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答疑問道

  蓋九幽自思如果自己是一凡體,能達到這位的境界,取得這位的成果嗎?

  很難,近乎不可能!

  蓋九幽心中給出答案,這也越發證明這位何等逆天。

  至於會知道這位的身份,是因狠人正在講述各種體質,將萬道歸源,融合化一之道。

  到了蓋九幽這等境界,自然能聽出這位所講源於何處,那是這位曾經親身實踐過的啊,吞奪各大體質本源,化歸己身,所以她才能將各種體質講的這般清楚,還知曉如何將它們融合化一。

  當然,如今的這位已不再需如此做!

  而且,這位講道時,一口散發著魔性氣機的大道寶瓶懸浮於其頭頂,那魔性的寶瓶,便是蓋九幽也感心驚。

  這位絕對也是大帝中頂尖的存在!

  其他人也猜出了這位來歷,盡皆心驚,傳說中的狠人大帝還在世上,甚至依舊完滿無缺,屹立於極道之巔。

  儘管驚訝,但眾人在仔細聽女帝講道,尤其姜太虛、姬皓月這等神王體,女帝曾容納過神王體本源,對神王體了解頗深,所講內容於他們有大用,這可是一位大帝對神王體的感悟,世間能得幾回聞?

  狠人並未直接講她自身的道,但她的道已在講述內容中,吞納萬物,成長自我,褪舊化新,於紅塵長生!

  徐遷邀請狠人、青帝等人前來是為論道,自然不能只是講,否則那不叫「論道」,只能稱為「講道」!

  論,分析、探討、交流、說明事理,論道自也是抒發各自對道的理解,交流探討彼此所想,指出優劣,發散所思。

  因此在狠人講完後,進入了第一場論道,問詢、質疑、闡述自己的想法皆可,徐遷也沒設限制,在此所有人均可參與。

  於是有修士壯著膽子道:「前輩說如果能將自身了解透,並精準控制至細微,即可維持所謂的自身狀態不變,達到肉身長生不滅,可是……」

  這修士話鋒一轉,將他的問題問了出來,「古之聖人,乃至極道至尊都少有使自身肉身長存於世者,以前輩之意,難道他們也未將自身了解透徹,控制至細微?」

  是啊,古之聖人和極道至尊是何等境界的存在,尤其極道至尊,他們的道已走到絕顛,對自身的發掘絕對也到了極深處,若說他們沒完全了解自身,將自身控制到細微,怎麼可能?

  可以這位之意,他們肉身沒長存,是未將自身了解透,許多修士不認可這種說法,極道至尊可是他們修士道路巔峰的存在!

  徐遷笑道:「這問題問的好,但如果非要我講,他們還真未將自身認知至完全。體質的根本,方才狠人道友已講過,是本源,每一種體質的本源都不相同,因此也造就了高下之分。但諸位可曾想過,何為本源,本源又為何不同?」

  不待有人回答,徐遷已自問自答:「這問題,想必很多修士都未想過,只認為那些體質生來就是如此,未去深究。但根據我到如今的粗淺研究,體質的本源是道,或者說世間無處不在的道紋。」

  「世間每一件事物都蘊含道,也是在道之下才會形成,體質亦是如此,越強大的體質構成其的道之紋理、道之痕跡越強。但我要講的不是這!」

  徐遷這一句轉折讓許多人一愕,你丫不是要講這,那說這麼多做什麼?只聽徐遷又道:「諸位難道沒發現一個問題,越強大的體質越和普通人差異越大?」

  這算什麼問題,不是正常現象?許多人心中尋思,也有不少人已經反應過來,明白了徐遷想說什麼。

  徐遷笑道:「看來有人已經想到,沒錯,在修士踏上修行之路後,他們逐漸在向非凡的方向發展,越是境界高深的修士,其非凡程度越高,與凡人的差異性也越大。」

  「諸位在輪海境時,還能算個九成凡人,等到了道宮境,只剩下七成,等到四極時,只剩不足三成……最終到達仙台時,已經不足百分之一,在結構上看似還和凡人一樣,其實內里早已大不相同。」

