰鬥勇氣的表現。
不過數秒間,這貨就跑到了刺雷了落地的位置,微微俯身撿起了刺雷前段的一頭之後,連絲毫的猶豫都沒有出現,就信手的拔出了上面的安全銷。
這樣一來,當馬桶揣子一樣的刺雷,前端那些20公分長的鋼筋頭戳中了目標之後,產生的撞擊力就會讓內部的撞針,撞擊引火藥之後成功觸發了。
然後,胡彪就這麼端著刺雷與楊東籬等人錯身而過,繼續一溜煙的向著炮樓沖了過去。
那模樣,像極了傳說中挺著長長的騎槍,沖向了風車的唐吉歌德;像是在衝鋒號之下,陣地上最後的一個戰士,挺著刺刀衝上了百倍的對手。
樣子確實非常的可笑,但又莫名的悲壯。
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大家才注意到更多的一些小細節。
比如說:胡彪這貨跑的真快,一點都不比剛才了號稱當年是『郭嘉二級運動員』的『快馬』,速度上要慢上了那么半點。
以至於在這樣的狂奔中,他腳上的一雙人字拖都不見了。
因此在一路踩著地面的樹枝、石子這些後,腳掌早就是被劃破,讓地面上留下了一串帶血的腳印,不斷的向著炮樓蔓延過去。
發現了這些小細節的網友們,下意識的就放慢了自己逃亡的腳步。
一種說不楚、道不明,包含了羞愧、憤怒、無語等的複雜情緒,就此的在他們的心中升騰而起。
而當胡彪與一個個網友錯身而過的時候,另一個遠遠落在了後面的身影,也是讓他們看清了模樣。
也是在看清了之後,他們才明白兩人為什麼拉開了這麼遠的距離。
因為那人正是病號小哥『刀客』,這麼又一個他們心中的累贅。
與其說『刀客』是在衝鋒,不如說是正在努力掙扎著走向了炮樓,用著一桿梭鏢當成了拐棍,一邊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一邊深一腳、淺一腳不斷的挪動著腳步。
就算在這樣對他來說過於劇烈的活動中,刀客帶著眼鏡的臉上臉色慘白的嚇人,可依然是堅持著一步一步的向前。
甚至是又一發九一式手榴彈,就在他身邊10幾米遠的地方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將其推了一個踉蹌,差一點這位病號就倒地了。
但是在站穩了之後,病號小哥依然堅定的繼續向前。
在這麼一個過程中,胡彪和病號小哥兩人,其實都沒有與他們這些網友嘴裡發出半點的招呼聲。
不管是無情的痛斥,還是打雞血一般的鼓舞,這些統統的都是沒有。
就這麼兩人一前一後,飛蛾撲火一般的沖向了變成火力刺蝟的炮樓。
可是偏偏這樣的什麼也不說,反而對於眾人來說遠遠比起了什麼樣的痛斥和鼓舞,都要遠遠的有效。
在心中一陣莫名的巨大羞愧,臉上無比燥得慌的情況下。
手裡提著鳥槍的假洋鬼子傑森,嘴裡恨恨的罵出了一句:「干恁*娘的小鬼子,不就是死麼?老子我特麼的豁出去了,總不能連一個垃圾的見習指揮官和病號都比不上。
還有你們這些王八蛋聽清楚了,老子不是什麼假洋鬼子,老子純正閩南的爺們,閩南傑森今天死在於此。」
說罷之後,他轉身向著十來米外的胡彪追了上去。
在追上去的同時,他還沒有忘記逐一取下了腰間的幾個牛角,開始費力的填裝著繁瑣的鳥槍。
不知道是跑動的時候裝填困難,還是是有意這麼做,想要讓開火的威力更大、射程可以更遠一些。
總之在填裝的時候,傑森往槍管里裝進去了最少正常3倍分量的鐵砂和火藥。
而傑森的帶頭轉身,也是讓越跑越慢的網友們,一一的做出了同樣的選擇。
「透死小鬼子尼瑪!爺爺我跟小鬼子們拼了,晉省清徐城就沒有慫包~」
「都跑嘛呀?記得剛才自己怎麼吹牛逼的麼,你們還要半點臉麼?今天只要小鬼子不弄死小太爺我,我就要弄死他們,津門老爺們頂天立地……」
這樣一句句帶著各地俚語和特色的罵聲中,一個又一個的身影都逐一轉身了。
最終所有人在莫名的情緒中爆出了自己的老家,然後帶著家鄉的榮耀,都踉蹌的開始了新一次的衝鋒。
一起迎著炮樓上越發猛烈的火力,開始悍不畏死的衝鋒。
對比起了剛才的那一次進攻,現在衝鋒的人數幾乎少了三分之一,但是爆發出來的氣勢,卻是大了十倍都不止。
在這樣新一次的衝鋒中,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在悄悄的發生著。
首先,哪怕沒有人明說,其實從胡彪癲狂的逆向發起了衝鋒的時候,他們心中對於胡彪這個見習指揮官,已經有了相當大的認同感。
一種叫做敬佩的情緒,在他們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開始升起,並且迅速的越來越強烈。
畢竟在自己狼狽逃竄的時候,這樣一個可以以身作則、帶頭衝鋒的指揮官大人,確實值得他們獻上自己的敬意。
有關於這樣的一點,楊東籬很快就是意識到了。
當時他就想吆喝一嗓子,揭露出一個事情殘酷的真相:並非是胡彪這個見習指揮官,以大無畏的勇氣帶頭衝鋒試圖來激勵起大家的勇氣。
更大的可能是,這貨的狂犬病晚期症狀發作了。
又或者說,胡彪這孫子根本就是有病。
然而,真當這麼一個真相到了嘴邊的時候,他卻沒有辦法真正的吆喝出來;因為這會產生嚴重的後果,讓才是生氣的士氣再度低落下來。
為了這該死的任務,為了自己最終可以活下去,他只能是選擇將到了嘴邊的話憋回去。
最終在心中巨大的悲憤中,楊東籬只是死死攥緊了手裡的駁殼槍,忍受著胸腔里巨大的起伏和喘息,用最快的速度跟隨著沖了上去。
嘴裡同樣用著湘省方言,拼命的吆喝出了一句:
「福南嶽陽伢子,那也是霸蠻的了~」
其次,那一位如今落在了最後依然是堅持衝鋒,勇氣和精神上都令其他人汗顏的病號小哥。
一邊拄著梭鏢前進的時候,其實嘴裡一邊在罵罵咧咧的低聲嘀咕著:
「老子就是一個瓜慫,好好的在後面待著打醬油不好麼?特麼,為什麼腦殼一衝動之下,結果就跟著這傢伙衝鋒了?
現在傷口的線估計又開了,疼死爹了。」
許是認為大聲的喊出來之後,可以減輕一下身上的痛苦,他的嘴裡也是跟著喊出了聲音來:
「陝省寶塔市的漢子,今天在這裡算逑了~」
接著甚至唱起了以前父輩們喜歡,自己卻是認為土氣的一段經典秦腔,那是《長坂坡》中著名的一段:
「劍光如霜馬如飛、單騎衝出長板為……」
總之,這樣十七八種不同口音的罵聲,於高亢的秦腔交織在了一起後,像極了在現代位面的80年前的時候。
那種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的情況之下,一起為了這民族命運發出了憤怒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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