  「而造成這種不同的原因,在於諸位境界提升,使自身不斷向道接近,即在提升境界時,軀體的道紋越發繁雜深奧,自然隨之而變。」

  「前邊已說過,境界提升越高,與凡人差異性越大,等到聖人或大帝境界,已可說是新的生靈,身軀複雜精妙程度遠勝凡人之時。」

  「所以,他們真的了解透徹、並完全掌控了那時的身軀?如果完全掌控,那便不會控制不住自身氣血。」

  「當然,巔峰大帝難以自封,不單只因為此,但大帝之下境界的修士無法肉身長存,絕對是對自身了解尚不充足。」

  這番話引起在場所有人思索,包括狠人、青帝在內,狠人回想自身經過的道路,她能長生不滅至今,似乎、好像……便經歷徐遷所說的過程。

  第一世以吞天魔功吞納諸多體質,奠定了她對諸體質的深入了解,才能在第二世褪下老體,化生出神胎,化為混沌體,之後在不斷嘗試各種長生之法中,對自身了解到了極深地步,才到了如今這等肉身近乎不朽的境界。

  以己及人,狠人認為徐遷所言沒錯!

  青帝所思和狠人不同,他一直認為自己對自身了解掌握到了極點,可如今細想,他真的徹底了解掌握自身了?他是不死青蓮生出靈智,化形成人,可本體從何而來,是否另有來歷?

  他對本體的了解也未至透徹,如果他對本體研究透了,本體為不死青蓮,是長存於世之物,那他當能肉身長盛不衰,然而事實是他化形後的肉身依舊會隨歲月流逝生命精氣,逐漸衰竭。

  甚至,青帝進一步想到,諸多不死藥都有蒙昧的靈智,這點靈智可存萬古不消,要是能知曉其中之秘,自己的元神是否也能長存?

  到時,肉身和元神均已長生不滅,不就已是世間為仙?

  青帝生出一個念頭,他好像還真未將自身了解完全,尤其是證道成帝後的軀體,雖能掌控,卻未洞悉根本。

  青帝想岔了一些事,首先是他成帝後所走道路並不是精研己身,以此求得長生,反而他將自身肢解,軀體被鑄為帝兵,只留下一顆心臟,元神則進入荒塔,妄圖在荒塔中開闢演化仙域以此長生,壓根就沒太在乎自己的肉身。

  其次是青帝證道成帝才不過三萬多年,比之證道已幾十萬年的狠人,時間短了太多,沒取得和狠人一樣的成果,其實很合理。

  這問題回答過後,又有修士發問:「前輩方說『世間萬物之所以存在,並現出大家共知的狀態,是在於大家的觀察,萬物本不確定,只是由於大家的觀察和感知,才成為現在的結果』。」

  「前輩的意思是世間萬物並非確確實實存在,像我們都是因別人而存在,若沒了其他人,我們還不存在?」

  徐遷道:「這只是種說法,並不一定為真,但你們又怎知道世界一定真實,不是某位至高存在大夢一場或潑墨書繪而成?

  「至於沒了其他人,你還存不存在……」

  徐遷看向提問者,反問道:「如果世界上,你只能感知到自我,而感知不到其他人、其他物,你覺得你是存在,還是不存?」

  這個反問……

  提問者剛想說「我肯定還存在!」,可想到問中的設定,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感知不到他物,也不可為他人所知,除了自己知曉自己外,與於世不存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但大多修士對徐遷之言不以為然,「我」的存在豈用他人來給予界定?「我」會存在那是因為「我本就存在!」、「我相信自己存在!」

  不僅向徐遷提問,其他人也被求問,如有人問黃帝:「前輩講要調節人體,使人體內環境與宇宙這個外環境相協調、相適應,最終達至天人合一,和天地同步,讓天地產生的災厄再不會影響自身,自此與天地同壽。」

  「但前輩有未想過,天地亦有朽滅之日,到得那時,就算天人合一,我等還不是會同樣滅亡?」

  這的確是個問題,天人合一、與天同壽,可避免天地自生的諸多災厄,可若是連天地也要被毀滅的厄難呢?該當如何避免?

  像大海的水掀起浪濤,可掀翻巨輪,可淹滅城市,但如果化為大海一部分,大海的狂風巨浪便再難對自身產生影響,但要是有人這時從外部蒸發毀滅大海……

  聽到這提問,黃帝未答反問:「你認為的『天地』為何?」

  提問者思索這不顯而易見?

  天地就是他們現今所在世界,所在宇宙啊!

  這問的有何意義?

  未等提問者回答,黃帝又問:「你認為的『天地』是這方宇宙,還是仙域?」

  聽到這一句,一些人已經懂了,這位所說的「天地」並不是局限於此方宇宙,也並非只是仙域,而是一個更深層更博大的概念。

  此方宇宙和仙域都只是這個「天地」概念下的一部分,它們是「天地」的一部分,而非「天地」的全部。

  所以這個問題的解答不言自知,如果你天人合一所合的那個「天」會被摧毀,那麼這個「天」一定不是真正的「天地」。

  不應追求一個部分、被局限的天地,而是一個根本、完整的真正天地,與之相合才能萬劫不侵,萬法不染,與之同壽才能長存永駐,恆常不滅。

  這是在那次與徐遷論道後,聽過徐遷對「根本之道」的闡述後,黃帝對他所行之道進行了思索填補。

  黃帝道:「在我界之前,仙域之前,定有最初最源生之界,因它先存於世,方有仙域及我界演化誕生。我所講天人合一,是與源初之天相合,而非與我界、與仙域相合。」

  「當然,這不是說不需要與我界、與仙域相合,而是要清楚我們最終的目標,與我界、與仙域相合是追求與源初之天相合的一段過程,讓我們能不斷趨近源初之天,因為我界、仙域皆是從源初之天演化而來,它們具有源初之天的部分特質。」

  黃帝這天人合一之道聽來與徐遷所求之道類似,這其實是源於求道的方法雖有差異,但真正的道本身是不變的,所以路雖殊途,道卻同歸。

  就像做一道算數題,算術題的答案唯一,那麼不管是用計算器、用算盤,還是用手算、心算,最終得到的結果都會一樣。

  黃帝的天人合一和徐遷之道以洪荒的闡教、截教類比即是:

  徐遷之道是通過研究世間各種物各種現象,認知構建這些物和現象的根本原理,這些「原理」也即為「道」,認知它們,再設法使用它們達成自己的目的;而黃帝的天人合一在表現上卻非如此,他是不斷接近於「道」,最終與「道」混一,與之同存。

  因此若以「闡教」「截教」的命令方式來讓徐遷和黃帝立教,那麼徐遷立的教當為「識教」,黃帝的教則應被稱為「合教」。

  黃帝講完,再無人不懂,這位的天人合一原來是指向最根本之天,最源初之天,而非隨意一方世界,自然也就不存在提問者所問出的那個問題。

  只是這道聽來容易,行之卻難,那源初之天肯定比仙域更高深莫測,他們連仙域都未嘗得入,何況乎諸天萬界源初之所。

  也有人問青帝:「大帝所講造化衍生之道,有點化生靈,開闢世界,這點化生靈,晚輩還能理解,造化為無中生有,塑生造靈,可開闢世界、造兵鑄刃也能同造化相聯繫?」

  這問題問得就很沒有水平,但青帝還是做了解答,他笑道:「造化何時僅指點化生靈?我且問你,在天地未開或初開時,世間可有生靈與非生靈之分,有飛禽走獸、蟲鳥池魚和頑石金鐵之分?」

  提問那人想了想,老實回道:「沒有!」

  按照世界誕生起源的傳說,在最初時,萬物不存,或者說當時的萬物還是一個整體,並未被分割出來,分出彼此,那麼自然也就不會有生靈和非生靈之分,有蟲魚鳥獸與金鐵沙石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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